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安推开卧室的门,被眼前的景象震的像被五雷轰了顶!
她的喜出望外,她眼中的光芒刹那蒙上了死亡一般的枯朽。
“正宇,先拿你——子安,你……”
谢正宇半裸着拥被坐在床中央,莫之翰半湿着头发站在浴室与衣帽间之间,只穿了条内裤,身上的衬衫才套了一个袖子进去。
这件浅蓝衬衫,还是叶子安给他买的!
“谢正宇……”
一行泪无声的从叶子安脸上掉下来,谢正宇只是双眼迷离的看着她。
叶子安抬手,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背,竭力压住心口的噬痛,忍住大颗大颗泪水往外涌的冲动,看着她脚下杂乱的衣服,最终扫过那两人。
“谢正宇你,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来恶心我呀!”
叶子安冲到书房拿了自己的包,片刻不停的逃出这让她窒息的屋子。
书房地上撕烂的衣裙,还有那一窝室的混乱……所有的东西都一再刺激着叶子安的神经。
太可笑了!
她居然还想着自己去接受他,去——去献身!
叶子安癫狂的笑起来,叶子安你真的太可笑了太可悲了!
谢正宇的脑子嗡嗡作响,他只是想起了什么着急的想回家,他好像看见叶子安在哭,她好像在叫他。
“正宇,你躺好,我去追她!”
谢正宇一伸手,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子安,子安!你没事吧?”
莫之翰追出来时,叶子安站在榕树下大笑。他拍了拍她肩,不解又担忧的问道。
“我?”叶子安又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好得很!”
待擦干脸上的泪,她才笑颜如花的转身看着莫之翰。
“正宇他喝多了,你确定不留下来照顾他么?”
莫之翰完全没搞明白他们两人是怎么回事,先是撞见了烂醉如泥的谢正宇,现在又是一反常态的叶子安。
“你不是在吗?”
叶子安表情有些木然,语气冷的让莫之翰以为是另一个人在和他说话。
“喂,子安!”
“别碰我!”
叶子安朝拉住她的莫之翰厉声喝道,双眼射出的冷箭让莫之翰想到了谢正宇平日里那摄人的眼神。
“子安,我和正宇——”他收回手,看着一脸冷厉的叶子安平和的说道。
“你叫谁都这么亲热吗?”
叶子安现今听见自己的名字连同谢正宇的名字一同从他嘴里冒出来,第一次觉得膈应和恶心。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们刚刚只是……”
“有什么差别吗?”
叶子安打断莫之翰的话,果与未果,遂与未遂,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
“那,那什么,很晚了,这样的话我让阿中送你回去!”
莫之翰见叶子安决绝的模样,更多的话也憋了回去,朝她背影喊道。
“不用!他也是个可怜虫!”
叶子安嗤道,赤足走在凌晨的大街上,等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出租车,送她到一个安全的彼岸。
叶子安大热天的清晨,在浴缸泡了许久的热水浴,她看着时间的分秒一分分一秒秒的流逝,竟像十天半个月还漫长。
她全身泡的发红,却仍止不住的发寒。
叶子安翻着书桌上那一摞摞的手抄经,零零碎碎,《地藏经》三部,《佛说长寿灭罪护诸童子陀罗尼经》五部,他俩一起抄的,她许久未去临云寺奉送经书了。
“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
“如此恶业,罪难消灭。”
叶子安无力的仰倒在床上,整夜未闭眼,她却毫无倦意。这两句经文,不时地在她脑子里转。
“你和谢正宇,你觉得谁才是掉坑里的那个?”
她回想起去年年底张林峰的话,还有昨日谢正宇的一反常态,难道张林峰找过他?
叶子安囫囵的好似睡了两个小时,谢正宇一个电话未打来,她突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么早,你来干什么?”
叶子安见到门外的人,也说不上有多失望,什么情况她似乎已预见了,也就没什么耐心的转身,随便来人进了自己的家门。
“子安,你知道正宇昨晚去哪儿了吗?”
莫之翰自顾自在叶子安对面坐下,她白净的脸白的有些刹人。
“Gay吧。”
听完叶子安鼻子哼笑,“也对啊,不然怎么遇见了你。”
“我和他没有发生任何事。他在酒吧和别人喝多了,我只是碰巧遇见烂醉的他,送他回去而已。”
叶子安真的想不到第一个来找她的人会是莫之翰,还用心良苦的和她说了下面这些话。
“有些话我一直想和你说,这次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叶子安盘腿坐着,给脚底的水泡上药,一阵刺痛让她的心神稍缓,不置可否的听着他说。
“你听过形婚和同妻么?我的父母是同一个歌舞团的朋友,在一起十二年。但在我十岁那年,我爸终于还是和他男友一走了之。没有人能够想象我妈从知道真相后的那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见叶子安没有吭声,莫之翰接着自嘲的说道:
“我这样我也说不清是遗传还是家庭因素,正宇呢我更说不清。子安,昨晚听到正宇那些话,我也搞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但提醒你一点,男人某些方面是不同于女人的。”
叶子安依旧头也没抬一下,始终未看一眼莫之翰,但他这话她再迟钝也听明白谢正宇说了些什么,亦明白了谢正宇昨晚问她话的意思。
“还有,你要搞清楚,你和正宇之间到底是什么?最后,我想给你一点建议,无论是哪种情况,你若爱正宇就多放点心思在他身上,男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叶子安走过了安然岁月又折回去擦掉了荧光板上昨日的“一期一会”,重新写道:
每一个人心里一亩一亩田,
每个人心里一个一个梦。
你是我心里的一亩一亩田,
那是我心里一个不醒的梦。
用它来种什么,
你会用它来种什么?
谢正宇从来不会不接她电话,除了开会。叶子安收了手机,乘车往艺美华庭别墅而去,她就在那儿等他,等他忙完,问问他,他心里究竟装进去了什么,他怎么就说她不爱他?
谢正宇走近了才发现,黑暗中,叶子安抱膝蹲坐在大门口。
“叶——”
他刚伸出手,一阵生痛让他瞬间敛起欣喜的笑意,脚尖轻踢了两下叶子安的鞋。
“坐这儿干嘛?”
没来由的心里就上火,这是连门都不愿进了么,就那么厌恶他,那还来找他干嘛?
“谢正宇!”
叶子安腾地一下站起来,脚麻了,脚底板还有点刺痛,袜子许是黏住了。她双手一下就攀上谢正宇的胳膊,死死的抓住。
叶子安急切又喜恼参半的喊着谢正宇的名字,“我们谈谈好吗?”
谢正宇胳膊被她一拉疼的他不禁嗞了下牙,额间滚出几颗冷汗,忍耐的吞咽了一下。
他转过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嘶哑的声音蒙着重重的疲劳感,“我累了,改天说。”
叶子安的眸子瞬间扩开,盯着谢正宇冷峻毫无变化的脸仔细的看,“你,你说你累了?”
叶子安不可置信的颤着声音问道,双手颓然滑落下来,她不敢相信她刚才听见的话。
她努力想从谢正宇脸上寻找到细微的变化或是破绽,万一,也许,他藏了什么不可说的苦衷呢?
“我让老刘先送你回去。”
谢正宇不再去看叶子安的脸,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左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不,不用,我……”
叶子安瞬间像丧失了语言能力,她要说点什么,说什么呢。她圆睁着那双大眼,错乱无神的抬头再去看谢正宇,她的心跳好像停止了,魂不附体,双手瑟瑟发抖。
“那赶紧回去休息。”
谢正宇努力忍住去轻抚她脸的冲动,淡淡说了一句,抬脚进了门。
“谢正宇——”
叶子安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外,他听不见。
谢正宇艰难的脱了西服,就那么扔在地上,他右手被三角巾固定挂在脖子上。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他刚刚多想抱住叶子安让她就这样陪着自己,可是他忽然害怕被她看见如此不堪的自己。还有,昨晚他失控的对她……
谢正宇晃了晃头,他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去考虑思索更多的事情,他也不想和她吵,她说过最讨厌和他吵架。
“放心,我绝对不会说这三个字的!”
“你不是说你绝不会说……”
叶子安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他竟然说他累了,竟然赶她走,竟然用一扇门挡住了一切,断了所有后路。
“我累了?”
叶子安哭噎着重复着谢正宇的话,她心口好像裂开一个洞,痛的她呼吸不过来,蹲在门前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的眼泪失控的糊了眼,她什么也看不见!
“谢正宇,你说话怎么能不算数?为什么?我还没说,你怎么就轻易说出这话!”
叶子安痛苦的抱着头,嘴里不停地念着,街上的车灯、霓虹灯耀的她一阵一阵的晕眩,抱着路边的一棵树,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