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背着刘海,狐尘跟在身后牵马,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城中的药铺,药铺内略显冷清,一位老大夫正在算账。
“大夫,你来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了。”狐尘进门看着老大夫问道,语气里有些焦急。
老大夫抬头看见了清风背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刘海,走了过去把了把脉,脸色一变,急忙招呼道:“快快快,把他抬到里面来。”
清风跟在老大夫后面,内堂有个小木床,清风将刘海放在木床上,老大夫一边清理伤口,一边絮絮叨叨:“这位公子伤的很重啊,他这是做了什么?竟然让人打的这么惨,那些人也真的是残暴……唉……”
“大夫,他还有的救吗?”狐尘看着床上的刘海,忍不住问道。
“救?肯定有救啊,只不过伤的太重,怕是要昏迷一会儿才会醒来了……”老大夫慢慢的擦拭刘海嘴边的血迹,叹了口气,便向外面走去。
一只黑色如夜的信鸽从江东上空飞过,往着京城的方向飞去……
“清风……”
“三儿……”
狐尘和清风不约而同的叫着对方,又不约而同的住了口。
“你先说吧。”清风习惯性的举了举剑说道。
“嗯,我想问一下,我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连江东的人对我的评价都是如此不好?”狐尘问道,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暗淡的眸子看向清风。
清风看着狐尘,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沉默了许久,清风这才说道:“你对我而言,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有些人却不这样看。”
“比如溟渊,他觉得你掌权欲望很大,可我知道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你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比如那些大臣,觉得你是个狠厉决绝的人,可我知道你只是为了服众,三儿,一百个人眼里有一百个你,悠悠之口是永远堵不住的。”
“那江东的人民呢?为什么他们也会说我?为什么李虎是这里的太上皇?为什么朝廷就不会派人下来调查?”狐尘不依不挠继续问道。
“李虎是你给他的权利,当初你我找到了盐矿,然后情况紧急,于是与我们同去的李虎便自告奋勇帮你管理,因为一时情急,所以你给予了他比知府还高的权利,人,一旦有权,就会变得肆无忌惮。”清风看着狐尘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我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才要来这江东一趟,顺便也带着你出来历练。”
狐尘有些心烦意乱了,坐在那里,扶着额头,闭目不语。
老大夫走了出来疑惑地说道:“里面的公子醒了,说是想见见你们……”
“他醒了?这么快?”狐尘抬头问道,狐尘原本还以为刘海被打成那个样子,应该要好久才能醒的过来,谁知道这么快就醒了。
狐尘站了起来就往堂内快步走去,清风对着老大夫行礼道:“多谢大夫了,这是诊费,大夫请收下。”清风掏出一个钱袋拿出一锭银子给了大夫,然后也进了内堂。
“恩公在上,请受刘某一拜!”清风一进去,就听见了刘海的声音,刘海从床上硬撑着要爬起来,低着头向狐尘道谢,狐尘连连扶起,“你身上有伤,就不要说这么多了,好好休息就好。”
“嗯,谢谢恩公,只可惜刘某身无分文,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刘海有些惭愧又自卑的说道。
“那,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些问题?”狐尘拉过一条凳子,坐在刘海床前。
“恩公尽管讲,刘某定当知无不尽,尽无不言。”刘海又文绉绉的行礼说道。
“那能不能说说你和那李潘安的事情?还有那个……雨荷?”狐尘小心翼翼的问道,狐尘需要知道一些关于李潘安和李虎的事情,也需要知道这个江东的一些状况,更想知道如何解决,那就要从“根本”治起,而这个“根本”就是事情的始末。
果然刘海的眸子不由得暗淡了,垂下的发丝半遮半掩住刘海的脸庞,隐约瞧见了一丝孤寂无奈。
“你若是不想说也无妨,我只是随口问问。”狐尘见着这样的刘海,也不忍心强求他,怕是会让刘海更加难受。
“恩公若是想知道,那刘海自然会告诉恩公。”刘海抬起眸子问道,眸子里没有了暗淡,却是添加了一份伤感。
“我与雨荷本是青梅竹马,一直两小无猜,家母也与那雨荷的父母定下了娃娃亲,就待我两成年,便结婚了。”
“可谁曾想,就在我们要结婚那年的前两年,来了一个大将军,说是奉太子的命令来此监督矿山,大肆征工,去开采食盐,每家每户都叫了个男丁,而我家自然就由我去了,时限是一年,我也觉得并无不妥。”
刘海说到这里,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里,接着说道:“矿山的工作辛苦,而且危险性极大,死了很多人,我算是九死一生回来了的。但我一想到我的雨荷,我便觉得无事,就在我满一年出来后的两个月,雨荷突然跑来告诉我,说是与我私奔,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让我慌乱了,可是我的母亲年纪大,而我也是仅有一点点积蓄,雨荷以为我不愿意,便哭着走了。”
“当时母亲重病,我急着抓药,便忘了这事,待到半个月后,雨家给我下了一份解约婚事书,我顿时就慌乱了,急急忙忙跑到雨府,却遇见了一个男子。”
“后来争执中才知道了那个男子就是管理盐矿的大将军李虎的独子,李潘安。”
“雨荷苦苦哀求,雨家父母只能暗自流泪,我便打算将雨荷抢了回来,可谁料想得到,李潘安竟然枉法纪律,私自将我软禁监狱,本来家中老母就是身染重病,在我软禁期间……活活病死了!”
刘海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捂着被子痛哭了起来,狐尘也不由得红了眼圈,究竟怎样的事情才会让眼前的男子失声痛哭?
“刘公子,你为什么不上京去告御状?”清风问道。
刘海抬起头,肩膀颤抖着,眼神充满了憎恶道:“告御状?有用吗?谁不知道这李虎是那新帝的眼前红人?不然那李潘安怎的敢如此大胆,不就是仗着这曾关系吗?”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呢?也许新帝并不知道呢?也许……”狐尘正要接着说下去,刘海就打断了狐尘的话,说道:“隐情?恩公应该是外地人吧,这江东不比其他地方,曾经有人想过上京告御状,却在途中惨死,尸体上留着一个写有‘狐尘’二字的布条,这二字不就是新帝的名讳吗?他是君,我们是民,斗不过的……”
“我以为刘公子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刘公子也不过如此,难怪自己的未婚妻会被别人抢走,哼!”清风似乎看不下去了,双手环抱冷笑道。
“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刘海有些不高兴了,略带生气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我想问一下刘公子,若那人真的是新帝所杀,那么新帝为何还要留下布条?为何要暴露身份?难道刘公子你就没有想过吗?”清风淡淡的说道,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刘海。
“这……”刘海低头思索了一下,竟接不出下文。
“我来告诉你,新帝要杀一个人,即使他当时是太子,他也绝对不敢如此妄为,杀了人留下证据,为什么朝廷那边毫无风声,也毫无动静?先帝也未曾派人调查?难道是在包庇吗?而江东却是人尽皆知?难道刘公子不明白一个道理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清风说道。
“这……似乎说的有理。”刘海听着清风这一段话,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不禁有些惭愧了。
“刘公子,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在下受教了,承蒙公子指点。”
清风见着刘海真心实意的样子,也不在咄咄逼人,“刘公子就在这里歇着吧,药钱已付,三儿我们走。”
“啊?去哪里啊?”狐尘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清风鄙视了一眼道:“你今晚想露宿街头?”
“噗呲……好吧,那刘海呢?”
“恩公不必当心,刘某自然有地方可去。”刘海有些感动了,初次见面,就出手相救,还处处惦记着自己,让刘海有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