那红墙绿瓦,高高矗立在帝都的中心,厚实的围住了里面富丽堂皇的宫殿,墙外的喧闹与宫内的寂静成为了鲜明的对比。可宫内的殿宇亭阁,奢侈的布局,是那般的宏伟壮丽,也是墙外的百姓不可窥视的神圣地方。
而那仅次于养心殿高贵富丽的凤鸾殿此时上上下下一片混乱,宫女太监一批批来回匆忙走动着,各个神色慌张。
“倘若太子有个闪失,你们统统都去陪葬!”金色的凤凰步摇随着女子晃动的身体强烈的碰撞在一起,发出脆耳的响声。奢丽的华服上也是绣着相衬的凤凰飞舞,印着女子的肌肤嫩白,可那美丽的容颜下是痛心与难忍的绝望。
随着女子的怒吼,狰狞的表情吓得一群宫女太监瑟瑟发抖得跪在地上,不敢出声。谁都知道这位皇后向来温柔贤惠,从不对任何奴才有过呵斥。
如今心爱之子命在旦夕,换做任何人都会情绪失控。又加上这个节骨眼上,皇上迟迟未来,更是让皇后找不到任何的慰藉。
女子紧紧抱着脸色发紫的幼儿,心如绞痛,眼眶内打转着泪花,强忍着不落下。看着幼儿脖子上那触目惊心如同蜈蚣般可怕的血丝,她不敢再多看一眼。低头冷静的望着离她最近的宫女,问,“皇上呢?不是叫你去请皇上了吗?”如今他们的孩儿是生是死都未知,拓跋胤竟三日还未出现!
不知为何,女子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回娘娘,养心殿大门紧闭,门外的公公说,说……”宫女实在不敢说出来,她深怕皇后会再受到打击,如此来怎么受得了。
“说!”女子紧闭双眼,果断的吐出一个字。
宫女再次将头附在双手上,道,“公公说,皇上正与新纳的贵妃……”
“新纳的贵妃?为何本宫不知?是谁?”女子惊愕不已,宫女还未说完话,她就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即便她曾经圣宠,也不曾被召到养心殿过。说没有妒忌,没有心痛,那是不可能的。
“回娘娘,是……是慕玉茹!”
女子瞬间感觉心口被堵得慌,急促而又贪婪的来回呼吸,从而让自己好受了些。此时的殿外本是阳光甚好,却也是突然间乌云笼罩,雷鸣闪电。恐怖的犹如天灾将近,整个帝都也带着份压抑的气氛。“皇上纳妃之事,为何没人通知本宫?”一字一句的念出,几道闪电在她的脸上亮了又暗。
“娘娘,新纳贵妃早已是三天前之事。太子殿下突发怪病,您日日夜夜守候,又何曾会知晓凤鸾殿外的事情。况且也是皇上吩咐说是这种小事不要打搅娘娘。”说到最后,宫女的声音轻如蚊声,她已经明显得感觉到皇后的情绪波动。
是啊,三日!她不断派人去请,却都不曾见到那身影出现。可不想他是新欢在怀,早已经忘记旧人的存在。
女子紧握拳头,难不成当年树下承诺,是假?那些羡煞旁人的恩爱,也是假?
难道是她看错了人?还是帝王本就无情?
即便如此,血浓于水,他连自己的骨肉也可不顾吗?
女子千思百虑,突然间怀里的幼儿一口黑血吐在她胸前,顿然将那华服上的金丝凤凰淹没。吓得女子惊回思绪,大喊,“华儿,华儿!”
“娘娘,娘娘,赶紧将太子放下。”跪在地上的众太医见状纷纷起身,施针的施针,把脉的把脉,可各个都是神色凝重,大气也不敢呼一声。
望着满手黑血,女子几乎站不稳脚步。好在宫女眼疾手快,在旁搀扶着。“方才明明还是红的,怎么就变黑了?”三日,病情非但未见好,反而愈加严重。
只见太医们不约而同跪下,脸色惨白,“皇……皇后娘娘,微臣等已经尽力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女子几乎已经要奔溃,这番话如同大锤将她最后的城墙撞倒。
“太子中的是剧毒,此毒微臣等根本无从见过啊。”
“中毒?不是说只是……只是……怎么就变成了剧毒?”这样的答复令女子也是有些慌乱了脚,“你们不是说太子只是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只要这几日排出来就可以了吗?如今你们说是中毒!”
“微臣等愚昧,浑然不知这毒会如此晚发作,这毒也是臣等见所未见啊。”
“见所未见?你们不是阅览医书吗?救济许多人,看过很多病吗?难不成医书没有提过这是何毒吗?所以你们现在是告诉本宫,太子是没救了吗?”女子步步逼近,一连串的问题直接将这群太医吓得不知所措,节节后退。女子心情甚是焦虑,恨不得是自己受了那罪。
就在此时,门外太监一声喊,“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闻言,女子顿时神色有些安慰,可一听到后半句,即便心中不开心,却也还是被喜悦盖住。她心中几乎是肯定拓跋胤会有办法救他们的孩子。那金黄的身影逐渐出现,女子直接跪在面前,“皇上,快救救华儿吧。”此时此刻的她不想计较任何,只想救她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拓跋胤一身龙袍,俊朗的脸庞,那双深邃却探不到底的眼眸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满是嫌弃。他看了看四周,最后才将目光锁定在床上的幼儿,道,“皇后留下,其他人等出去。”
女子看着陆陆续续离去的人,“皇上,太医不能走。”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从女子心底油然而生。
“姐姐,难道你不想知道太子中的什么毒,该怎么解吗?”站在拓跋胤身旁穿的艳丽的慕玉茹俯身贴耳在女子旁轻咛道。
顿时女子就安分了,她只是静静得回应了慕玉茹一个严厉的眼神。慕玉茹虽看见,却是拂脸冷笑。
再得意也不过是此时罢了。
久久之后,拓跋胤才开口,“你儿子中的毒是朕亲自下的。”冷漠的语音如同是千年冰潭一寸一寸的渗进她的体内,令她冷得颤抖。
她酝酿了很久,她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错愕的看到慕玉茹那眼神,她不得不承认拓跋胤刚才的话。甚至脑海中一直反复重现“你的儿子”这四个字。吧嗒,她终于是控制不住一滴眼泪落在地上,“为什么?”
不知为何,她没有选择暴怒,而是平静。
“哼,那年在天明山的一夜后,你就带着种回来,你以为朕是傻子吗?”拓跋胤怒斥道。
女子一踉跄倒坐在地上,死死抓着衣袖,不敢置信的看着拓跋胤冷酷的表情,“你不相信我?五年过去了,你这个时候不相信我?”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因为这个。
可当年在天明山发生的事情,慕玉茹是最能证明她的清白。不由得,她抬头看着慕玉茹。
这时候,拓跋胤身边那娇媚的慕玉茹款款走到跟前,笑得得意。“皇后娘娘,你身分尊贵无比,却不想如此不检点,要不是皇上宅心仁厚,你以为你的儿子能如此安逸过个五年。”
听到这番话,女子总算也是明白过来了。“原来从一开始你就计划好了,是我太愚蠢一直把你当好姐妹。”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机关算尽,茹儿早就为你求情三日。否则朕也不会打算饶你一命,让你有机会能在冷宫中度余生。”
看着他们的嘴脸,冷静中的女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是我眼拙,应该说是你们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你果然还不算笨,皇上会千里迢迢去大燕国把你娶回封你为后,不过是看在你祖母是楚国先皇的嫡妹还有你父亲在大燕国不可一世的背景罢了。”慕玉茹阴毒的诉说了整件事情的事实,眯着双眼甚是春风得意。她忍了那么多年,终于马上可以翻身了。
然,拓跋胤也没有任何的反驳,任由慕玉茹的说辞。他只是大步走到床前,看着印堂嘴唇发黑的幼儿,心中多少有些隐忍。倘若这真的是他的骨肉,他确实有想过会接受她的存在。
可一想到那一晚,忍不住拳头又是紧握。下一刻,袖子一甩,不再多看,转身盯着瘫坐在地上的女子,道,“要是华儿是朕的亲生,你依旧会是皇后。”他很坦荡的说出了自己内心许久的话。
慕玉茹心中一抖,脸色聚变,她此刻才知道她险些失去了眼前这个男人。
果不其然,这世上是不存在专一的男人,既然如此她就更加要爬上最高的位置。
呆木的女子突然间双目发狠,直接冲到床边抱住幼儿,她知道自己的骨肉已经几乎踩在了鬼门关。双眼泪珠滴滴落在幼儿脸上,从拓跋胤那最后一句话道出时,她就已经彻底对这个男人死了心,“拓跋胤,你会后悔的。”她根本不想解释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是多么愚蠢,这些年会毫无察觉任由摆布利用,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弃国叛国的恶人。
“真是放肆,连皇上的名讳也敢直呼!”对于眼前这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慕玉茹心中只有妒忌。
她只想让她早点上黄泉路。
“倘若有来世,我定不让自己再被你拓跋胤利用而爱上你!更不会被你利用而帮你再夺这天下!我诅咒你迟早一日会为如今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了余生!”语罢,她的双目赤红,盯着那对男女,眼中除了恨与怒别无其他。右手猛然间从幼儿枕下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刺进自己的胸口,鲜血瞬间与先前干掉的黑血融在一起,黑与红相间,如此的夺目。
拓跋胤望着眼前紧抱着一起的母子,他觉得很是刺眼。“传下去,太子重病难治,皇后伤心欲绝,随着去了。”
慕玉茹闻言,心中大快,附身道,“臣妾遵旨!”
这一刻,她终于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