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丞相在丞相府外遇害的事情,震惊朝野!
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带着人赶到小巷里,看到眼前的情形时,震撼得一时都没有说话。据发现丞相出事的家丁和护卫们说,他们赶到此处的时候,管家和马夫的尸体被挂在了马车顶上,被割开的脖颈流出殷红的血,染尽了车顶,顺着车顶的檐角缓缓滴落,将青黑的石板都染了大片。
赢丞相的遗体已经移到了府内,他被人一刀直取心口,颈间青紫色的掐痕醒目异常,然而,最让人在意的,是赢相心口那个巨大的空洞,甚至都不用仵作查验,所有人都看得到,赢相被人取了心脏!
丞相府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赢怀风带了家中护卫,调派了巡防营的将士已经在满城搜捕凶手,赢家二小姐在看到赢相遗体的时候,一口气没提上了,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这会儿坐镇丞相府的,是匆匆赶过来的晋王萧云舒,他原本还在宫中陪太后和皇帝说话,听到消息后,奉了皇命前来打点。
“听家丁说从他们接到赢相要回府的消息到发现出事,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巷子不深,外面一直人来人往,这些人不仅有备而来,而且身手是常人不能及的。”萧云舒打点好了府里的下人,出来遇到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三人看着开始处理现场的衙差们,分析着案情。
“殿下的意思,是有人买凶杀人?”大理寺卿徐正听得萧云舒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般突然的凶杀案,杀的还是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而且动手的地点,选在了最危险的丞相府外,这样的行径,只怕是一早就有了很周密的安排,并且,都是专业的人。
“只怕不仅仅是专业的杀手了,这些时日,邺水城中戒严,做这样的事情,须得周密的谋划和完全的准备,这些人要么是用了什么法子通过了城中盘查,要么就是隐蔽得极好,成事之后必然也想好了退路,要抓住凶手,怕是还要从动手的原因下手。”萧云舒说罢,余下两人都沉默了下去。
若是要从动因追查,势必就要从赢家和赢相身上查起,这京中官员,尤其是赢相这般位高权重的高官,若是要这么查,查出来的只怕不仅仅是这件凶杀案。
“父皇有旨意,要在三日之内查获真凶,给赢家一个交代,本王会与两位大人一起跟进此事,有父皇的神谕和这枚金牌,两位大人不管想查什么,尽管去做便是,只是,务必要快些找到真相!”萧云舒说着,将手里的的圣旨和金牌都递到了大理寺卿手里。
萧铭风这一次之所以撇开了太子萧云轩和襄王萧云景,让他来处理更紧此事,一来是因为不管是萧云轩还是萧云景来办这件事,都会有私利牵涉其中,而他这几年常在封地,与赢家交集不多,让他来查此事才显公正,二来,萧云舒也猜测,自家父皇这么快地下了圣旨,这一次,他只怕是想借此机会,细查赢家的事情了。
萧铭风这样的做法,徐正和京兆府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十年前傅丞相出事后,他不也就是这般,趁着那个机会,将傅家上下严查了一遍,结果不仅让傅丞相定罪问斩,还自此抽了傅家的权,让傅家从最高处跌入谷底,在之后十年里,一步步溃散,直到今日这般,疯了一个傅贵妃,傅老将军还成了叛军之将。
他们都是看过傅家兴衰的人,如今这样的结局落到了赢家身上,他们也只是心中略有感叹,这丞相之位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可是这背后担负着的盛衰荣辱,并非是寻常臣子所能及的,而且往往都是,一人出事,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家族都要受到莫大的牵连,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助力推到赢家,日后登上高位的,又会是哪一个大家世族?
…………
寿康宫里,听到赢相遇刺的消息后,除开了最开始的震惊和不解,在座的三人都是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太后与皇后早就觉得赢家势大,已经成了太子萧云轩登位的最大绊脚石,正好先前广莫城里又送来了那样的密函,赢相一死,倒也给了萧铭风机会和借口,让他不仅能解决广莫城之事,还可如十年前那般,一点点将赢家根植的势力彻底拔除!
“这赢家出了这样的横祸,是大齐的灾难,却也是萧家的福气,如今陛下没了什么顾忌,终是可以与广莫城达成协议,将哀家的云晞接回大齐了吧?”这七十寿辰本是普天同庆之事,却不想这寿宴刚完,赢家却发生了这般凶案,旁人只怕都觉这是件惨事,可在太后看来,如今对他来说,救回萧云晞比什么都重要,眼下只有他们三人在殿中,几个皇子都被遣走去处理朝中事了,她便也不再拐弯抹角。
“儿子也心系云晞安危,不过,广莫城之事牵扯众多,赢家的事情也不是轻易便能处理好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杀害赢相的真凶,给赢家一个交代,至于广莫城,儿子自有考量,请母后安心。”萧铭风心中虽然也有这方面的打算,可现在却也没有马上说出来,这件事情牵扯众多,这赢相的死也太过蹊跷,他还需得仔细思量才是。
“你是皇帝,你心里装着的是大齐的万民,一举一动都须得仔细考量。哀家只是个年逾七十,半只脚踏进黄土的人了,只怕也没几年便要随先帝去了,哀家不知考量家国大事,却只是想着有生之年,能有皇孙常伴膝下尽孝,若是云晞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后叹了口气,萧铭风子嗣不算多,几个皇子皇女里,她独喜欢萧云晞这一个皇孙,萧云晞从前虽然在外顽劣,可是却是每日都来寿康宫请安,也常留在寿康宫陪她说话,她也是心怜那苦命的傅琳,对萧云晞便更多几分关照和爱护。
这人啊,越是上了年纪,越是在意那些陪伴在身边亲人,这次寿宴上看满座欢庆,却独不见萧云晞母子,太后这心里,更是越发空落得紧。
“云晞吉人天相,又是傅老将军的外孙,如今柳大人和谢侯爷也都在广莫城,想来他们也不会让云晞出事,陛下一定会想办法救云晞回来,太后娘娘无需太过忧心,还是保重身子才是。”许皇后听得她这般念着萧云晞,心里也有几分不是滋味,想她这些年尽心侍奉太后,萧云轩即便是朝事再忙,也会依了她的吩咐,隔三差五到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做,却总是取代不了萧云晞在太后心中的地位,就像无法取代傅琳母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一般!
“果然是哀家老了,如今做什么都只是有心无力,这朝上外邦的事情,哀家也说不上话,你们想怎么样,便随你们去吧。”太后侧头看了许皇后一眼,随即唤了外间守候的桂嬷嬷进殿来,由着桂嬷嬷搀着她起身,太后又沉沉叹了口气,“你们且都回去吧,哀家乏了,想休息了。”
“……”萧铭风看着太后离开外殿,抿唇没有说话,剑眉蹙成了一团。
“时候不早了,明日陛下还有许多事情要操心,今晚便先早些休息吧,臣妾这便着人回钟秀宫准备去。”许皇后看他这般,也没有再就此事多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呢?这终究是他们母子,还有关系到萧云晞的事情,宫中人都知道她这个皇后素来不太待见萧云晞,她这会儿若是开口,只是给自己讨没趣罢了。
“不了,朕今晚想去宜春宫看看琳儿,”回过神来的萧铭风摇了摇头,并没有打算去钟秀宫歇息,“时候不早了,皇后也为着寿宴的事情操劳了一天,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许皇后听他这般说,心中一沉,虽有不甘,面上却也只是笑着应了,带着婢子宫人们离开了寿康宫。
萧铭风叫人备了龙辇,趁着夜色,往不远处的宜春宫去了。自从广莫城事起后,傅琳的疯病日盛,每次见他病症都极为严重,他为了让傅琳稳定情绪,便也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去宜春宫看她了。
今日太后的寿宴,宜春宫里的徐嬷嬷来禀报,说是傅贵妃卧病在床,无法前来替太后贺寿,他此刻到宜春宫去,一来是想探望一下傅琳的病情,二来,他心中也是有些疑惑,想要去宜春宫探个究竟。
听到赢相遇刺而亡的消息时,他脑海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虽是荒诞,可是却也并非全无可能。
他的确是爱着傅琳,这份爱,在他还是皇子的少时便已深种,他们青梅竹马,他自认,如今在这世上,没有人比她跟了解傅琳。她虽看似柔弱,可骨子里却有着与傅雅一般的精明和坚韧,她们俩姐妹虽然年龄相差许多,可傅雅对傅琳一直照顾有加,当年傅雅的死,对傅琳来说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失去至亲姐姐的时候,傅琳都没有遭受打击到发疯,五年前傅琳突然发病,虽然也有契机,可是萧铭风觉得奇怪,所以曾暗中让太医仔细查验过。他的确是发现了傅琳药里被人添加了其他东西的,那些从太医院送去宜春宫的药,才是让傅琳越渐疯狂的原因。
从前知道却不愿意点名,是因为他觉得这般对傅琳来说也算是一种自保。毕竟萧云晞顽劣,傅琳占尽圣宠,在后宫遭人嫉妒,萧云晞的能力护不了傅琳,他这个做皇帝即便是想要袒护,很多时候却也是有心无力,倒不如让她这般恶病缠身,闭宫休养,既让他光明正大地宠爱怜惜她,还能让她远离后宫纷扰。
可是,有时候他又觉得,连他都察觉到不对,傅琳不可能不知自己的异样,或许,她也知道这背后的种种也说不定,只是选择继续配合演戏,装疯卖傻罢了。就像这一次,前朝刚有人说因为傅老将军叛乱,他们应该抓了傅贵妃做筹码,这本已恢复了许多的傅琳就突然发了疯。
若她真的是知道了内情,只是将其反过来利用,以护自己周全便也罢了。可如今赢相出事了,要说与赢家瓜葛最大的,这头一个便是被赢家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的傅家了吧?想到大理寺的人描绘的赢相死去的惨状,他突然有些忧心,忧心这件事情,或许是傅琳着人所为。毕竟她有聪明才智,傅家手上还握着精锐暗卫,那风息二十卫的令牌在她手上,萧云晞虽说上次回去没能将这些暗卫讨要过来,可傅老将军起事,他不待见萧云晞这个外孙,可傅琳终归是他的骨肉至亲,或许他早已将这二十四卫暗中调派到了帝都供傅琳差遣也说不定。
若她是着人杀害赢相的凶手,那么,或许这广莫城的事情,与她也脱不了关系了……
这般想着,萧铭风只觉得心中的疑惑和担忧越来越重,想到这其中错综复杂的谋划,他只觉有些背脊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