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锦坠下断崖时,看到燕王也跟着一起跳下来,一时心中酸甜交织,竟识不知是什么滋味,心想虽然燕王之前待她的态度古怪难猜,在这件事上却显得仗义大气。
她一定要好好记得他这次的恩情!
怀揣这份感动,简锦就算坠到湖里,晕晕沉沉,心里也一直想着楚辜,如今睁开眼醒来,头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可周围并没有他的人影,她又心急得再问一遍:“他去了哪里,小兄弟,你有没有见到他?”
守在简锦身旁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见她神情焦急,好奇问道:“燕王是你的同伴吧,我到岸边时候只看见一个人,没有看到其他人。”
简锦知道他误会燕王是一个人的名字,而在这陌生的情况下也没有多加解释,就轻轻点了下头说:“他和我一起坠下断崖,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一想到坠崖的场景,简锦情绪又变得复杂。
她明明将他推出马车外,滚到安全的地盘,可是为什么后来他又跟着她坠下断崖,是不要他这条命了吗?
简锦眼里隐隐起了泪意,却听到少年着急劝道:“你别哭,虽然现在你的同伴还不知道下落,但还有一线希望,你千万别放弃。”
见他又是误会了,简锦不禁弯了弯唇角,勉强微笑抚慰道:“我没事。”
少年看着她,目露关切,衣衫带水,鬓发尽湿,模样毫不狼狈,显然是因为救她才变成这样。
简锦歉然道谢,心中又惦念楚辜的下落,立即起身沿着岸边去寻他的踪迹。
但她刚醒来身子仍虚弱,走路十分不稳,湿透的衣衫更是紧贴在身上,隐约勾勒出纤细又青涩的轮廓。
少年眼中微深,心想这人竟是雄雌难辨,却渐渐的把简锦归类于柔媚,赶紧拉住劝道:“我看你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找人,这样吧,我先扶你到我家去休息一阵,等你休息够了再去找你的同伴。”
简锦轻轻摇了下头:“我必须尽快找到他。”态度竟是十分坚决。
难道同伴的性命比自己还要重要?少年心下不解,但见她孤身沦落在外,于心不忍,就想出一个法子:“你继续找下去也只是拖垮自己的身体,正好我砍完柴火,有功夫帮您去找你的同伴。”
这少年显然生长于山野之间,身材高大,体格健硕,而眉目俊朗挺秀,应该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况且他提出的建议也是最正确的。
简锦未再执拗,当即跟他回家。路上却不慎受了凉风,脑袋晕晕沉沉的,半路上忽然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天黑才幽幽醒来,简锦揉揉眼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屋内装饰简陋,烛火黯淡,她微微转了转眼,正巧有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碗,瞧见她醒了,喜道:“姑娘您可算是醒了。”
来的这人是个中年妇人,衣着朴素,两鬓微苍,脸上笑容欢欣,一看便是善良心地。
简锦不由放下防备,又渐渐回想起晕倒之前的情况,她似乎被一个清秀的少年从岸边救起,本来到他家里休息,结果半路上晕倒,睁开眼时已是过了数个时辰。
简锦回想起来,立马谢道:“多谢大婶收留我。”
心下仍是惦记楚辜,又问道,“救我到岸边的是您儿子对吧,他刚才答应了我去找我的同伴,不知道这时他们回来了没有?”
大婶道:“人已经找到,就是有些脑袋发热,喝几贴药很快就能痊愈。”看到简锦面色苍白,嘴唇上起了层干皮,就将手里的汤药递给她,“姑娘之前也在水里泡了很久,身体有些发热,赶紧把这药喝了。”
简锦道声谢,随即接过汤药,可是就在饮下去的刹那才反应过来她话里有毛病,动作一僵,随即开玩笑似的问道:“我穿着的男装,大婶怎么就说我是姑娘了?”
大婶含笑道:“我儿子把你带回家时候,你身上衣服全湿了,我就知道你是穿着男装的女儿家,但是看你这样紧张,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姑娘也你放心,只要你不肯,我绝对不会泄露半分。”
简锦也不再掩饰自己身份,微笑道:“那就麻烦大婶了。”
大婶笑道:“麻不麻烦的都是自己在多想,现在你身子骨还虚弱着,就别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赶快养伤才是。”
简锦就将手里的药汁一饮而尽,正想问她楚辜被安顿在何处,隔壁屋内突然吵闹起来,争吵声中不时还伴随着碗瓷摔砸的响动。
两人来到隔壁屋里,简锦还没有看清楚屋内场景,却听到大婶大叫一声,慌道:“你别伤着我儿子,他没有恶意,小伙子我看你面目堂堂,不是个坏人,赶紧把我儿子放了。”
简锦这时才看清楚刚才救她的少年正被人挟持,脖颈被锋利的碎碗瓷片拿捏着,隐隐割出一道血痕。
大婶的哭泣在耳边断断续续,却是不敢大声,怕这歹人受到刺激会变得更残暴疯狂。
她又突然拉住简锦的手,跪倒她脚下,哭喊道:“姑娘你行行好,帮帮我炎儿,这人是你的同伴,肯定能听你的话……炎儿是我唯一的希望,绝不能有事……”
听到她这话,少年愤然道:“娘,你不要求他们!咱们好心将他们救回来,却反被咬上一口,这两人简直没良心!”
简锦听得心刺,赶紧扶住即将跪下来的大婶,柔声安抚:“你放心,你儿子不会有事。”
又看向挟持少年的歹人:“燕王,这对母子既救了我们还熬了药,是好人,对我们没有恶意。”
“你是谁?”楚辜却是警惕地看着她。
简锦闻言一怔,等回过神来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竟是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细看他眉眼涌动的肃冷寒气,像是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才有的态度。
简锦心下疑虑重重,现在却不是思考的好机会,就回道:“我是简锦,你是燕王,刚刚我们乘的马车受了惊吓,误掉断崖,然后又坠了水,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楚辜仍是警惕地看着她,一方面又留心她的话,缓缓摇了下头。
他不是会开玩笑的人,这时候更不可能。
那么只能是一种情况。
“燕王,你当真不记得我,不记得你的身份了吗?”简锦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失忆,这种只会在电视小说里发生的事,如今却发现在她眼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急急上前几步。
但她这样反而惹得楚辜厌恶,拧眉叱道:“别过来。”手下一紧,堪堪要割裂少年的脖子。
大婶一把紧紧拉住简锦的袖子,垂泪道:“好,好,我们不过来,只求你别伤了炎儿。”
楚辜听到她哀泣的求饶,并没有放轻手中动作,一双锐利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简锦,亦是看她脸上的情绪。
可是不知为何,他看着她分外熟悉,原本的防范也渐渐瓦解,又另生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楚辜一时心惊,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趁他分神之际,少年一把推开他的手,又将他反手压在桌上。
“大胆!”楚辜骤然被压到身下,怒气沉沉,凤眸冷眯。
他虽失忆,但从小养成的气度却还在,此时一发怒便生出一股慑人心魄的力量。
少年双手轻轻一颤,竟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下,随后看到楚辜这样嚣张的态度,更是气愤,手肘往他后脖颈狠狠一锤,毫不留情地将他捶晕过去。
“白眼狼!”少年又将他五花大绑,想到自己一番好心被肆意践踏,不禁往他脸上啐一口,“不识好人心的畜生!”
简锦看到这一幕,轻轻喝止:“你们……”
少年看着她,却不像之前那样春风和煦,眼里我微微透着冷意:“倒是忘了,还有你这个同党。”
于是简锦也未能幸免,被打晕后绑住手脚,和楚辜一起仍在柴房。
大婶看到面色苍白的简锦,不禁心软犹豫:“炎儿,这姑娘瞧着是个好人,不像是来害我们的,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对她不公平?”
少年却是抚住母亲的肩膀,轻轻叹道:“娘你这个人就是太心软,她是好人又怎么样,倒霉摊上这头白眼狼,只能和他一起受罪了。”
大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赶紧问道:“你想要怎么处置他们?”
少年冷笑道:“听说城里的沈大少爷正缺几个实干的奴才,娘,我连夜就把他们送过去,这样还能换回不少银两,下半年过冬就不用愁了。”
大婶却觉得这办法不妥当,但碍着儿子心意已定,便没有再多嘴,都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