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剥皮事件后,陆时书就辞别了宋予,开始了自己的历练之路。
他太自我良好了,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这里的人们了。
真是安逸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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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逃走的双面则是直接回到了昆明山,来到了金笼。
“宋子洲,你说他一直这么可爱吗?”双面托着下巴,笑道。
可爱?宋子洲回忆了片刻,道:“不知。”
“你当时不在,不知道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有多可爱!”双面勾起了一抹微笑。
“可你还是被他坑了一把。”宋子洲如实道。
“确实。”双面当时是真的以为那两个小子是内哄了,也真的以为他们是将那个侍卫当成了替罪羔羊,没想到最后的最后被耍了一道。
双面看向宋子洲,道:“你说他从哪看出来的?”
“有三点。”
双面来了兴趣,这人只听自己讲,就能推出三点?
“其一,侍女。”宋子洲伸出一根手指,又道:“其二,手。”
双面见宋子洲停住,追问:“其三呢?”
“其三,在我。”宋子洲轻笑,“你不是我。”
“真是莫名的有自信。”双面挑眉,“他给你学的吗?”
“不。”宋子洲否认,又道:“是我向他学的。”
“照你这么说,破绽全在我了?”双面挑了挑眉,他是自认为天衣无缝的。
“你的败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宋子洲突然闭上了眼,一声叹息,道:“你不该多此一举。”
“你又知道?”双面真的有点诧异了。
“你本可以不要那双手的。”宋子洲挑拨这琴弦,道:“如此便可天衣无缝。”他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接着道:“可是你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姑娘出现。”
双面看着人不语,笑着听人继续。
“每一个人都是不简单的。”宋子洲抬头对上双面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对,你说的没错。”双面变换了一个姿势,翘起了二郎腿,道:“我确实没有想到,没想到是个毒姑娘。”双面伸出他那双爱护到精致的手在眼前晃了晃,道:“差点毁了这双手。”
“你也没有意料到会有一个侍女突然出现。”宋子洲道:“你太爱惜这双手了。”
双面不可否认,他当时确实有点慌张,以至于忽略了外界的情况。
“不过那个姑娘的手确实美。”双面出口把话题又绕了回去,“你说这么多实在谴责我?”
“对。”
也在谴责我自己。这话他没有说,也不能说。
双面见宋子洲如此,突然来了兴致,有些人就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你知道那姑娘怎么死的吗?”
不管怎么是被杀死、毒死,亦或者其他,“她已经死了。”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就是如此,宋子洲听到自己在说:“她已经死了。”
双面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笑着执起了宋子洲的手,道:“被摔死的,啪地一声,那么好的姑娘就没了。”可是从他的眼里没有看到一点也不觉得可惜,他的手指划过宋子洲的手腕,道:“我当时就这么轻轻地划开她的手,将那副人皮手套一点点剥了下来,那姑娘疼的脸都白了,真当时我见犹怜。”
可是你没有怜,而是直接剥了下来。是怎么做到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讲出这么残忍的话的?
宋子洲的手指无意的蜷缩了一下,可是双面注意到了,他的笑意更深,道:“那个姑娘问我后不后悔?你说她知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临死的疑问也没有人给她解答。
宋子洲突然瞳孔猛缩,他一手扶着脑袋,使劲摇了摇头,好像要甩掉什么一样,半晌,他幽幽道:“我不后悔。”
双面见人突然受了刺激的样子,有点无味了,就这点心理承受能力?有听到人突然说了一句话,他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宋子洲抬头,歪着脑袋重复了一遍,“我不后悔。”
“这才有点意思嘛。”
“你想要我的皮囊?”宋子洲突然问起。
双面一愣,勾起了唇角,“我认为我表现的很明显了。”
“可我才知道。”宋子洲确实是才知道的,他低着头,盯着琴上的一个花纹,好像要盯出一个洞出来,半晌,他有些费力的说道:“你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
“更好的?”双面抬起宋子洲的下巴,道:“我看你这么讲的很不情愿。”
“确实很不情愿,可我不后悔。”
“你知道我和郑悔做过约定。”
“任何约定都是借口而已。”
双面松开手,“呵呵”笑着,“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他顿了顿,又道:“若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利息可是很高的。”
宋子洲笑道:“你不后悔的。”
“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双面舔了舔嘴唇,像他们这样的亡命之徒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刺激。
“陆时书会告诉你的。”
“我以为你会让我帮你逃走。”双面笑着看向宋子洲,难得有点认真的意味,道:“还是你就这么喜欢他?”
宋子洲拨弄这琴,低低道:“谁知道呢?”
“他可是想杀了我的。”双面讥笑道。
“你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那么合作愉快。”
双面确实是个行动派,又向宋子洲说了一句什么,就直接离开了。
他说:那姑娘哼的江南小调真好听。
宋子洲笑着奏了一首《安魂曲》,安抚上天之灵。
他知道,蓝裳终于解脱了。
“你有意思吗?”声音是从笼顶传来的,是萧艾。
“趣味无穷。”宋子洲有点自嘲道。
“你不离开这里?”
“你下来,这样很难受。”宋子洲抬头看着笼顶道。
萧艾没有说话,却还是下来了。
“你该履行上次说的话了。”
等你下次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告诉你。
宋子洲笑着让人坐下,道:“我感受到了。”宋子洲挑了挑琴弦,“你的爱琴之心。”
“我听到了,一首曲子。”
“什么曲子?”萧艾问道。
“你告诉我的,你的步法。”
萧艾一愣,宋子洲又道:“教你轻功的人,应该是一位很潇洒的女子。”
萧艾没有否认,那是他的母亲,确实是一位很潇洒的女子,和她的名字一样,雨潇潇,像雨一样随性自如,而且她同样擅琴。
他记得幼时,自己在她膝头,她温柔地抚过自己的发,道:“艾儿以后也要找一个会弹琴的人,一个有琴心的人。”
“琴心是什么?”他听到幼时的自己是这么问的。
“艾儿遇到就知道了,这样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大恶之人,母亲不求大善,主要还是艾儿喜欢。”
宋子洲看着萧艾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怀念,道:“她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她已经死了。”萧艾如此说着,他看着宋子洲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上了母亲的话。
“抱歉。”
“《潇湘小调》。”萧艾突然道。
宋子洲眨了眼才明白过来,这是对自己刚才疑问的回答。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宋子洲不是什么擅谈之人,萧艾更不是。
过了许久,有脚步声来。
萧艾起身正欲离开,却被宋子洲叫住了,“其实不用离开的,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萧艾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离开。
其实他想说,他没有背叛,只是受到了蛊惑。
“郑悔。”宋子洲笑着看向来人。
“我还是小看你了,还是做你这一行的都擅长这个?”郑悔看着一旁站着的萧艾,讥讽道。
“你既然已经认定又何必再问。”
郑悔上前坐下,一旁有侍人立刻上前斟了茶,“你知道郑少卿去哪了吗?”
“不知。”
“你确实不知。”郑悔将拿起的杯子甩在了宋子洲脚边,地上的鹿茸立刻将水给吸收了,郑悔看着宋子洲,突然笑了,眼角上挑,邪气十足,道:“我决定要放你出去了!我要看看是要怎么搅动江南的浑水!”
“你也想要?”
“没人会不想要。”
“那么多人想要得到我,你却放了我。”
“如今的得到都是暂时的。”郑悔说着,扔过来两样东西。
宋子洲伸手接过,摸其形状,一个应该是钥匙,一个应该是解药,“多谢。”
“萧艾送客。”
宋子洲吃了解药,换了一件萧艾递来的衣服,穿着有点大,宋子洲将腰带系紧,又将衣袖挽了一层才好,便直接披着头发出来了。
“头发。”
宋子洲撩了撩头发,“我不擅长。”
萧艾沉默了一会,随意撕了一段红绸给你绑上,有点乱,却比不绑了好。
一路下山,由着萧艾领着,畅通无阻。
到了山下,宋子洲正欲走,突然被人叫住了,“宋子洲,你怎么做到的?”
这是萧艾第一次叫宋子洲的名字。
“你看出来了?”
“你会害了他的。”
“可你却帮了我。”
“你真残忍。”
宋子洲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层层黑夜变成了他的掩护,萧艾只能看到那么一抹红色,越来越远,然后逐渐消失在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