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沐叶、宋子洲皆是无话,一阵沉默。
茜雪知道他们的震撼,她当时亦是如此。她闭上眼睛,呼出一阵长长的鼻息,“三年了。”
“三年间所有的行动都没间断过,只是无法从中找到一点关于他的行迹。”其实茜雪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槿殇,可是种种迹象都向茜雪述说着——这人就是槿殇!
天大地大,一个人若想不被找到是很容易的事情,可对于一向行事张扬的槿殇来说却不是一个容易事,可是他做到了。
三年间,茜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花费在了槿殇身上,可无论如何都没有结果,这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他们无迹可寻。
“他会回来的。”宋子洲沉声道,手指悬在半空却再也没有了下次落子的心思。
沐叶亦然,人活着就好,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欢喜的消息了。
“他会回来。”
像槿殇那么高傲的人在什么事情上都不愿落人一筹,所以他亦不会成为那一个失约之人。
茜雪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有过多的停留,这样沉重的话题只会影响她的思绪,她伸出手掌,像是变戏法一般的反手间掌心便出现六颗棋子,五黑一白。
“白子的消失才会引出黑子很好的出现。”
沐叶思忖间便知道茜雪意有所指,而这颗白子……沐叶低声念出了一个名字,“陆时书。”
“苏臣死于陆时书之手。”宋子洲道,能杀了苏臣这个老狐狸的人绝不是什么简单之辈。
这个答案很精确,暴露的信息不可谓不多,可茜雪却不满意这个答案,看似正确的回答却也完美了避开了对这个问题本身真正的答案。
“不过是一个未及冠的毛头小子。”茜雪不再追问,确实在各方面打击着陆时书,把“未及冠”这三个字咬得极重,还拿目光紧紧盯着宋子洲。
宋子洲淡然处之,“茜雪可不是这样的轻敌之人。”
他们当初可也都是在未及冠之时相遇的,深知情敌之害。
茜雪自然知道如此,不过听到宋子洲的回答,茜雪才满意了几分,纵使宋子洲在意他又能如何,还不是敌人而已。
而敌人,他们想来不会手软!
不过她却忽视了宋子洲在说话一时气息的变化。
沐叶正欲开口说话,便听到烛台“咔嚓”一转,茜雪闻声看去,“楼羽。”
宋子洲闻言起身告退。
室内又留下沐叶和茜雪两人。
“茜雪太过心急。”
茜雪收拾着棋盘上为数不多的棋子,垂眸道∶“还有一个月。”
沐叶不再说话,只道是∶“唯愿一切安好。”
“沐叶姐姐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茜雪朝沐叶眨了眨眼,嬉笑道。
沐叶顿时被这个笑容治愈,伸手揉了人的头发,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告退。
看着沐叶消失的背影,茜雪拨弄了被人揉的有些凌乱的发,顺手将发间的发簪取下将烛台重新拨了回去。
发簪在手指旋转出银色的轨迹,茜雪起身向卧室走去,撩开帷幔便可看到红色雕栏床上躺着的红衣女子。
茜雪走近,取出一颗药丸放出女子的口中,药丸入口即化,那女子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色也随着药力的入喉而红润了几分,却是病态般的红。
发簪在指尖旋转一周,茜雪停手捏住簪头,将簪尖插入了一旁人面铜像衣衬的右眼之中,轻轻转动一周。
随着茜雪的动作,床板骤然下降,随之便是相同模样的床板翻了上来。
等茜雪拔下发簪之后,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各位大人们,你们何时才能发现?”茜雪笑着,慢条斯理地发簪重新插入发髻之间,向外走去。
—
这厢宋子洲还未到达暖香阁便听到楼羽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宋子洲不由蹙眉,伤口定又裂开了。
待到宋子洲打开门看到房内的情景,就是一阵无力。
楼羽半躺在地上,头发散乱这,发冠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身上缠着的白色绷带更是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已有了继续往下滴的趋势。
而始作俑者也是站在一旁冷脸看着,没有一点想要帮助的意思,宋子洲也不指望君九尘能够忙上什么忙,看人嘴角噙着的讥讽之意就能看得出来。
宋子洲上前将楼羽重新移到床上,给人将楼羽身上的绷带一圈一圈解下,道∶“可有事?”
楼羽知道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识相的不吭气,由着宋子洲给自己重新包扎。
君九尘靠在床尾,一脚踩着一旁的木墩,抱臂看着宋子洲,道∶“来了一个祸害。”
“这次该感谢楼羽。”宋子洲将染血的绷带扔到盆子里,准备拿着草药给人重新糊上,却发现伤口更大了,不由皱眉。
楼羽意有所指的看了君九尘一眼。
宋子洲自然注意到了楼羽的眼神,这件事确实怨君九尘,朝着君九尘道∶“我们一会儿再说。”
君九尘一声嗤笑,抬脚踹倒了刚踩着的木墩,直接摔门离开。
可以看出人的怨气真的是很大。
宋子洲无奈,一会儿绝对少不了一阵冷嘲热讽。
“你想做什么?”
楼羽仰头躺在被宋子洲摆好的枕头上,“不想看到他罢了。”
宋子洲倒是没有想到楼羽会这么实诚,手下一顿,便也不再说话。
而楼羽的伤口显然是不能再直接包扎了,起初是宋子洲用了特殊的药膏才免了缝针之苦,如今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再次开裂,如果在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他去过药箱里的针线,看向正看着自己动作牙酸的楼羽,道∶“自讨苦吃。”
虽然宋子洲没有看到整个事情的过程,却也能猜出来几分。君九尘不是不知事的很人,恰恰相反,正是人看得太清,才对什么都没了兴趣,只按自己心情来。楼羽落得如此,无非是说了什么挑衅的话。
楼羽“啧”了一声,“还真是护短。”
“我只是就事论事。”宋子洲抽出楼羽的枕头将人放平,向人示意自己要开始了。
楼羽乖乖躺下,不好好配合也只有自己受苦。
针与线和皮肉这么亲密的接触,楼羽并非第一次经历,不过相比这样一下一下来的疼痛,楼羽更愿意被直接砍上一刀,如此折磨,可真是不好受。
看着楼羽额头上不断流入发鬓的冷汗,宋子洲不由好笑,问道∶“你给九尘说了什么?”说话间,宋子洲余光一直看着楼羽的表情。
楼羽干巴巴扯出了一个微笑,道∶“男人之间能说什么。”
“我一会儿可要去找他。”宋子洲手中的动作不停。
楼羽了然,君九尘可不是一个说消气就消气的人。
“他不会现在想让你知道的。”楼羽留了一个心眼,却也卖了宋子洲一个好,他可不想一直被宋子洲试探。
宋子洲笑笑不再说话,他注意到了楼羽故意漏给自己的信息。
现在?现在不能知道,以后能知道的是什么?这就好像一个脑筋急转弯。
不过恰好,有人隐隐向自己透露过谜底。
他将楼羽的伤口缝好,上了药又给人重新包扎。
“多谢了。”楼羽笑着活动了有些僵硬的手臂。
宋子洲收拾着东西,道∶“我才应该谢谢楼羽。”
楼羽以为宋子洲又在说自己受伤之事,可抬头看到宋子洲唇角的笑容就知道他指的不是这个事情,楼羽挑眉想起刚才的事,正欲开口,宋子洲却没有给人这个机会,转身直接告辞给人关上了门。
楼羽亦是勾起了唇角,宋子洲果然是一个聪明之人,现在不能知晓的答案,可不能现在问出。
不懂装懂是门学问,懂了装不懂亦是如此。
如意馆的水太深,人也太狠。
楼羽躺在床上,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的暖阳花树,给人怡然正好的感觉。可是在此局中的人都知道,这里是一个无尽的深渊,旋起巨大的漩涡,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他想起了前一段时间暗影舫的那场大火,那场火中死了一个女子,铜雀阁的女子很多,可这个女子却不同,她可以算是半个如意馆之人,已死去的青玉之妻——蓝裳。
这个女人死了,对无数人来说只觉得这是无意中的一件事,是个偶然。
可楼羽知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这个女子在很早之前就进入了死亡的名册,只不过这个期限来的稍晚了一些。
楼羽躺在床上,脑子里默默回忆了蓝裳的信息。
昔日四皇子李淮然身旁的侍女,之后如意馆青玉的妻子,一切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可是这一切都被一条线连着。
能够躲过如意馆的情报本身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可想而知李淮然是费了多大的功夫,而李淮然早起多年,对于蓝裳不过是看在青玉的面子上让她苟活了几年,顺便还可以利用一番。
楼羽连连感慨,猜测背后究竟是何人所谓,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