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去……”
耳边回荡着那神仙虚弱却清明的声音。
红沁仿若游神一般游走在周国皇城的街道上。
半响之后她握紧了拳头。
啊……
你这个小子不要在我耳边说话了！竟然你救了我，我就是尸骨无存也要救你啊！
见她回来，其余三大内侍立马迎了上来一个两个皆是担心的问候。
红沁精神恍惚，被问的烦了便随意敷衍的点点头。
承兑等人不觉有甚。反正红沁姑娘经常这样的。不搭理人。
是夜，她利用自己身为内侍的特权前往了国师府地下冰窖。冰山雪莲到手的十分顺利。
……
“哟拿到了啊……”
绯衣人眉头一挑，接过冰莲收下。
红沁在确认心中之人安好之后才抬眼皱眉看他：“冰莲已经给你了，放了他。”
闻言绯衣人轻哼一声：“他，我自然会放。不过……你竟然能这么轻易的将冰山雪莲从国师府拿出来，想必跟国师府关系匪浅吧？”
红沁沉默不语。
“相传国师府四大内侍中有一女子，一袭红衣容貌绝丽，可是你？”
红沁冷哼一声：“不是。”
“哦？是吗？那你应该对我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
绯衣人见她沉默眉头一挑：“本来还想若你是四大内侍之一便给你个面子放了他，不曾想你却是如此的无用。不如……我把你们埋在一起如何？”
终究，红沁还是认了。对，她是国师府四大内侍。她是红沁……
一步错步步错，看着国师府的匾额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力气完全被抽空了。浑身软弱无力。好像……有什么东西回不了头了。
她这样的人真的很胆小。很胆小。
戚九重面无表情：“这就是你偷走冰莲并给本尊下寒毒的理由？”
红沁梗着喉咙跪倒在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刀片一般切割着她的心脏。疼痛无比。
她点头：“那些卑鄙小人威胁红沁，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会杀死他……”
戚九重沉吟：“你为了那个男子？”
红沁一愣却是摇头，面容苦涩：“红沁为的是那个干净的白衣公子……”
国师大人眉头一皱。这红沁讲的故事微略复杂，但他却并没有没有那个空也不想去探索。
于是他颔首：“终究主仆一场，你好自为之。”
“国师大人！”
身后，红沁突然叫到：“难道，国师大人就不想知道那个白衣公子是谁吗？”
戚九重微略侧眸：“本尊知道。”
“国师大人……知道？”
闻言，红沁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原来她才是最蠢的那一个。
本以为给国师大人下了寒毒之后便能和他双宿双栖。却不想……
“他是无庸国国君啊！他对我的好都是计！都是谋！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就连他说的，为我放的孔明灯都是他的属下做的……哈哈！都是假的！”
镜花水月……不过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红沁独自呢喃：“我输了……我认栽。我想天天看着他，我宁愿当他寝殿里的一个小小的宫女。就只为看着他。可他竟然闲我烦！闲我每天为他忙里忙外而把我送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西域……让我在这里当什么守护明晶的圣女……”
戚九重闻言眉头一皱。瞥她一眼摇摇头。这红沁，身上的怨气颇重啊……
轻叹一声，他拿着手中的明晶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国师大人！”
红沁见她要走立马飞奔而去，戚九重一挥袖子她便被一股气流打开。
红沁不甘心，她咬着牙继续挪动着步子跟在戚九重身后。
“国师大人，红沁知道错了……求国师大人带红沁一起出去吧……红沁不想再呆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方了……”
在这里多呆一秒，她心中的痛便清晰一分。
戚九重神色淡漠：“你当知道，本尊本应杀了你，但本尊并未动手。你莫要不识趣。”
闻言红沁一愣，颤抖着的瞳孔盈满了疯狂。她哭腔着声音神色萎靡。
“竟然如此，国师大人……您杀了红沁吧……”
“若你想死自行了断便可，何必假借他人之手。”
低沉醇厚的声音回荡在这空寂的石洞中。
红沁垂眸沉默。面前那玄色的衣摆带着寒气远离。
没错……
她怕死……她怕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他了。看不到他，她的心就好似被人揉捏着一般痛苦不堪。
她想出去，哪怕只呼吸一口有他存在的空气。
踉跄一步她晃晃悠悠的爬起来。
国师大人倾长的身形已消失在了拐角处。她抿嘴跑过去独留一路悲呛。
石门外齐龚一行人兜兜转转的等着。
梅雨一脸气闷，双手环胸看向别处。她怕自己再看这西域女人一眼就忍不住打起来。
咬着唇她一忍再忍。立誓不能破坏了自己清纯唯美的设定。
‘轰隆’一声。众人皆是一震看向石门。
曲娜赶忙迎接上去。只见戚九重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她立马满脸笑容。
“戚国师怎么样了？拿到明晶了吗？”
戚九重颔首看向齐龚梅雨：“走吧。”
……
“是国师大人。”
齐龚应了一声。却在转身之际骤然听闻石洞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除戚九重外众人皆是回眸一忘。
而后齐龚一惊，出口的声音头一次带上了结巴：“红……红沁？”
那墨发飘渺一身红衣，面容冷艳的女子不是红沁又是谁？
梅雨闻言眉头一皱。看着那女子的模样顿时有了几分微妙。这……就是红沁？
那个背叛国师大人的女人？怎的会出现在此处？
红沁瞧见了他们亦是一愣，随即神色淡漠的走出石洞。
看着她，齐龚的脑袋好似被什么给糊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干什么，转手拿出了一瓶药水：“叛徒！”
二字一落，他将瓶子扔过去。
红沁翻身跃起。在那药水散开之前用手接住，看了一眼。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依旧还是那么喜欢用痒痒粉。”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齐龚一怔，脑袋狠狠的一撇他看向别处眼眶发红。
红沁沉默着将药瓶放在齐龚身前。半响之后开口。
“以后。莫要再把这些自己幸幸苦苦研制的药用在不必要的地方了。我这种人……用不起……”
这么多年，她依旧还是像最初的那样。好似一个大姐姐一般照顾着他们，可她的年龄明明是他们中最小的一个。
……
曲娜瞧着气氛有些不对劲，瞧了红沁一眼脑中灵光一闪。
“你是圣女大人！”
红沁转眸看了她一眼：“你认识我？”
曲娜摇摇头：“我只在一年前你来的时候见过你一面……”
闻言红沁垂眸：“西域明晶已经被拿走了，作为守护明晶的圣女我当跟随他们一路同行。”
曲娜闻言没有异议。
梅雨齐龚却是惊了一下。
戚九重就算了。整个过程好似只有他一个人似的，周围的花鸟鱼虫全是空气。
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
“然然……爹爹来救你了……然然别怕……”
耳边传来魂淡国师醇厚的声音，低低的悲痛竟带着苏然从未听闻过的绝望。
苏然眉头一皱。魂淡国师在干什么？
她想睁开眼看看却发现自己好似陷入了一团黑色的漩涡，面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然然，相信爹爹，爹爹很快就能让你好起来了。爹爹做了很多鸡腿等着你吃呢……你不醒过来都浪费了……”
不对劲……
魂淡国师不对劲……
蓦地一丝光亮撕裂面前的黑色幕帘。
她看到了什么？
无尽的血红之中，她的国师爹爹端坐在成堆的尸体里。血流成河浸透了他墨色的发丝和玄色的衣摆。
夕阳余晖，他包罗万象的黑色瞳孔是那么的空洞。骨节分明的手掌拿着一把十分尖利的刀刃。俊美无俦的脸沾染着血红却是麻木着仿若未觉。
爹爹……
苏然惊了，一双碧色的眼眸印着面前血红一片。蓦地，她尝到了一丝咸涩。
她，竟然哭了……
怎么会哭呢？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然然，爹爹会救你的……”
那方的身影依旧失神的念叨着，在炼狱中抓过一个人。那人挣扎着哭着叫着恳求着。
戚九重听不到，将他托到自己面前。手中的刀刃猛地刺下。
惨叫声划破天际，血红飞溅。
耳边传来怨魂们的嘶吼，他们围绕在戚九重的身旁，看着他杀戮，看着他那双鹰目沉沉消弥……
看着他坠入魔障……
爹爹！爹爹！
苏然踏步跑过去，晶亮的泪珠随风流逝。
一步两步三步……
可为什么她离爹爹却是越来越远？
床榻上那躺着的小身影蓦地弹座起来，满脸泪水喘着粗气失神的看着前方。
碧色的眼眸轻颤，焦距缓缓移拢。
抬手，她轻触自己的额头。抹下一把冷汗。
什……什么梦……
怎么没事儿做那样的梦？太不吉利了……
抚着自己砰砰跳的心脏她叹了口气。
骤然抬眸巡视自己周围。
而后疑惑。这……哪儿啊？
抬手，她抓抓身旁的帘子。
这颜色……红红的紫紫的……
我的妈！绯色！
当即她心头一跳咕噜噜滚到了床角里。
鬼知道她看到这种颜色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绝对是阴影。
老天爷，别给我搞事情啊！劳资刚刚做了一个贼不美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