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犹疑了一下,走到苏如锦跟前,低了低头。
“王妃有所不知,这蓖麻毒虽不常见但却并不稀罕。若是用来下毒,倒不如砒霜那些来的方便。况且,此毒属于慢性毒药,这下毒的分量以及毒发的时间都十分关键,若非是下毒用毒的高手,实难把握。”
“如此说来,这厨娘倒是位下毒用毒的高手了。”
苏如锦试探性地看了无双一眼。无双却只是看着她摇了摇头。
“奴婢方才瞧过这位厨娘的手,虽也灵巧,但却不是制毒的手。奴婢倒觉得王妃刚刚的话有些道理,这样精巧的乌木盒子以及这里头的蓖麻毒都不像是厨娘自个儿的,反倒像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至于目的,兴许与之前的那位王妃有关。”
“之前的那位王妃?”
苏如锦重复着无双的话,看了阿九一眼。
阿九则干咳着,往院子里的那棵树瞧了瞧。
苏如锦懂了。
无双与阿九都在暗示苏如锦,那上吊自杀的王妃并非是真的自杀,而是他杀,且不是上吊而是中毒。至于这中的毒嘛,恰好也是这蓖麻毒,而蓖麻毒的怀有者,也正是当日在那位王妃跟前伺候的人。
迷雾重重,暗藏杀机,饶是苏如锦一贯胆大,此时也禁不住脊背发凉。她隐隐觉得,萧云堇让阿九将她唤到这个院子,并非是来查看什么内应,而是想告诉她,她的命也悬着呢。
苏如锦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问什么。萧云堇的意图她已经知道了,而后要做的事情,无非是时时谨慎,事事小心,让自己在王府内多活一天便是一天。她轻出了口气,转身,朝着院门口走去。才到门口,便又瞧见一个人杵在那里。定睛一看,竟是刚刚返回府中,连衣裳都还没有换的她的新任夫君六皇子萧云堇。
瞧瞧他,再联想到之前同样站在小院门口的阿九,苏如锦终于明白那句话的由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可,她再回眸瞧一瞧跟在自个儿身旁,至今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阿萝,有些纳闷。为何她身旁的丫鬟就有些不太像她呢。
心思才刚刚转过,一片阴影便自头上罩了下来。
苏如锦头都没抬就恭敬的福了福身:“妾身见过王爷!”
头一直低垂着,却没听见那片阴影回话。苏如锦心中微一琢磨,抬起头,目光对上萧云堇那双略带着一抹寒意的眸子。
“王爷此去宫中,似乎有些不大顺利,可是因为昨夜之事惹得皇上震怒,将王爷您给训斥了一番?王爷心中憋闷,于是连这身朝服都来不及换,就迫不及待的寻到这个小院,欲朝妾身发火?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么妾身受着王爷您的怒火就是。毕竟,妾身是王爷您的王妃,算是内人,王爷的火若是不冲着妾身发,还能冲着哪里发呢?”
苏如锦说着,又将头低了下去:“王爷,请开始吧!”
“王妃似乎很期待本王发火?”
“王爷说笑了,妾身又没有那种喜欢挨打挨骂的嗜好,不过是心疼王爷,担心您给郁闷坏了,不得已才牺牲自个儿的。”
“王妃很心疼本王?”
萧云堇微低了双眸,定定的看着自个儿的新王妃。昨夜一观,只觉得她姿容平常,看似温顺,实则是长着一双利爪。今日再看,仍是小猫一只,但却是那种适合逗弄的小猫,甚是有趣。况且,她也不同于自个儿府中以往的那些女子,总是一副清爽素然的打扮,身上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脂粉香。目光落到那支仍插在她发髻间的桃花簪上,他眸中的寒意似淡了一些。
才要开口,便听见苏如锦用她那一贯不紧不慢的语调说着:“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既嫁了王爷,也总该顺着王爷的路数走。心疼也好,无奈也好,总归要哄得王爷您高兴才好。王爷您说,妾身方才这话,可有错吗?”
萧云堇眸光一窒,往前走了半步,苏如锦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两个人仍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与距离。
“本王不懂,王妃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不懂吗?妾身倒是认为方才的话说的蛮清楚的。”
“王妃可能说的再清楚一些?”
萧云堇揽住苏如锦的腰肢,顺带着将她往自个儿胸前带了带。苏如锦一慌,随即扬起了头来,目光交错之时,他的气息也随即霸道的窜入她的鼻息之内。瞬间,惹得她心中小鹿乱撞,一张脸顷刻间就红了大半。
示弱,苏如锦擅长,可怯懦,不是她的本性。
于是,她仍是强撑着与他对视,用微微颤着的嘴唇,吐出了下面的话来:“王爷虽长年在外领兵,可京城里头的传言王爷您未必不知。这京城之内,均在议论,说王爷之前所纳娶的那些妃子,都是因为触怒了王爷,所以才生生被王爷您给折磨死的。”
娇羞的表情他见得多了,嗔怒的模样,他亦不陌生。他以往的那些王妃们,不管目的如何,暗藏的身份又是什么,也总会顺着他,甚至百转心思的讨好他。可苏如锦,恍若是个例外,他摸不透她的心思,更看不穿她的真实意图。就连与她说话,他都想象不到眼前这张小嘴里能吐出什么让他意外的话来。
他盯着那张小嘴,又欺身压近了一些。
“王妃既听过那样的传言,为何还要惹怒本王?难不成,王妃方才说的话都不是由心的,王妃其实爱惨了被人打,被人骂,甚至是残暴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