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的情绪像是要从胸腔里挤压出来似的，心口一阵憋闷，却又喊不出来，只能紧紧扶着季明川的肩膀。
“苏末，你出去以后记得报警！还有，不要和别人说起我交代给你的事情。要是我能过了今晚的话，我会找机会找你。要是过不了今晚，我季家的企业就交给你了。记得回去以后别让许少卿察觉到什么，他应该不会对你做什么。”
季明川的声音在强劲的声浪中高低起伏着，我的大脑嗡嗡作响，听不太真切，却也能根据只言片语推测出一些事情来。
我的喉咙紧了又紧，眼睛骗又干涩得厉害，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掉一两滴眼泪出来，才算是对得起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出了酒吧门口，季明川直奔一辆车而去，后面的人也都追了上来。我回头看了一眼，还没将视线彻底收回来，季明川便将我塞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坐在里面的那个女生尖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拼车！你们快给我下去！”
眼看着那些人追了过来，我忙吞了吞口水，拽着季明川的胳膊就往车上拖：“快点儿，快点儿，他们过来了！”
“师傅，快开车！快！”季明川紧绷着脸，用力挣开了我的手，双手发抖地拿出了钱包，从车窗塞进了我的怀里。
他的指尖触碰到我的手时，掠过一阵冰凉。以往那双清冷淡漠的眸子里竟然浮现出几分惊惧的神色来，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后面的人拽住了他的衣角一把将他拖到了一边，还有几个人围了过来。司机骂了一声，踩了油门就往前面开。
我趴在车窗探出头去看着他，心阵阵揪痛，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靠！黑社会啊！”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女生往我身边看了看，提声道，“师傅，你在江城多绕几圈，我去我姐们儿家住吧，我怕被这些人给盯上。今天这是什么事儿啊，以为演电视剧呢，有车都不上，这牺牲精神也太伟大了吧。”
就在快要看不见季明川的时候，一辆汽车开了过来，明亮的灯光照在了那群人身上。那辆车直接停在他们身边，将他们带上车后扬长而去。
我这才反应过来，用力拍了拍司机的座椅，声音发颤地急声道：“师傅，快，快跟上！我……我朋友就在那辆车上！”
司机抬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要不我送你去派出所吧？看样子你朋友应该是惹上什么事儿了，我一个小老百姓，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怎么敢跟人家的车。”
话音未落，我双手发抖地打开了季明川塞给我的钱包，手忙脚乱地从里面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来：“我有钱的！你要是愿意跟，这些钱都给你了！最起码四五千块钱是有的！”
“我说大姐，你脑子有泡是不是。人家都说不去了，再说了，这是我打的车！钱和命比当然你命重要了。”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聒噪的声音刺激着耳膜，就连脑子也跟着发懵，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愣了一下，坐在我旁边的女人皱了皱眉。
我这才发现她顶了一脸的大浓妆，又穿了一件紧身短裙，身上散发着劣质香水的味道，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看上去就是在酒吧混的。
她扯着嗓门儿就要骂回来，我轻抿了一下嘴角，拿出手机给季明川的秘书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找人去酒吧门口调监控。
要是能找到那辆车的话，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许多。
我沉了沉气，望着车窗外面努力让自己静下来，脑子里始终都回荡着季明川带我离开时候说的那些话，字字都往心上扎。
许少卿，许少卿。
他怎么能是季元的私生子呢。
他要是季元私生子的话，那之前季明川妈妈的车祸就是他故意造成的吗？可是他当时也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难不成是想同归于尽？！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闭上眼睛不敢去想。以往他对我都很温和，给了我以前不曾拥有的温暖。
季明川赶我走的时候是他收留了我，就连多生的事情也是我拜托给他的。可他转眼就成了那个所谓的九爷，手里还握着整个季家的产业……
那他下一步是什么，扳倒季家吗？那扳倒季家以后要做什么。
我深吸了几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钱包，心里阵阵发凉，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从旁边传来。
我顺着声音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闪现出许少卿的名字，心里阵阵紧绷，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持续已久的嗡鸣终于停了下来，甚至从心窝里生出一种解脱的情绪来，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过了几秒，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许少卿打来的。
我抿了抿嘴唇，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拿过手机接起了电话，故作镇定地说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我听小葵说你不在咖啡厅，我不放心你，就问一下。”
他的声音还如往常一般，沉稳，淡薄，言语间没有丝毫多余的感情，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用力吞了吞口水，望着车窗外面，迟疑了几秒：“我现在在外面，刚才启叔叔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回去一趟。虽然我也不想去见陈美蓉，但是启叔叔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晚点到店里也没事。”
“好。”
我瑟瑟地说出了这句话，挂断电话后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警察局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做备案的时候我很自觉地忽略了季明川和我说的那些话，却也没有隐瞒半分该说的事情，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手机边给季明川的秘书打电话，一边往路边走。
“事情查清楚了吗？那辆车的车牌号是多少。”
“酒吧经理说门口的监控早就坏掉了，根本就拍不到。而且我去的时候你说的那个包厢已经有别的客人了，根本找不到半点打斗过的痕迹。”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拧眉屏住了呼吸，无意间加重了语气。
“苏小姐，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吗？季总以前不常去那家酒吧，今天却去了。而且那个摄像头早不坏晚不坏，为什么偏偏今天就坏了呢。按理来说，季总这样的人在酒店被人绑了，酒店经理也是应该全力配合的，这次却处理得这么迅速……”
“好了你别说了，我刚才已经报警了。警察也同意暗中调查，季明川失踪的事情你先不要声张，就说他出国洽谈业务了。这边我会尽快处理好的，你那边也要小心一些。”
挂断电话以后我在路边招了一辆车，直奔陈美蓉家。
那栋别墅里没有一点光亮，死气沉沉的。旁边就是季明川家，沉默得和黑夜融为一体，甚至有种森寒的感觉。
我将所有的情绪往下压了压，抬手按了按门铃。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灯才亮起来，佣人披着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拿着手电向我晃了晃。
“苏小姐，你怎么来了？太太和先生都休息了，您要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俨然把我当成了一个不速之客，甚至都算不得什么客人。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一直和陈美蓉不对付，对启讼也不是很客气，他们能和我好好说话就算是我给我面子了。
我向里面望了望：“我来都来了，今晚就住在这里了。有什么事等天亮了我再找启叔叔。”
说着我就往前走了两步，示意她给我打开门。
她面色为难地看着我，一副我给她出了很大难题的样子。
我在心底冷嗤了一声，故意拔高了语调：“我再怎么说也是启叔叔的继女吧，难道这里就不算是我的半个家吗？！我回自己家还要被自己雇来的保姆给关在门外？！这他妈是什么道理！”
说话间，一股火气便蹿了上来，我抬脚就狠狠踹了一脚铁门。暗夜中发出哐当一声脆响，还有阵阵回音。
佣人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几秒，末了，又张口说道：“我出来的时候没拿钥匙，您先稍等一会儿。”
话音未落，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倒像是见了鬼似的。
我气急反笑，抱着胳膊就在外面等着。那个佣人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拿着把钥匙开了门。
我迈开了步子往里面走，刚进客厅就见陈美蓉从她的房里出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回头向佣人看了一眼，见她露出一副心虚的模样来，冷哼了一声，往里面走：“大半夜的打扰你们睡觉了。启叔叔没起吧，那我先回房休息了，等他醒了再说。”
“站住，”陈美蓉面色不善地叫住了我，“有什么事先和我一遍。”
“先和你说？生意上的事情你是不懂的。二楼左拐那间是客房吧，我先上去了。”
我头也不回地踩着楼梯上去了，只觉心口憋着的那口气稍微畅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