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一触即发。此时的洛文远,正镇守在凌州与凉州的交界处,顺兴城。放眼望去,城下是黑压压的一片凉州军。看来,凉州已经收到紫金关的消息了。
“哈哈哈,你们凌州是没人了么,竟派一个文弱书生来守城,乖乖弃城投降,老子还能留你个全尸。”董傲粗狂的声音响彻遍野。
洛文远也只是淡淡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连日来,无论凉州军如何叫骂,洛文远就只是固守城池。顺兴城虽不大,但城池却十分坚固。城外被洛文远埋了重兵,凉州军第一次冲击之时,吃了暗亏,如今便不敢贸然前进。
董傲以为是紫金关消息有误,顺兴城如此重要的一关,慕容瑾怎么能放心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顺兴城里,绝不仅一万兵马,看这城墙上旌旗飘扬,再看城周设下的埋伏,这顺兴城,至少有五万军。
洛文远这一招虚虚实实,用的甚妙。一万兵马,除了城中驻扎一千守军,其余全部被洛文远派去城周埋伏。故而,董傲以为洛文远人马不少,他闭城不出,正是在城里也设了埋伏,就等着自己钻进去,好来个瓮中捉鳖!他自然是不会上当。
“呵,百无一用是书生。小书生,还是赶紧回去吊书袋吧,别在这儿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碍着老子的眼!”
董傲话一落,城下凉州军一阵哄堂大笑。顺兴城上的守军也着实觉得窝囊,甚至开始怀疑起洛文远的能力来。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书生,哪里懂得战场上的事。
似是看出那副将的心思,洛文远只是淡淡的说了句:“骄兵必败。”
凉州七城,地广人稀,虽不算是重要的战略城池,但到底也是鹤闻天的大本营,没想到鹤闻天占了凌州,竟然把大批兵力调至凌州范围,只留这两万兵马守着诺大的凉州。这鹤闻天,真的以为得了凌州就万无一失了么。洛文远笑笑,真是天助我也,若不是大部分凉州军被烧死在吞云谷,只怕眼前,会更加棘手。
“且安心吧,再等两日,我会让你们痛痛快快的打一仗的。”
副将不甚明白洛文远的意思,但不管怎样,他都是主帅,顺兴城里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听他指挥。更何况,他是西陵王最重视的人,临行前,西陵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旦顺兴城有失,无需恋战,务必将洛文远安全带回。因此,副将也是紧紧跟随洛文远,不敢离开半步。洛文远也甚是无奈,但他知道,这是慕容瑾的心意。
凉州苦寒之地,常年风沙极大。两日时间倏然过去,第三日,却是狂风大作。凉州军依然在顺兴城下叫阵。洛文远仍是不理,自顾的站在城墙上吹起玉萧来。写着‘慕容’二字的军旗,被风鼓的猎猎作响。呼呼的北风下,萧声断断续续,却并不影响那萧声的悲壮和苍凉。烈烈寒风中,洛文远长身玉立,白衣翩翩,墨色的长发飞扬,神情淡然。却不知,他此刻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身旁的副将一脸的冷肃,一颗心却是紧紧揪着。握着长枪的那只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尽力在克制,不敢在表面上露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担忧,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漫天的风沙,将天地染成了黄色,顺兴城上飘扬的旗帜,不似往日那般多。城墙上的守卫,也只有百人。董傲眯了眯眼,不知这书生又在搞什么鬼。昏天暗地的天色,战马像是有些不适,显得很是焦躁。董傲等了这么多天,一直憋着一口气。无奈这小书生就是不肯出城迎战。再看顺兴城周的林中,原先隐隐晃动的人影,泛着寒光的冷箭,今日却是丝毫不见踪迹。林中静悄悄,只有树枝随着狂风舞动。人呢?难不成这小书生见我识破他的计谋,又生一计,让我以为城中没有兵马,故意引我入城?董傲心中犹豫不决。
“不好了,将军!粮仓起火了!”
“什么!”董傲大惊。凉州大片荒原,无人开采,本就粮食欠收,若是粮仓有失,那手头这几万军,都得饿死!“快撤!”怪不得刚刚心里有些不安,这鬼天气,最是容易起火。不知那些看守粮仓的兵士都干什么去了。
回城途中,董傲远远望见城中升腾的滚滚黑烟,眼皮一跳。完了!他满心满眼都是粮仓,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异常。忽然间,只觉一阵天塌地陷,战马长啸一声,甚是凄厉,绊马索肆意挥舞,先遣军悉数被摔下马,未等反应过来,嗖嗖嗖一阵,箭如雨下。周围竟有伏兵!
董傲心急粮仓,只率了先遣军速速回城营救,大部队却还在后面。此刻中了埋伏,方才幡然醒悟,顺兴城的兵马,全都在外设伏,城中,根本就是个空城!只是,悔之晚矣。
战力最强的五千先遣军,全军覆没。
董傲孤军奋战,眼看着就要万箭穿心,终于大部队赶来了。只是,早已溃不成军。董傲得兵士掩护,狼狈逃回梁城中。清点了下军马,两万大军,如今,只余八千。粮仓被烧毁,也仅剩不多的粮草。董傲气怒不已,不料牵扯了伤口,痛的董傲汗如雨下。吩咐人马死守梁城,拒不应战。如今,也只能暂时休战了。
顺兴城里,初一带兵归来,此一役,损失三千人。
原本对洛文远有些偏见的兵士,此刻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洛文远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侥幸罢了。我哪里懂得行军打仗,只是投机取巧,耍些手段。要怪,就怪那董傲自己不长脑子。区区两万军,打一个顺兴城足矣,可他却没有想过,一旦紫金关胜了,朝廷挥军一举进攻,董傲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别说瓜分凌州城池了,只怕凉州,也会落到朝廷手里。这董傲想学当初的鹤闻天,却也不看看自己有几分本事。”
“若我是董傲,我就学许暮将军,降了西陵王,如此,这凉州还是自己守着,与先前也并没有什么分别。”初一说道。
洛文远点了点头,“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没有紫金关战事,下一步阿瑾就会率军收了凉州。咱们手里十万大军,打一个凉州绰绰有余。总而言之,无论如何,董傲的凉州都是守不住的。”
“嗯,不过,眼下总算能送了一口气了。”
“不,眼下要一鼓作气。”洛文远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拿下凉州,让阿瑾没有后顾之忧。”
“可眼下董傲闭城不出,可有办法引他出城?”副将问道。
“招降。”洛文远淡淡道。
“招降?”副将有些诧异,“董傲这人如此高傲,怎么会降?”
洛文远挑了挑眉,手指在桌上轻轻扣着。“咱们烧了凉州大半粮仓,眼下凉州军缺粮,董傲却将手伸向了凉州百姓。弄的整个凉州城乌烟瘴气,天怒人怨。百姓被征了粮,吃不饱,自然会不服董傲。虽然百姓手无缚鸡之力,却决不可小觑。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董傲那里行不通,咱们便从凉州百姓下手。”
从几次败给洛文远后,董傲就一直躲在凉州不出来。紫金关如何他也不管,顺兴城怎样,他也不关心。眼下,只要守着凉州这块儿地方就够了。不管怎样,这凉州还是他的天下。
只是,近几日,凉州梁城中处处粘贴告示,竟是西陵王慕容瑾所发。告示上说明,凉州守将董傲无能无德,致使百姓生活困苦。本王实不忍百姓受苦,特此张贴告示,愿归降凌州者,每人赐五斗米。
告示一出,梁城掀起轩然大波。无数眼看着要饿死的百姓纷纷往城外涌去,守城兵士阻挡不住。董傲一怒之下,派兵镇压,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百姓,却反而激起民愤。当然了,洛文远派来的人也混迹在百姓中,他深知董傲性情残暴,恐屠杀百姓。便着几人悄悄混进来,见机行事。
这几人瞧着董傲隐隐有杀戮之意,纷纷游说百姓,暂且回家。不要与凉州军硬碰硬,说西陵王的兵马已经快到城外了,等到夜里,咱们偷偷打开城门,放了凌州军进来,西陵王一定会保护咱们的。
百姓并不关心谁来统治凉州,他们只知道,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过好日子,他们就拥护谁。
夜里,守城士兵被百姓乱棍打死,大开城门,放了凌州军进城。而董傲手下兵士也有忍受不住他的残暴的,更是悄悄合计,将醉酒的董傲捆了来。等到董傲惊醒之时,他已经落到洛文远手中了。
董傲心中气愤,却不敢表现出来。“成王败寇,如今既被你擒住,那本将降了便是。不过,希望这凉州,还由本将来守,毕竟,在座诸位,可没有谁比本将更熟悉凉州了。”
洛文远却是笑了笑,笑这董傲太蠢,都这个时候了,还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洛文远也不与他废话,侧头对一旁军士说道:“斩了吧。”
未待董傲说话,就被军士拖了出去,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百姓一阵欢呼。至此,洛文远又收了诚心归降的八千凉州军。不过,眼下,凉州的粮草,却成了问题。
此时慕容瑾在薛良的帮助下,暂时稳定了紫金关,也得知了凉州方面的战事,对这凉州军的粮草问题,也有些担忧。
“阿瑾莫担心。咱们凌州粮草充足,可暂时解决凉州问题。还记得原先归降的鹤闻天的兵马么?我着他们去了凌州北方开垦荒地,如今红薯已有收成,稻谷却要再等等。眼下,咱们将北方军士调回,将凉州荒地开垦出来,给百姓分田,等到明年这个时候,百姓们就都有收成了。虽然凉州气候不甚太好,收成不比其他地方,但好在凉州地大,收成足够支撑一州百姓,甚至还会有许多富余。如此一来,军粮也有了出路。”
“哈哈哈,好,能得阿远相助,真是我慕容瑾之福。既如此,凉州总督,便由你来担任,总领凉州所有事务。”
“必不负信任。”
话说回来,洛文远遇见慕容瑾,又何尝不是他的幸呢。年方十七,便已是一州总督,治理一方。这样的信任,他只能用凉州的风调雨顺来回报。
听到此处,阿笙也不禁一阵唏嘘。猛然记起叶星云曾说过的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是啊,若只是担心大家,一味的将他们留在身边,到今日,他们也不过是个开酒楼的小商户罢了,又岂会有今日之成就。只是不知勒泰那家伙,如今在云州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