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茜雪还是看不下宋子洲忙忙碌碌的样子,在宋子洲恢复两三个之后,茜雪就已经把机关全部复原了。
不过等着茜雪去找宋子洲时,却正好看到拿着伤药从楼羽房里出来的宋子洲,她笑着走了过去,顺手想要接过宋子洲手中的东西,道∶“楼公子好些了吗?”
宋子洲自然没有让茜雪拿东西,想要伸手去揉人的头发,却在半空顿住了手,对上茜雪疑惑的眼神,宋子洲笑着将手上沾着的药渣给人示意,道∶“注意月余即可。”
月余?茜雪蹙了蹙眉尖,这就意味着楼羽要在如意馆呆上这么久了?而且言霖的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他的,又是一个麻烦。
宋子洲瞧人模样就知道茜雪在担忧些什么,“放心好了,不会的有事的。”
茜雪撇了撇嘴,道∶“如此最好。”
宋子洲笑着点头,便先过茜雪走了。
茜雪转身看着宋子洲心中的想法越发坚定了,该加快脚步了。茜雪重新回到房内,消失在密道里。
—
漠北一小城。
黄沙扑面,空气干燥的让人心烦。
道路一旁的小茶棚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过路歇息之人,皆是大刀阔斧的模样。
而茶棚的老板娘正大大咧咧的揪着老板的耳朵骂着,无非是一些家常小事,偷偷拿钱喝酒什么的。而歇息的茶客亦是看着笑话,像他们一路劳累,现在能坐下歇一歇,喝口茶,再看着这样的喜剧也权当消遣了。
“一壶茶。”
独数女子清冽的声音响起,在着大老爷们遍地的地方很是吸引人,众人不由把眼光移了过去。
不过女子穿着很严,用着一个灰扑扑的大兜帽袍子遮住了整个身形,就连女子的脸都看不清楚,这无意减掉了人们的大部分兴致。
“还不快去。”老板娘松开了老板的耳朵,一脸踹了过去,骂骂咧咧道。
“是是是。”老板亦是怂得厉害。
女子走到最偏僻的一角做了下来,坐下时掀起衣袍一角露出了腰间挂着的佩剑的剑柄,这一举动又打消了几个人的心思,毕竟一个女子敢独自来到这样偏僻的地方,现在又如此不动声色的警告,而且至今都完好无损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不过也不乏有着想要让他人先出手,再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老板佝偻着腰端着一壶茶来到了女子的身旁,一幅狗腿子的模样,又想拿起杯子倒水,就被女子阻止了。
“滚开。”
女子冷着声音,抬手间一颗碎银子打在了老板的手上,老板立刻发出一声怪叫,却下一刻将碎银子紧紧握在手心,哈着腰道歉,带着一张菊花脸向老板娘走去。
老板娘淬了一口,一把抢过了老板手中的碎银子,老板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一旁茶客纷纷大笑打趣。
不过看向女子的眼光皆是变了又变,毕竟再这样偏僻的小地方能这样大手笔的人可不多,偶尔能遇到一些富贵之人也不过是多添了几个铜板而已。
女子却像是没看到那些目光一样,自顾自地倒茶,说是茶不过就是一些茶沫子泡成的,这水一倒入杯中,那茶沫子就被荡开了,像灰尘一样在杯中起起伏伏,女子袍子下的脸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真是由俭入奢易,由俭入奢难。不过女子还是混着茶沫子将水喝了下去,毕竟走了那么久的路能遇到一个茶棚休息,顺便喝点水已经是很不易的了。
茶入口中,女子就有种想要一口吐出来的冲动,太苦了!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旁淡定喝茶面不改色的人们,不由佩服。
女子晃着茶杯,看着杯子里的沉沉浮浮,有些心烦的蹙起了眉,她回头看着茶棚外边随着大风而刮起的满天灰尘,有些焦急。
真是一群废物!连对付一个女子都如此费工夫吗!
不知等了多久,茶客来了一巡又一巡,女子看了一眼远方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又倒了一杯茶,一口牛饮而尽,便起身离开。
等到女子一走,本来躲在一旁观望、心怀不轨的人们也悄悄跟了上去,有些没看到女子豪气出手的茶客见此皆是露出了恶意的笑容,又要有一头待宰的羔羊了。
女子自然注意到了身后跟随的小尾巴,放在袍中的手中出现了一片刀刃,刀刃在手中旋转,却是没有伤到人的手指,乃至衣袍分毫。
女子独行在荒原草漠之中,向前看隐隐可以看到一座耸立的城池,那是北漠城,秦家军长年驻守之地,帝国最重要的也是最坚固的一座防御之地。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帝对手握重军的秦家能够如此宽容的原因。
这座城,城外是黄沙草原,是一大片战场,而越过战场就是帝国最强劲的对手——坤国。城后便是脚下的土地,穿过这片土地就到了帝国内境。
一阵狂风吹来,吹得脚下的干草沙沙作响,吹翻了女子的大兜帽,吹乱了女子高高束起的青丝。女子抬手露出了大红的一角,伸指拨开贴在脸上凌乱的青丝,女子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北漠城微微一笑。
这女子正是……
“秦郡主。”
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女子回头看去,哦不应该说是秦安歌回头看去,来人一身黑色劲装,两个手臂上还绑着银灰色的护臂铁甲,污黑的发亦是用银灰色的甲冠束成了马尾,甲冠是由着红色的带着紧绑的,长长的发带由着风和头发夹杂在一起随风舞动着。
“慕容安。”秦安歌干涩的吐出来人的名字,她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城池,再次看向了慕容安,道∶“你真要在此……”
慕容安知道秦安歌想要说些什么,他直接打断了秦安歌的话,“给我!”
秦安歌眼中晦涩不明,眼前这个人从江南开始不远千里追随而至,她一路而过经历了几波突袭,没想到最后却要栽在了慕容安手里。
“你亲自前来,是想要破釜沉舟。”秦安歌没有理会慕容安的话,直接挑开了话题。
“如今青山军的下落已是众人皆知,你猜你之前未曾亲自前来并非是小瞧我,以为我可以简简单单的抓到我,而是去策反青山军了吧。”
慕容安看着秦安歌没有说话,但眼中已有杀意,因为秦安歌猜测的没有错,他却是那么做了,不过那群家伙皆是执行着“见令牌、执军令”这一最后的命令,让慕容安束手无策。
所以秦安歌必须死。
秦安歌扭头看着北漠城,“你看时间赶的刚刚好,不然我就回城了。”秦安歌说着,伸手将身上灰扑扑的袍子解了下来扔到一旁,露出了人本来穿着的如火的红衣,烈烈的红衣给着荒凉的草地添上一抹浓重的色彩。
“慕容安,陛下待你不好吗?”秦安歌直视慕容安问道。
慕容安终是开了口,“功高盖主,不过是另寻他路。”
这一点不只是慕容府,建安王府又哪里不知道,所以他们主动请缨来到了这荒凉的漠北,却仍是逃不过皇帝的怀疑之心。
秦安歌将手伸向袖中,慕容安身后的人见此立刻拔出了剑站到了慕容安身前,秦安歌讽刺一笑,“你们就这些胆量?”
慕容安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明媚的女子,此时的她目光决绝,并没有之前的那般讨厌,他抬手示意部下,部下纷纷后退一步收到。
秦安歌从袖中取出了一个东西,是一个脏兮兮沾满了血与灰尘的丑陋丝绦,她看向慕容安,目光恍惚,“你知道吗?流云死了。”
流云是秦安歌的贴身护卫,自小便跟在秦安歌身边,这是慕容安知道的。而流云的死去,慕容安却不知道,毕竟这样一个小角色还不至于让他分心。
“他是个笨蛋,这种东西有什么意思!”秦安歌将丝绦扔在地上,用脚尖踩进了尘土。
“你不要的,却又人视之珍宝。而我却是一个笑话。”
慕容安有些记忆了,对于那个丝绦,是当时秦安歌送与他的,在他初期有了反叛的想法的时候,建安王府这样愚忠的存在是异常厌恶的,对于秦安歌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由是如此。
“喂!慕容安,我,秦安歌,觉定再也不喜欢你了。”秦安歌目光凛凛看向慕容安。
慕容安突然心头一跳,只不过他的表情仍是木然的。毕竟对于一个曾经一直触手可得的东西,突然发现它不属于自己了,难免会生出一些情绪。不过这样的情绪对于慕容安来说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这是秦安歌说的。”秦安歌突然冲着慕容安眨了眼,低声说道,突然她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令牌上鬼牙参差不齐,而上面那“青山鬼令”四个字却充斥着人的眼睛。
此刻,所有目光,不管是明里的,还是暗里的人都盯住了秦安歌手中的令牌。
慕容安却是紧紧盯着秦安歌,他看着秦安歌向自己做了一个口型,“好好享受吧慕容安大将军”,紧接着就是把令牌高高扔起,边高喊着“从此建安王府必诛乱臣贼子”,边极速后退着。
与此同时,慕容安身后的人直接向令牌抓去,而隐藏在草丛里的人也是飞奔而出,急射而来。
慕容安则是直接向秦安歌抓去,却被秦安歌躲过,看着秦安歌穿梭在众人之间,慕容安作罢,开始加入争夺的行列。
慕容安脸色青黑,上当了!他一把扭断一个人的脖子,将令牌抓到手中,道∶“撤!”
此时的“秦安歌”则是直接脱了红衣,露出和刚才突然冒出之人一样黑衣隐藏在总人之中,而他此时的属于秦安歌的脸也变了,不过却是,流云的。
他看着开始撤退的慕容安,向着人的背影招了招手,笑道∶“诸君好运。”他摸了摸自己脸,感慨那个和自己做这笔交易的秦安歌,一个女人狠起来能有多狠?为了那一句简简单单的断情之话,直接把刚刚为了自己而濒临死亡的男人的脸给自己。
其实他当时没有说完的是,“毕竟那么有趣。”
帮你的话不是不可以,毕竟那么有趣。
不过那个女孩好像被气昏了头,直接要求把他的脸给自己。
啧啧啧,他可没有错过那个叫流云眼中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