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起立!”
“本院认为,原告张林峰及证人的证言、证据不足……本院认为,原告张林峰与被告人谢正宇的互殴行为,均致对方轻微伤,被告故意伤害罪名不成立,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
最终,在一位突然自发而来的热心大妈的证词下,原本就不成立的故意伤害罪一案终于做出了最终判决。
凌怡玮前一天就知道今日的结果还是忍不住到了法院,她远远看见谢正宇立在高高的台阶上,视线像在搜寻什么。
“走吧!”
凌怡玮一扬手,司机关上车窗,黑色的车身迅捷的闪离。她虽然也希望谢正宇能对她改观,但若要她再放低身段去听他的冷嘲热讽,她也是做不到的。
凌怡玮,知道自己生来不是一个可卑微的人,对谢正宇她只能做到喜欢的程度。
谢正宇看见凌怡玮的车远去,视线逡巡了一下,总算落回到姚贝贝欢悦的脸上。
“你说什么?”
“我说叶子安的血型是AB哒!”
李涛始终拽住姚贝贝的一个胳膊,她肚子已显怀可片刻不得安静,动作又大,生怕她会从宽平的台阶上滑下去。
“嗯。”
谢正宇明知道叶子安对此案不知情更不会来,心底还是有着期盼,这时难免生出小小的失落来。
“赢了还这么无精打采?”
李涛一拳砸在谢正宇肩上,他只是敷衍的扬了扬嘴角。
“你打什么差?害我刚要说的什么也忘了。”
姚贝贝不悦的拿胳膊肘去撞身侧的李涛,一手抚在微隆的腹部,谢正宇的视线不知为何就落在那儿。
“你说血型。”
一孕傻三年,连健忘症也有了。李涛笑了笑,本就小的两眼更是眯成一条缝,双手又忙扶住姚贝贝。
“对啊!大宇,你该高兴啊!我一直找你,想说这件事,叶——”
“AB血了不起啊。”
谢正宇双手插进裤兜往下迈步子,张林峰亦出了法院大门,他不想再看那张倒霉脸。
叶子安最近又开始不冷不热忽远忽近,让他又陷入无措的阴郁里。叶子安,怕是唯一一个他不知如何应对的人了,既找不到办法让她心悦诚然,也没方法让自己全身而退。
“你傻啊!安辛根本就不是她生的!AB血型的人怎么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一点常识都没有!”
姚贝贝见状,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在台阶上一跺脚朝下面的谢正宇大喊道。
谢正宇猛的回过头,姚贝贝正得意的连连点头,李涛挽着她胳膊同她下台阶。
“可是她……”
谢正宇问过她那么多次,叶子安从未否认,她曾亲口说过生安辛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惧。
“在我醒来时,他已经不在我肚子了……折磨的我日日夜夜不得安寝!”
谢正宇迎上张林峰那轻蔑的脸,双眼、嘴角均散发着邪气的嗤笑。
“叶子安她从来就是一个柴米油盐不进、寡情自私的人!她只想着自己这样会如何那样会如何,从来不考虑对方的处境和感受。她永远在游移不定,你这辈子想套牢她的心那是痴心妄想!”
昨日偶遇叶子安,张林峰觉得叶子安是那样的陌生,曾经的纯真笑靥与温暖像是水中月,对人的疏离让他觉得可怕。
“你连孩子都愿为他生,我还以为你会第一时间出来为他作证呢。”
“嗬!他与你之间的事,和我有毛线关系!还有,孩子我想生便生,不会为了你们谁。我不是江蕙,也不是你!张林峰,你就是喜欢做些自取其辱的事,再怎么鉴定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刚听见姚贝贝的话张林峰一点都不讶异,叶子安说的够直白了。今日庭上,想到自己因为她和谢正宇几次三番动手真是不值,面对问询便也大方承认自己的多番挑衅在前。
谢正宇一步踩上高一级的台阶揪住张林峰的衣领,脸色冷厉。
“张林峰,你对她做过些什么自己心知肚明!别拿自己的不负责任来推咎于她,叶子安为你做过的事受过的委屈和痛苦不是你可以偿还的!”
“说的好像自己是个情圣,你他妈狐狸莫笑猫,彼此彼此!”
张林峰手死死的钳住谢正宇的手背,二人僵持着。
“哦,若说不一样,叶子安对我更‘眷顾’就是了,毕竟怀过嘛!但她是个连自己的骨血都可以不要的女人。哼!不过,现今这社会,哪个女的还没堕过胎啊!”
“大宇!”
李涛见谢正宇双目铮铮,两侧的咬肌一动一动的,担心他又一怒之下出手伤人,忙喊着提醒他。
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的侥幸,这次再闹个什么结果谁又说的准。
“那还不都是因为有你这种人渣!斯文败类!”
岂料一直被李涛掺挽着胳膊的姚贝贝,突然抬脚一脚踹在张林峰后背。
他刚甩开谢正宇的手,整个人就从法院门前又高又长的台阶上滚落下去,慌忙双手抱头蜷腿,远看像一个冬瓜。
李涛瞅着就疼,不禁啧嘴歪了下头,眉毛皱成毛毛虫。
“媳妇!你——”
“他羞辱歧视我们女同胞,我还不能自卫反击了?他还挡一个孕妇的路,自己木得站不住怪我啊?没礼貌有理可以横着走啊?”
姚贝贝像吃了炸药一般大嗓门的说着,又噔噔的敏捷的跑下台阶。
“那他要是生不出儿子,是不是还得怪自己老婆没有Y染色体?没文化真他妈的可怕!”
“走啦,大宇!”
李涛一拍谢正宇,自己慌忙去追姚贝贝。他媳妇的性格,这会儿不上前补两脚的话,她这往后三天都会坐立不得,浑身不痛快。
“媳妇!你不是想吃菠萝古老肉吗?走,今天大宇请客!”
张林峰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看着三人的车远去。他心内有一些憋火,但是叶子安与谢正宇还有凌怡玮这理不清的关系让他心理渐渐平衡起来。
当初,不光是他有负于叶子安,叶子安也对他太过无心无情了。现在看来,他不是唯一有此“待遇”的人。何况,凌怡玮真的比叶子安懂人情,会拢人心。
人,有时就是这样,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别人得到。人有的时候又觉得,别人做不到给不了的,自己会更想加倍的去达成。
谢正宇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再一次轻敲了两下门,这么晚叶子安估计更不会理他了。
楼道的感应灯在十五秒的寂静后也熄了下去,站在黑暗里,谢正宇踟蹰着。他不想一个人回偌大空荡的艺美华庭,对面的房子他退了,叶子安的老公寓早转租了,老宅没有人烟那儿不叫家。
谢正宇和李涛二人分别后竟不知该去哪里好,好像只有在叶子安这儿才能找寻到那可怜的归属感。
“谁?谢先生?”
曾姐拉开一条门缝,见谢正宇正转身欲走,忙撤了挂锁让他进屋。
“叶子安呢?”
谢正宇环视一圈不大的客厅与餐厅,屋内很安静,只有柔和的一盏玄关灯亮着。
“哦,刚睡下了!安辛今天太折腾,玩闹到快十点才睡觉。估计还没睡熟,我去叫她?”
“不用了。”
谢正宇见曾姐也是一身要休息的衣服,便止了她,自己往主卧走去。
“我看看去,您赶紧休息吧。”
卧室的床灯、空调指示灯微亮,寂静无声,叶子安面向窗户蜷卧着。
“叶子安。”
谢正宇拂开遮住叶子安脸颊的短发,轻唤了一声,没有动静。他在床沿坐了一阵才起身,顺手打开了壁橱。
谢正宇只是突然而为,随意的翻看了两层的衣服,却俨然看见自己的两身衣服整齐的叠放在最底下的厨内,几乎被叶子安悬挂的长裙全部遮挡住。
这还是当年在叶子安公寓留宿时的换洗衣服。
谢正宇的嘴角微微上扬,扭头看了眼叶子安,抱了衣服进浴室。年前他买来用过的牙刷居然还在他放置的位置。
那就当成是给他今年生日的礼物吧,谢正宇在心内想着,叶子安的此种欲盖弥彰让谢正宇心生疼惜。
她要是能和他多说说她心里的想法和感受就更好了,但那般便就不是叶子安了。
谢正宇揎开空调被,轻手轻脚的在叶子安身后躺下,伸手去拥抱她。
叶子安随着他的动作动了一下,谢正宇停下确定她没醒便将她揽进怀里。
“谢正宇?”
叶子安被他有力的手臂一带转身贴近他怀里,迷迷糊糊嘴里喃喃呓语。
“嗯,是我。”
谢正宇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说梦话,下巴抵着她头轻声回她。
“你赢了吗?”
几秒的安静后,叶子安迷蒙声音再次响起。
“嗯!”
原来她知道啊,不想让他知道她担心自己么?
“叶子安,你怎么总是这么傻气呢?”
“我问了Angle,她说轻微伤是达不到刑事量刑标准的。张林峰是气我不过而已。”
叶子安的声音断断续续,越说声越细。
“你说什么?你去找过他?”
谢正宇轻推叶子安,她却被周公拖到半天云里去了。
对于今日的判决,谢正宇是心内有底的,所以宣判一出,他没有任何该有的高兴和激动。
只是很多事情,我们不一定都能掌控得住。你料准了开始,不一定命中得了结果;又或者,你猜中了结果,但你不一定看见了过程。
“钱都打过去了?”
凌怡玮下车进了自家堂丽的大门,身后的保镖紧跟步伐。
“打了,两人都确认了。”
“吩咐你做的事呢?张林峰可不是省油懂饱的灯!”
凌怡玮回头,凌厉的眼神落在毕恭毕敬的手下脸上,他鞠着的腰又低了一些。
“小姐放心,都抓在手心里,他翻不出浪来。”
“明日开堂会,我正式接爷爷的班!”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