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的猜测怕是对的，古月灵突然有些心慌，自己做这么多违背常理的事情，会不会也像萼殷一般，年纪轻轻便时日无多？突如其来的担忧让古月灵不知所措，她不想就这么离开，她还想……还想多看看拓跋鸿！
即使她知道与拓跋鸿在一起对于她来说只是奢望，却也自私而又贪心地想要就像现在这样陪着他，做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妃子。哪怕是远远地看着他，不再接近也好阿……
古月灵想着，不知所措。她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她这么做，固然是报复了他人，却失去了拓跋鸿！她本以为自己决定了之后，就不会再后悔，然而现在，她后悔的次数已经不下三次。
事不过三，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拓跋鸿与尊严，她选哪个？若是放弃了拓跋鸿，她什么都能够得到，却没有爱。但是她是那样地深爱着拓跋鸿，隔着一个时空的距离，重生到现在，依旧爱着。放弃他，就意味着她将失去他，失去有关于他的一切。
然而选择他的话，古月灵也做不到自己幸福，而跟在她身边的人受苦。采溪因为她变成了这样，章琉心自然不能够放过。许氏一次次的陷害，难免日后会危及到自己的生命。而古月静，古月静与她的恩仇，早在上一世便已经结下！她设计杀了她刚出生的孩子，她即使是做了恶鬼也不会放过她！
古月灵突然明白了，自己应该走那一条路。又或者说，哪一条路都不走，听从心的指挥。仇要报，但拓跋鸿她也不愿放手。如果拓跋鸿还能够相信她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若是不相信，也只能说是她在自作自受！
“娘娘，我们要去看看萼殷太皇贵妃吗？”青汝问道。得到这个消息，她也有些难受，虽说她跟萼殷不熟，但是萼殷的多次出手相助她也都是记着的。萼殷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刚过，然而就快要香消玉损，实在是十分可惜。
在命运面前，人类的任何做法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若是死神想要带走谁，那么，谁也不能阻止那个人的离开。
就像是现在，萼殷太皇贵妃即使正直年华正好，却将要被命运无情地夺去生命。谁也不想这些事情发生，却躲不过。
现在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去看看萼殷，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多陪陪她。
古月灵没有说话，秀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地表情，却在凝视一个地方良久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萼殷多次出手相助于她有恩，现在这个时候，她没有理由不去看她。同时，她也没有理由说服自己不去，她本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萼殷是这后宫之中唯一一个不问缘由便站在她这一边，并多次相助的人。
她再怎么样，这一份恩情是一定记得的。即使她想要忘记，她的良心也不会允许。
两人只身并未带什么东西，沿着风华殿外的小路，去了萼殷太皇贵妃的宫殿。
然而在路过御花园时，有小宫女将两人堵住，眼圈泛红，哽咽得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青汝见有人拦住他们，便上前一步将古月灵护在身后，生怕那小宫女对古月灵做什么。
古月灵看着青汝瘦小的背影，这样瘦小的人儿，却会在遇到未知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将自己护在身后，自己……是何德何能呢？看着看着，古月灵眼眶有了些许的湿意，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够毫不犹豫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人。
而她，两生两世，都遇到了这样的人，这是何等的运气？
古月灵眨了眨眼，将眼眶里的液体眨回去，然后轻轻拍了拍青汝的后背。
“娘娘。”青汝应了一声，却没有回过头来，依旧是警惕地盯着面前还在哽咽着的小宫女。
古月灵瞧着此人有些面熟，再联系到她们要去见的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人是萼殷身边的宫女！
“有何事？”古月绕过青汝顺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没事。
青汝见古月灵似乎是认识这人一样，这才放松了身子，却还是紧紧盯着这小宫女，生怕她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小丫鬟见古月灵认出了自己，刚止住不久的眼泪，又一次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止住，这才对古月灵行礼道：“懿嫔娘娘……我家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古月灵也是想要去找萼殷，也就点点头答应了。
小宫女便在前面带路，然而走了一段路古月灵才发现，这并不是去萼殷宫里头的路啊。
古月灵立刻停下了脚步，抓住前面的宫女，冷声质问道：“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说！”
宫女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下了一跳，有些怯弱地说道：“懿嫔娘娘您怎么了？”
青汝此时也警惕了起来，身字隐隐朝前倾，呈现出护着古月灵的姿势。这样古月灵一有什么危险，她都能够第一时间上前去救助。
古月灵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来这是在哪。
“太皇贵妃叫奴婢带您过去的，就在前方的亭子里头。”小丫鬟补充道。但是看向古月灵的眼神还是战战兢兢地，不敢多说一句话。
古月灵再次凝神想了一想，这的确是萼殷第一次与她谈话时所在的亭子，前方转个角便是了。
知晓是自己太过于警惕吓着了这小丫鬟，古月灵稍稍愧疚了一会儿，然而她似乎知道事情有些严重，快步越过小丫鬟，朝那亭子走去。
青汝见自家娘娘有些急忙的样子，知道是有事情，便也乖巧的留在外头，没有跟进去。
那带路的丫鬟为随着古月灵进去之后，一会儿也出来了。
两人相对无言，都坐在凉亭外的座椅上，等着自家主子出来。
亭子周围垂着一些珠帘，所以外头的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也听不见里面说了些什么，只能够依稀地看得出人影。
然而由于珠子反光的原因，里头的人却能够清楚的看到外面发生什么。
“嫔妾见过太皇贵妃。”古月灵一进去，便见着萼殷太皇贵妃侧身偏坐在亭子的座椅上，膝盖上盖着一片白狐的皮毛，雍容华贵。
然而衬着她那略显苍白的脸色，便有些萧索了。这时只是初春，还有些冷风呼呼地吹来，扬起她鬓角垂落的几缕发丝，无限哀愁。
萼殷低垂着眼并没有看像古月灵，双手捧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茶香弥漫在亭子里，给这亭子增添了一抹暖意。旁边的矮几上摆放着一整套紫檀木的茶具，还有些用过的茶叶。从那茶叶上来看，应该是上品的毛尖。
听得古月灵出声，萼殷这才抬起了眼，回答道：“不用，你坐下吧。”
古月灵也不推脱，起身后随意寻了一处位子直接坐了下来。然而萼殷不再开口说话，古月灵也不知该怎么说，于是两人直接坐着安静沉默。
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古月灵起身到哪矮几上，取了些新鲜茶叶，烧水洗茶，起手慢落，每一个步骤都做的如同画里出来一般。
“你这一手好茶艺，无人知晓倒是可惜了。”萼殷突然出声，古月灵有些被吓着，然而手上动作一点都没有停下来。
萼殷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古月灵的动作，眼神飘忽。过了约莫半刻钟，古月灵给自己倒了一杯泡好的茶，再给萼殷续上半杯。
萼殷也不计较，端起便押了一口。茶香残留在喉间，回味无穷。萼殷闭上眼，许久才睁开。“你这好茶艺，怎的不展现出来？”
后宫中的所有女人，为了讨得拓跋鸿的欢心，都恨不得将毕生所学的都展现出来，以获得拓跋鸿的青睐。
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茶艺……我也不想拥有。”这是她上一世为了讨得拓跋鸿欢心，刻意学了两年的。那两年她不知被茶水烫伤过所多少次手指，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等的最后展现的时候，得到拓跋鸿的一两句夸赞。
只是现在，她也是不愿意拥有了。甚至……想要荒废放弃掉。只是深深地刻入了灵魂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遗忘？
“不要放弃，不论是你所拥有的，还是你爱的。”萼殷突然说道。
古月灵惊讶地抬眼看向她。
她怎么知道她想要放弃了？
萼殷笑了笑，张口想要与她说些什么，眼神却突然变得虚无缥缈，朝亭子的入口处看去。
拓跋鸿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一扫开珠帘，便见着两人。
萼殷见他来了，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些什么，却没有能够发出任何声音。
最后，她只能微微一笑，下一秒便化作了飞花飘散在地。
古月灵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她眼前发生，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拓跋鸿蹲下身子将脸埋在两手之间，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