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云州的消息?”阿笙一边吃一边问。
“咱们救出长公主时,永夜默风大军已经开拔。南疆王城危机解除时,云州军已经和南疆军队交锋两次,所幸损失并不大。三皇子驻兵扶风口,也是久攻不下。如今,长公主重新掌控南疆,永夜默风孤立无援,退回暗夜森林去了。不过,南疆分化太厉害,王室,长老会,永夜族。南疆怕是要乱上一阵子了。”
“没有南疆支持,云州暂时应该安全了。三皇子必然知道,云州和济州,哪个更容易拿下。我想,三皇子如今已经从云州撤兵,正准备攻下济州呢。”
“没错。”叶星云点了点头,面上却仍是有几分忧虑。
“怎么了?”
“只是担心燕州。如今北周方面还没有一点儿动静,可越是这样平静,我心里就越不安。”
“北周……”阿笙心头一紧。“你担心,北狄会联合北周,夹击燕州!”
“不可不防。”
“既没消息,那咱们再等等看吧。”
“也只能如此了。”
顾府。
“公子,今儿个上午有人送来一封信。”
顾长珏刚从宫里回来,正迎面碰上秦书白。“信?”顾长珏不禁有些疑惑,自从阿笙成婚后,就再也没有人往府上送过信了。
“可知道是什么人?”
“是个小乞丐。”
顾长珏皱了皱眉,进了屋子,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极薄的丝绢和一封信。顾长珏展开丝绢,上面写着一行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落款是泓涵。很显然,这上面的字是从别处描摹下来的,字迹很轻,只是描摹出了字体字形,却没有写出原本字迹的风骨。
“泓涵……”
泓涵演迤,日大以肆。这‘泓涵’二字正是学识渊博之意。再看这字迹,虽为描摹,却也隐隐看得出行云流水之风。能写出这样字迹的人,绝非普通文人。顾长珏冥思苦想许久,也没有想出京都城中,哪个公子是字‘泓涵’的。难不成,这二字,是个别称?
带着疑惑,顾长珏又拿起那封信,竟是沛晴写的。
“顾太医,丝绢之诗句乃从司马骏德收到的信中描摹。起初我怀疑此信是写给司马骏德,而后发现,这信,被司马骏德带进了宫。我另又发现他从宫中带回的回信,乃皇后亲笔。所以,我怀疑这情诗,是有人写给皇后的。皇后与外男私通。沛晴深知之前犯下大错,无法弥补,只能尽我所能。不知为何,我感觉皇后欲对阿笙不利,顾太医虽已成亲,但与阿笙到底是旧识。希望顾太医能查清皇后背后之人,保阿笙无虞。我已无颜再见阿笙,劳烦顾太医代为转告,叫她务必小心。沛晴敬上。”
秦书白看过信,也是有几分怀疑,毕竟沛晴曾经做过的事,让人不得不防。“公子,这……”
“去把苏小姐请来,就说本公子闲来无事,突然对苏学颇有兴趣,想瞻仰几篇苏大人的文章,叫她带一些过来。”
“啊?”秦书白一脸茫然。
顾长珏无奈的摇摇头,“还不快去,回头再与你解释。”
“是,公子。”
听说顾长珏要见自己,苏如是一阵欢天喜地,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赶忙仔仔细细的收拾妥当。知道顾长珏要看自家父亲的文章,苏如是更是拿了苏文的亲笔手稿去了。到了顾长珏身边,苏如是还有些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冷眼相对,也是她第一次与他靠的这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好闻的药香味,不禁沉醉其中。
“多谢苏小姐,不知这手稿可否借在下几日?”
“当然可以,你,你想看多久都行,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
“看完这些,再向苏小姐借阅其他便可。”
“好。”苏如是紧张的揪着手指,心里更是砰砰砰的跳着。
秦书白在一旁,心里暗自嘀咕。不就是公子与你说了几句话么,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若是公子使出美男计,就像对阿笙姑娘那样,估计这苏小姐早都晕过去了。
“苏小姐还有事?”
“没,没事了。那我,我先回去了。”顾长珏没有挽留自己,更是连一句关心都没有。苏如是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心里很失望。但青竹说的对,顾公子已经开始与自己说话了,这就是好兆头,只要自己忍的住,不去打扰顾公子,他做什么都依着他,顺着他,慢慢的,顾公子自然就会发现自己的好。想到这儿,苏如是也是安心了不少。
看着苏如是走远了,秦书白上前问道,“公子,您又打什么主意呢?”
“嘘。”顾长珏示意秦书白噤声,自顾的翻看起苏文的手稿来。秦书白撇了撇嘴,到门外台阶上坐着去了。心里也是十分懊恼,谁叫自己脑子不转弯,总是猜不透公子的想法呢。若是书雯在,肯定能猜出一二来。
想到书雯,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槿贵妃。公子已经开始给皇帝用药了,要不了多久,那皇帝就归天了。他定是要将槿贵妃接出宫的,只是不知槿贵妃能不能接受自己。早知道小时候就跟着公子多念念书了。秦书白此刻是一脸懊恼。
顾长珏看了大半日的手稿,揉了揉早已酸痛的脖颈,刚走到门外,便见秦书白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一会儿嘿嘿的傻笑,一会儿又低头耷拉脑的连声叹气。顾长珏暗想,这木头莫不是在思春。顾长珏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突然喊道:“槿贵妃?”
秦书白一听,腾的一下跳起来,“槿贵妃在哪儿呢?”
回头就见顾长珏眯着一双眼,勾着嘴角看着自己。秦书白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怎么想的这么入迷,连公子什么时候到身后了都不知道。
“嗯?”顾长珏仍是看着秦书白。
秦书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咳咳,那个公子,误,误会。”
“误会?”
“嗯,误会。”秦书白正了正脸色,说道。
顾长珏轻笑了几声,“左右是你的事,自己喜欢便好。”
秦书白微黑的脸红了红。“那个公子,可是要用膳?”
“不急,你先随我进来。”
秦书白跟在后面进去,看来公子是又发现什么了?
“你看这儿。”顾长珏指了指苏文手稿上的一行字,又指了指沛晴送来的丝绢上的那行字。
“这……字迹一模一样。”
“对。”
“所以公子怀疑,给皇后送信之人,是苏大人?可这字体,也并非就只有苏大人能写的出啊。”
“字体可以临摹,但字风却临摹不出。同样是柳体字,不同的人就能写出不同的风骨,甚至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心境下,也会写出不一样的风格。”
“那又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个偶然呢?”
“你看这‘泓涵’二字,便不是一般人随便敢用之为别名的。你看这京都之中,有如此博学涵养者,能有几人。”
秦书白掰着手指头想了半天。“能与苏大人比肩的,只有公子你了。当然,公子是不可能看得上那老太婆的。”秦书白笑嘻嘻的说。
顾长珏瞪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你可知苏大人曾在彭州骊山书院游学三年。那时皇后还尚未入宫。三年,一个年纪轻轻就名动天下的才子,一个刚刚二八的明艳少女。你觉得这其中不会有什么事儿么?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偶然,可这么多巧合放在一起,还可能是偶然吗?”
“可这都是猜测,也未必是真的啊。”
“所以,你叫万城走一趟彭州,仔细打探一下当年的事儿。”
“诶诶诶,我这就去。”
“还有,将此事告知燕王。”
“啊?”秦书白有些愣怔。
“咱们与燕王,早就在一条船上了。”顾长珏还有句话没有说出口。任何一丝会给阿笙带来伤害的可能性,他都不会放过。如实告知燕王,方可防患未然。
顾长珏笑着摇了摇头。缓步走到桃林中的亭子里,伫立片刻,微微叹息一声。
修长的手指搭在流光琴的琴弦上,轻轻抚着,依旧是熟悉的曲调,只是,故人已然不再。从阿笙第一次来听琴,到如今,已经整整两年过去了。屋顶上的一切,依旧如初。那时,他轻抚琴弦,无需抬头,便知阿笙就躺在那屋顶上静静的听着。而今,一切都没有变,只是他再也感觉不到那熟悉的气息了。
月光如水,人却寂寥。
如此清透的月光下,一群蒙面黑衣人正在对另一伙人进行压迫式的屠杀。静谧的夜色下,只有冰冷的刀刃穿透胸膛的凄厉声,倒在的地上的人,只看得见天上一轮红月……
因着春日里几个州府受了灾,导致今年粮食收成锐减,粮价也比往年高出许多。纵然这样,粮食还是供不应求。
阿笙往浮笙楼去坐了会儿,这会儿正回燕王府去,一路所见,便是粮店门口排起了长龙,争相抢购。
大户人家更是推了车子,一车子一车子的往府里拉粮食。街上拥挤不堪,叫嚷不断。还有许多巡街的官差,像是在搜查什么人。阿笙有些疑惑,京都城最近好像没有出什么案子吧,怎么京兆尹这边有这么大动静?
忽然一声尖叫打断了阿笙的思绪,转头看过去,却见一个推着粮车的小厮控制不住车子,眼看着就要撞到旁边的孕妇。
阿笙毫不犹豫,足下点地,一阵风一般掠过,堪堪将那孕妇救起。此时,那粮车就在身前轰然倒下。那孕妇惊的早已说不出话。
“夫人,夫人,你没事儿吧。”青竹正去前面铺子买些酸梅子,苏如是便留在这里等她。谁料那车来的突然,青竹都要吓晕过去了。好在……
“奴婢见过王妃娘娘。”青竹猛的瞥见那救了自家夫人的人,正是阿笙。
苏如是这时也缓过神来,想想刚才之事,猛吸了一口气。“多谢王妃相救。”
阿笙看着苏如是隆起的小腹,有片刻愣怔。“额,无妨。本王妃恰好路过而已。”
“还好孩儿没事,不然他定是要怪我了。”苏如是小心翼翼的抚了抚小腹,满眼尽是幸福。
“姑爷疼您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怪你。要怪也是怪奴婢照顾不周。”青竹说道。
“几个月了?”阿笙轻声问道,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有八个月了。”苏如是含羞答道。
阿笙皱了皱眉,又道:“这么大的月份,该小心护着才是。怎的没见顾府的马车,夫人身边只这一个小丫鬟跟着,万一出了事儿怎么办。今天好在是遇见了本王妃,哎,夫人如不嫌弃,就坐本王妃的马车回去吧。”
苏如是往阿笙身后看了眼,果见燕王府低调却不失奢华的马车紧紧跟着,王妃身边除了两个侍女,一个嬷嬷,还有车夫和小厮一并跟着。再看自己,心中难免有些怅然。
“这如何使得。燕王府的马车,岂是咱们能坐的。多谢王妃好意。”苏如是说道。
“我家夫人嫌街上拥挤,马车跟着不方便,便叫车夫停在前面巷子里了。”
“哦,既然这样,那顾夫人请便。刚刚也不知是否受了惊,回府,还要请顾太医好生照看才是。”
“那是自然,姑爷可是紧张的很呢,恨不得日日都要诊上一脉。”
苏如是俏脸微红,嗔道:“好了青竹,不要耽搁王妃时间了。王妃娘娘,臣妇这边告辞了。”
“顾夫人慢走。”阿笙回过头,瞧了眼苏如是的背影,挑了挑眉,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