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脑袋一热的时候,季明川将我放了下来,一把把我推到墙角低下头来目光阴冷地盯着我。
我自知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情,想起了不该回想的过去。但是季明川在决定回来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后果,应该想到所有可能发生的存在。
“所以你改名字就是为了忘记过去是吗?”他冷冷地挑了一下嘴角,冷厉的眼底散发出极为浓重的戾气来,“苏末……为什么姓苏?嗯?!”
“你管我!我爱姓什么就姓什么,哪怕是单个末字我也愿意。”我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反驳了回去,却不敢去看他那双阴沉沉的眼睛。
胃也像是在专门跟我作对似的,使劲儿在那边兀自闹腾着。尽管我咬着牙死撑着,最后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贴着墙壁佝偻着身子。
季明川低声咒骂了一句,抬腿就向我踹了过来。我死死闭住了眼睛,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砰的一声,他的脚重重地落在了我身后的墙壁上,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拎起来扛在了肩上,快步上着楼。
我就这么倒挂在他的肩膀上,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儿地往脑袋上面涌,齐腰的长发悉数散了下来,将我的视线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随着步调不时地抖动着。
我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上下两排牙齿就狠狠撞在了一起,差点把半个舌头给咬下来。
季明川就这么把我扛了回去,还没有关门就径直走进客厅把我扔在了沙发上,抬起手扯开了领带,拿着起茶几上的水杯狠狠灌了几口水。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斜倚在沙发里解开了衬衣的前两颗纽扣,锁骨若隐若现。几缕头发垂在眉心之间,凭添了几分恣意洒脱的味道。
我按压着肚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往沙发里面挪了挪,愤愤不平地咒骂道:“季明川你混蛋!”
“我混蛋是吗?别忘了是谁刚才把你背回来的。苏末,你别总是装出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来,这样的你其实更可怜。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他忽然俯下身来冷嗤了一声,刻意压低声音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说话声音越大,就说明你越害怕。你越是歇斯底里,就越是欲盖弥彰。苏末,是不是?”
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我的耳廓,又狠狠地在我摇摇欲坠的心理建设上踹了几下。我就快要被戳穿的时候,胃冷不丁地拧了一下,一滴冷汗从鼻梁上划了下来。
我抿紧了嘴唇抬起眼帘狠狠向他扫了一眼,抬起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熟练地叼在了嘴里。
我正四处摸索着找打火机的时候,季明川忽然伸手将我嘴里的烟抽走了,胡乱团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苏末,我他妈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想死的话有一千种方法,你在这里演给谁看!
季明川一把扯住我的头发向后拉扯着,我被迫抬起眼来看着那张怒气冲冲的脸,被看透的羞耻感渐渐平复了下来。
“那你那天为什么要拉住我?让我和雨水一起掉下楼不好吗?这样谁都清净。”
他的眉陡然皱紧了许多,脸上的肌肉也在细微地抖动着,眼底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额间的青筋也在迅猛地跳动着。
我抿了抿嘴唇直直地盯着他,撑着身子的手却抓紧了衣角,就像是抓紧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
他的嘴角抖动了几下,我的头皮也被他扯得钻心的疼。
“你想清静是吗?苏末,咱们一点一点慢慢清算,你休想就这么算了!”他面色暴戾地说出了这些话,万分嫌恶地松开了手,带着浓浓怒气和森森寒气进了卧室。
我咬紧了嘴唇用尽浑身力气站了起来,捂着胃一步步地出了季明川的房子,靠着墙大口喘着粗气抬手拍了拍顾则西的家门。
自从重新找到工作以后,我也只是偶尔来一趟顾则西这里,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员工宿舍里的。走的时候顾则西还没回来,不知道这会儿在不在家。
我提了一口气,最后拍了一下门以后半晌还没人应答,拖着身子扶着墙一步步地往楼梯那边挪。好不容易下了几个台阶,脚底一软正要摔下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开门声。
季明川是出来看笑话的吧,他还真是会挑时候。
我扯了一下嘴角身子倚在扶手上努力挺直了背。
“刚才有事没来得及开门,进来吧。”顾则西的声音忽然钻进了耳朵里,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不自觉地往季明川房门口扫了一眼。
“我胃疼,你扶我一把。”
我的屁股刚碰到沙发就顺势倒了下去,将自己团成一团,顺手抓了一只抱枕紧紧搂在怀里。
“我的抽屉里有些胃药,你帮我取一下吧。”
“喝酒了吧,”顾则西向我丢来一个白眼,重重地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放在茶几上,“你就狠命地作吧啊,下次生病的时候别敲我的门,看着头疼。”
我撇了撇嘴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吃了药以后就窝在沙发里趁着酒劲打盹了,意识好像一直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寻着声音摸了摸,视线迷蒙地看了屏幕一眼,是酒店管事的打来的。
我干脆将电话扔给了顾则西,让他帮我请了一天的假,自己躺在一边睡了过去。
为了避免再和季明川撞见,我酒醒后就收拾东西回了员工宿舍,又恢复了白天上课晚上上班的作息习惯。
说白了,每次上课也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白天过着清汤寡水的平淡日子,晚上却在纸醉金迷的场所里夜夜笙歌,像是过着两种不一样的人生。
最重要的是季明川不带我的课,只要是没有他的日子就是好的。
我早早地就来到了阶梯教室,径直向最后一排走去,随手将包包放在一边,拿出化妆镜照了照。
“同学你往里边挪一挪。”一个女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话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笑意。
我把镜子稍微侧了侧,一个留着齐肩发的女生,典型的巴掌脸,五官说不上多精致,看上去倒是挺舒服的。
我正寻思着给她的外貌打几分的时候,她倒是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稍微往前凑了凑。
我轻咳了一声,啪地一声合上镜子往里边挪了一个位子,将最边上的位子空了出来,她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喂?我到了,刚到。哎呀烦不烦啊,我一个人在这边挺好的。行了挂了挂了,老师来了。”
说完以后她就凝眉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在桌上低头翻着包包。
我稍微收回了目光,却用余光打量着她。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像是个正儿八经念书的,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和我没什么区别。
我撇了撇嘴角垫着包包趴在桌上闭目养神,恍惚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夏洛的名字,声音还挺熟悉的。
“苏末,你也过来一下。”
“苏末?你就是苏末?”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季明川的脸陡然出现在面前,旁边那个女生侧过头来一脸惊喜地看着我。
我不明所以地向四周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室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了,所有人都向这边看了过来。
我轻咳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季明川睨了我一眼后率先离开了。
“我是夏洛,之前听说过你的名字。”
“是么。”我扯了扯嘴角,一时半会儿没有心思去和她拉家常。况且我的传说遍布江城大学的每一个角落,再难听的话我也听说过,更不会以此为荣。
我俩一前一后地去了季明川的办公室,好在这个女生虽然看上去毛毛躁躁的,但是一路上也没和我搭什么话,我也乐得清静。
“你们这学年必须把这些学分都修够才能毕业,换句话说,什么时候学分修够了什么时候毕业。”季明川用指尖将两份表格推在我们面前,我拿起来扫了一眼后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将那张纸放了回去。
“这么多学分怎么能修够啊?我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去忙,哪里有时间去研究这些课题?”
“是吗?既然这么忙那你就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反正你们家有钱有权的,大学没有毕业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季明川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了这么一句,我没忍住笑出了声,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您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再见。”我向季明川挥了挥手,倒退了几步后转身快步向门口走去。
“站住!夏洛你出去,苏末同学留一下,走的时候记得关上门。”
短短一句话被他说得抑扬顿挫的,那个女生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竟然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求多福的意味。
那扇门渐渐合上了,我提了一口气有些反胃地将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来。还没有完全转过身,季明川就出现在我眼前。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