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结果注定要让众人失望了,黎瑾本就什么都没做,除了那些无端端的猜疑,没有丝毫证据。
当然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与黎瑾无关。
黎瑾开始了她的软禁生活,与以往也没什么不同,也就是身边人都被换掉了,用着不太习惯罢了。
她平静的靠看书做些女红打发时间,没有丝毫焦虑。
转瞬已经过去了一天了,虽然有那一圈守门的侍卫在,对黎瑾抱有敌意的人无法对黎瑾造成什么切实伤害,但是在她的帐外高声诅咒却无法被阻止。
带头的自然就是哭天喊地的国子监夫人,一品诰命这样尊贵的身份,现在却宛如泼妇一般,赖在黎瑾帐外不肯离开,哭骂个不停。
看着太阳投射在帐篷上的光线变暗,黎瑾放下书出神。
太阳快下山了,这个时间了,夏蝉秋露还没有消息,夏蝉自然是不担心的,她的身体素质,不吃不喝两三天都不会有问题,可是秋露只怕不行,虽然只跟了她短短月余,秋露沉稳的性格还是很符合她的心意,而且到底是她从大洛带来的人,若是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惜。
到了晚上,哪怕是国子监夫人也不能整宿哭闹,被半强迫的拖了回去,黎瑾耳边终于清静了。从服侍她的婢女越发惊恐的模样中,黎瑾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名声似乎已经毁了精光。
白天的时候感觉天气还好,入夜后居然起了风,而且风势越发猛烈,到后半夜已经严重到帐篷都被吹得呼呼作响。
黎瑾睡不着,守在外间的几个小婢女更睡不着了,黎瑾刚才坐起身,外间顿时有人吓得哭出了声。黑暗中黎瑾看不清楚,仅能看到几个婢女都缩成了一团,猜想小婢女兴许听信了外面的传闻,以为她是个杀人食肉的怪物吧。
这种感觉真不好,被诬陷冤枉,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她没有跟子夜牵扯上关系,或者她没有强迫叶弋瑶将冬雪收服,是不是就能避免这种误会呢?
至少能有逸致,甚至国师大人,确定她是无辜的,能够站在她这一边。而现在呢?只怕这两人都对她心存疑虑。
外面风声依旧,盘旋在帐篷外,带来了远处野兽的咆哮,显得异常可怖,可黎瑾却就这么胡思乱想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黎瑾睡得很舒服,早晨是被人唤醒的。
她听到通报,外面似乎人数不少,匆匆穿衣洗漱,将人应了进来。
一众人走进,黎瑾看清当先那人,愣了愣。
明王十分从容的笑着,面容和善,像极了普度众生菩萨,“王妃,昨夜休息的可好?”
黎瑾手忙脚乱的行了一礼,“谢大师……国师大人关心,黎瑾休息的很好。”
“本来不该这么早打扰王妃休息,可是贫僧想向王妃询问几个问题。”
黎瑾顿时不好意思道,“没有打扰,是我习惯懒散,起身时间太晚了。”
明王没有接话,话题一转,直接进入正题,“王妃如何看待六界众生?”自从混沌诞生之初,形成六界,分别为:人、神、鬼、妖、魔、龙。人界就是俗称的凡世,其余五界各自独立又有通道通往人界。
“六界众生?”黎瑾不无疑惑,她不是什么修炼者,若非七日之印,她甚至不会穿行魔界,跟不要提其余四界,她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又谈何看法呢?
“王妃您只需说出心中所想就好。”明王在黎瑾开口拒绝前淡淡道。
黎瑾想了想,“众生平等吧,人与神与妖与魔并无区别,若他们不来害我,那他们便与满街走的行人没什么不同。”
殊不知黎瑾的话语令明王身后众人吃惊的瞪大眼睛。
明王眸光闪动,“果然王妃心思与常人不同,不,你这样说也是没错的。不过,若神魔鬼怪之物要害你呢?”
“想办法报复回去啊。”黎瑾理所当然的说。
这样耿直的回答令明王一愣,而后失笑,“若那些非人之物害你另有苦衷呢?”
“无论怎么样的苦衷,有人要害我的性命,我也绝不会乖乖受死,自然是要反抗的。”就像她现在这样,面对这样非自然的诡术陷害,纵然知道挣扎没多少用处,她也绝不甘心就此罢休。
明王双手合十,口宣法号,“王妃果然兰心蕙质,想法出众。”
黎瑾分不清国师此话是褒是贬,只能微笑不做声。
明王淡淡道,“今日天气极好,王妃空闲了还是多出去走动走动。”
黎瑾挑眉,目送明王离去,这话的意思是她的禁足解除了?
考虑再三,黎瑾强压下心中的好奇与疑惑,与前一日那般,看书做女红,安静的将自己隔绝在这一方小帐之内。重生一次,她已经过了那种处处争口气非要证明什么的年纪,她隐约觉得,这样做才是最妥当的。
到傍晚的时候,黎瑾才忽然意识到今天白天,国子监夫人居然没有再来她帐篷外哭闹呢。
用了晚膳,黎瑾在帐篷内走动,听到通报,却是太子与穆王爷一起来了。
黎瑾礼仪一丝不落,躬身向太子行礼,然后平静的望向巫君泽。
“昨夜又有人失踪了。”巫君泽开门见山的说。
太子叹口气,也十分忧愁,“七弟已经因为国子监长女之事收了处罚,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陛下态度如何?”黎瑾问道。
“父王自然震怒,只不过,今次失踪的是一位五品官员的庶出女儿,并不如莫依蓝那般受重视。”太子语气有些不悦,这种以地位决定其生命价值的方式,让他很不舒服。
黎瑾淡淡一笑,装作没听出来太子语气之中的不悦,她瞧着巫君泽,“你身子可还好?”听闻他被苍帝当众杖责了,可这么看着还好。
“无碍。”巫君泽语气平淡的好像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不是自己一般。
黎瑾忽然问道,“明王在哪里呢?”
“国师大人行踪一向神秘。”太子有些不满,到了这样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已经不是人力能做到的事,必定是妖魔作祟。身为国师,明王却没有立即出面揽下此事,平白让穆王爷挨了责罚。
黎瑾点点头,“今日天色已晚,那明日可否麻烦穆王爷为我传个话,说我想见国师大人一面。”
“好。”巫君泽点头应了,旁的再没有多说,黎瑾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言明。
心中有事,夜里黎瑾睡的并不踏实,帐篷外风声依旧,只不过不如昨夜那么猛烈,这样的风声似乎在刻意掩盖着什么,让黎瑾很不舒服。
忽而一点点轻微的树枝折断声被风送到她耳中,黎瑾几乎在一瞬间惊醒了。
所以当巫君泽挑开内间帘帐时,看到黎瑾已经衣着完整、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等着他了。
“不错!”巫君泽语气还是没多少感情,但是黎瑾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些许意外和赞许。
“她们呢?”虽然那几个小丫头都是临时指给她的,两日相处下来,黎瑾还是不想她们无端端的丢了性命。
“用了点小手段,都只是睡过去了,没事。”
黎瑾这才松口气,“你要对我说什么?失踪之事你已经有头绪了?”搞的这么神秘,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太子说呢?
“我还不确定,所以我想去亲自确认一下,你呢?要来么?”巫君泽并未回答,反问道。
黎瑾面露纠结之色,说白了她就是个普通人,虽然经历离奇了一点,但是她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根本没有能力搅合神鬼妖魔的事。这种问题,换了旁的人来问,她肯定毫不犹豫的拒绝,可是当穆王爷这么一本正经的询问,她便还有些犹豫。无他,黎瑾还得仰仗这位大爷生存,作为被驱使的那个,她貌似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我没有自保能力。”黎瑾叹口气,话说前头,她虽然同情莫名被杀的人,可是要用自己的命去换这个事情的真相,她还没有这么高尚。
“我会保护你。”巫君泽毫不犹豫的答道。
黎瑾还有什么话可说,“那走吧。”
巫君泽从怀里掏出了不知道什么物什,挂在黎瑾脖子上,还破天荒解释了一句,“这个能掩盖你的气息,先借你,”
黎瑾摸了摸,入手冰凉滑腻,质感像玉,但是异常轻薄,更像是……什么东西的鳞片?
“走吧。”巫君泽可不管黎瑾所想,当即拉起她的手,掀开帘帐出去了。
黎瑾不舒服的皱眉,为了演戏,她其实没少跟巫君泽有肢体接触,说不准比重生前全部接触都多呢,可她偏偏半点感觉都没有,唯一想法大概就是巫君泽掌心厚茧硌人,磨的她十分难受。
出了帐篷黎瑾就被眼前景象惊呆了,也明白巫君泽非要拉着她的原因了。
面前是灯火通明的营地,接连两天的遇害事故让护卫等级提升了数倍,放眼望去都是巡逻的侍卫。
可这一切景象都像是隔着一层水雾,看的不真切。而那些巡逻的侍卫也似乎对他们两人视而不见,如果这还能够用巫君泽在他身边来解释,那么当一只猫灵巧的从她身体穿过,她就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一切的确不在她普通认知范围了。
“你这是什么法术?”黎瑾面对巫君泽面无表情的脸,忍了忍还是开口询问。
“一种小手段,我们现在处于存在与不存在的夹缝之中。”巫君泽十分精简的解释。
存在指的是她们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而不存在大概就是对其他人所言吧。
“走,我们去看看是谁一直在捣鬼。”巫君泽冷哼一声,拉着黎瑾,认准了一个方向,快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