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一片真心
若卿言2018-07-31 02:143,111

  “刺客?”李姑娘心中“咯噔”一声,隐隐觉着,这事仿佛是个转机,也便不同和公主打什么招呼,明里暗里地商量什么,忽的是自个儿有了主意,登时一阵风似地倏忽闪到皇帝跟前,佯装万分急切问道,“请问陛下,被处死的……可是方才太子殿下差人押回宫中的刺客?”

  “李……李姑娘……这是……”方才还在重重纱幕之内把脉探病的李姑娘,一眨眼地功夫竟然闪到了面前,皇帝没来由吓了一跳,好在这姑娘面无憎意,也无恐怖之色,不然,他堂堂天子,怕是一个不由自主地便向人跪地求饶了。

  “圣上莫慌,民女早年间随随家师修习道术之时,这移形换影之法,乃是入门的基本功。民女一时情急,才如此……还望圣上恕罪。”李姑娘把话说的谦卑,努力地表示自己是太过着急了才飘个闪现,绝不是故意吓人的。

  其实,这话半真半假,倒确是为了唬人,方才她确实无意吓人,但却是故意的。李姑娘觉着,要是慢悠悠地走过来问,总显得她对公主的情况甚是不在意,若是跑过来吧,又怎么想怎么别扭。

  这要是坐在榻边问吧,好像还显得她对这人间皇帝有多不放在眼里。虽然她是真的没怎么放在眼里,但这些事,表现出来就不好了。毕竟人在屋檐下,虽说不是寄人篱下,好歹名义上君民之份,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嘛!

  “哦……原来……原来如此!”圣上一阵恍然,还好刚才的表现,嗯……还算镇定,要不然,这堂堂天子,面子得往哪儿搁?不过……李姑娘如此急切地问那刺客的情形,难道……是与文音的病有关?不好……只怕那杀令,下的太早了些。

  “圣上,圣上?”眼见得眼前这帝王似乎是陷入了沉思,月凌忙唤了几声,想把他从飘远的思绪里拉回来。

  “啊?”皇帝楞了楞神,一时间忘记了所思所想,竟是也不甚听得李姑娘问了什么,“何事?”

  月凌垂眸谦恭,试探般问道,“圣上还未回答民女的话,方才处死的,可是那戎狄的刺客?”

  “正……正是。”皇帝答的颤颤巍巍,深怕自己方才已做出了个错误的决定,或要害了女儿的性命。

  “坏了,坏了……”李姑娘恍若天塌下一般,一脸的急促慌张,双眉紧促,眼神里满是迷离怅惘。

  “何事坏了?”这时间,不曾多话的皇后也齐声问及。

  “回禀陛下、娘娘,方才民女为公主把脉探病,几番详查之下,见公主……似是中了一种蛊术。”李姑娘三缄其口,说的仿佛煞有介事一般。太子明知缘故,想笑却不得,当真佩服李姑娘这当场胡编乱造的本事,明明是不着边际的谎话,却还能说的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这要换了他,怕是三句两句便要漏了馅儿了。

  “蛊术?难道……与那刺客有关?”皇帝心内深感不妙,话说到如此地步,李姑娘虽还未点破,怕也是多半与他所猜无异了。老天爷却是开什么玩笑,那刺客不迟不造,却在今日落网,他就这般下了杀令,谁知道,竟是……

  “听殿下说,那刺客半月之前便已潜入过宫中。公主犯病,又是几日前的事,这其中隔了十日上下,刚好……”月凌话说一半,留与皇帝自行猜度,那几近不忍之意,叫人容不得半分怀疑。

  “刚好什么?”纵然早已猜到了结果,不听人亲口讲出,总还是心存侥幸,抱有一丝希望。

  “民女久闻戎狄有一巫蛊之术,只消知道人的名姓和生辰八字,在距人十里之内施法念咒,不消木偶针扎,更不需登坛作法,便可肆意作法害人。公主所中的,便是这种蛊术,恰巧那刺客……我怕公主这病,与他有关。”

  李姑娘分析的头头是道,虽未说绝对,却已是将祸水东引,倒与那无关之人。她自然知道,这般的栽赃嫁祸,颇有些不厚道。可是……实话总是不能说的,反正那刺客横竖刚刚都已经被处死了,命也没了,再害也害不到哪儿去。

  再说了,一个为着一己私欲杀害两个无辜之人的外邦男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没什么好名声,便是再背上这个黑锅,也不算是殃及无辜。与后宫妃子相会,意图私奔,还杀害宫中內侍,公主的病是与他无关,可无辜者两个字,便更是与他无关了。且算是那刺客九泉之下,为撮合公主的姻缘做点好事,积些阴德吧。

  容妃那竹马情郎,既与她相守不成,意欲私奔,又怕皇宫守卫森严,难以如愿。于是暗害公主,想引起宫中恐慌,借乱抽身,以期与情人得偿所愿。结果才出宫门,却恰巧被太子装上,阴谋因此败露,落得个当日身死的下场。

  他一个私通后妃的刺客,死便死了。整肃皇家宫纪,理所该应。却可怜云阳公主被害所中之蛊,因施蛊之人丧命而难解,于是乎,她这个妙手仁心的所谓神医,为着济世救人,必须得兵行险着。嗯……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合逻辑再说,反正都已经死无对证了,上哪儿找人证物证戳穿去?

  此话一毕,皇帝已因着处死刺客之事暗自后悔,霎时若五雷轰顶,难以转脱悲恸。李姑娘方才的反应,分明是说,刺客已死,她无解蛊之法,所以乍一听闻,才如此激动不已。他一生最疼爱的女儿,竟是因自己的一念之差,眼看就要丧了性命。这样的结果,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此刻的九五之尊,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处,不言不语,也不盼什么转圜之机。

  “那……李姑娘既知此蛊由来,不知可有解救之法?”皇后上前挽住月凌的手腕,满面泪痕地相问道。

  到底是为人母的,就算听出了言外之意,也总想抓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皇帝不止这一个女儿,她却只生了这两兄妹,因是女儿年幼,又系她中年所得,几经生死才平安诞下,自来皇后尤其对女儿尤为钟爱,一旦想到或要失去她这唯一的女儿,她便无法接受。

  然而,李姑娘却本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念想,先把他们的希望掐灭,再犹疑着提出一两个法子,好叫叶公子日后的“牺牲”衬托地感天动地,以期达到他们这些人筹划已久、不可告人的目的。

  “娘娘,民女不敢欺瞒,那蛊术,依理只有施法的人才能解法。若施法之人还在,便可知解救之法,当该不难救得性命。若是……”

  言及此处,圣上拂袖背身,老泪纵横,皇后愈发伤痛,几近哽咽,“难道……文音便没救了吗?”

  “也不是……只是,正如民女方才所言,得看公主有没有这个造化了。”李姑娘于绝境中抛出了这一丝丝希望。只一句“也不是”,登时便把老夫妻俩几近灭如死灰的心又近复燃了。

  圣上当即又转回身来,拱手浅浅作礼,“还请李姑娘明示,只要能救文音,哪怕是千难万险,朕都肯照办。来日,必以重金相酬,以谢姑娘大恩。”

  “修道之人,不求金银财帛回报,扶危救困,悬壶济世,乃是本分。早年间家师曾教过我解这术法的方子,倒也不算麻烦,只需以符水就药引让公主服下,如此,尚有五成救命的把握。这符水倒是好办,只是……药引难得。”终于说到了重点,李姑娘深深感慨这谎撒的真不容易,心里头忍不住为自己擦一把汗。

  “什么药引?”帝后二人登时齐声问及,倒把先前立在旁边的太子给吓了一跳。哎……小妹自来得宠,更甚他这当朝太子,都说重男轻女,可帝王家,有时却偏偏重女轻男。也不知道,若是哪日,他也得了这般病症,父皇母后会否同关切小妹这般关切于他。

  李姑娘假意怔了一怔,慢慢微微斜过头去,饶是为难道,“一片真心。”

  “什……么?”圣上喃喃着,不知这四个字究竟所指为何,是一份情,一份意,还是……凡人生来那颗一侵即死的心。

  “需有人剜下,对公主的一片真心,用以作药引,再救符水饮下,倘是上天垂怜,公主或可痊愈。”李姑娘出言淡淡,反正也没打算真剜谁的心,于是乎她便饶是不把这剜心之事放在眼里。

  “常言道人心隔肚皮,纵然将心挖出来,又何以能得知真心假心?”只见圣上瞪大了眼睛,沉闷许久之后,犹疑半晌,呆呆地问出的竟是这个问题。

  老实说,听了这话,李姑娘挺郁闷,果然是一国之君,少有温情,多有冷漠,听闻剜心二字,最关注的竟然不是剜心者可有命存,竟是头先在意这个。大抵……只要肯救他女儿的性命,便是当真冒天下之大不韪害了无辜人的性命,他也在所不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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