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安抱膝看着窗外发白的阳光,几日的细雨总算是停了,似乎该离开这个潮湿却温暖的蛰穴了,人活着总是会经历许多的风雨,我们仍旧必须踽踽前行去迎接明天的太阳。
叶子安穿了件高领不规则下摆的驼色毛衣,显得更为清瘦,披散腰间的长发让阳光下的她又显得慵懒自得。
谢正宇在对面坐下时,她仍旧靠在椅背上捧着杯热可可,双腿蜷在椅子上,仰望着玻璃窗外的阳光发呆,犹如一年前或者两年前,目光总是穿透一切不知在看着什么。
那不可遥望的,是谢正宇不可触及、无法涉足的地方。
“先生,您喝什么?”
服务员好听亲切的声音出现才切断谢正宇的视线。
“啊,黑咖。”
“好的请稍等。”
“你——”
“什么事?”
谢正宇见到本尊时竟然语塞词穷,直到凌晨为止他都还一腔怒火的想要问问眼前这人到底搞什么鬼,这大半个月跑哪儿去了。而现在他只想仔细看着这个人,生怕再遗漏了什么,直到梦中才发现自己曾经忽略了多少可贵的东西。
“你妈又不舒服了?”
叶子安收回视线,依旧捧着热可可杯子,转着圈温暖自己的双手,并未抬头去看谢正宇。
“哦,没。”
“先生,您的黑咖。”
“那就好。”
叶子安在杯中腾起的热气中迷糊着眼,就像只打盹的猫。
“你是没睡醒还是发烧了?”
谢正宇一直追逐着叶子安的眼眸,想要确认什么,但那片晶莹的浅棕色里波澜不惊,澄净的让他紧张不安起来。
“啊?”
在谢正宇撩开额间的碎发触及额头时叶子安才猛然抬起头错开,发现谢正宇正怔怔的看着自己。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叶子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保持和往常一样。
谢正宇却恍惚了,却久久没听见后半句,原来梦和现实是不一样的。
叶子安人虽瘦了一些但脸色皮肤都似乎更好更健康了,并没有上回见时的颓然与憔悴,谢正宇心里既欣慰却又不是滋味,好像这半个月只有自己在一厢情愿的煎熬纠结着。
“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要走了。”
“喂!你放开!我可不想再让人误会了。”
谢正宇紧抓着叶子安的手不放,白皙的手背渐渐显出红色,脸上也不禁一片绯红。
“误会?谁误会?”
谢正宇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如果你是说莫之翰,我想说你搞错了,从他离开那日起我们就断了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叶子安的手刚一抽回来就又被谢正宇握住,掌心的温度就像那热可可一样温暖。
“如果你是担心我不和你去哄你母亲,那大可不必。”
叶子安在最后放弃了挣扎就任凭他握着,反正也少不了一两肉。
“我还没有幼稚到那个程度,我不替自己想我也得替美萱着想,她可没那么多钱来赔你。我会按合同做事。”
“那合同你不用管,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可以。”
又是这句话,叶子安心里不禁想笑出声来,却还是压低声音刻意的说道。
“你别拿我开玩笑了,你我都明白,我们喜欢的可都是同一性别的人。你不觉得这样很滑稽吗?”
“谢正宇?”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叶子安迅速将自己的手抽离交握在桌下,“还真是你,谢正宇!”
谢正宇抬头看着眼前满面春风的女人,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个人。
“夏妍啊!”
那女人发出爽朗的笑声,“你不是吧,这么薄情,好歹咱们以前也交往过一年多呀,怎么说还是初恋呢!”
女人身边的小孩正在拨弄着叶子安的毛衣流苏,就笑看着小孩,谢正宇相对于两个女人的坦然自得和云淡风轻却是如芒在刺的尴尬。
“啊,好久不见。”
“呵呵。”
女人笑着一手搭到谢正宇肩上,低头向他轻声说道,眼睛却打量着叶子安,“当初被个男的抢了男朋友,我别提有多窝囊不甘心了,不过,看样子今天算是有人给我报仇了,呵呵!”
“你怎么在这儿?”
谢正宇脸上不见风云,心底却错愕,看了眼叶子安才问道。
“嘁!我嫁国外难道就不能回国了?”
夏妍微笑着朝叶子安点头打招呼,一手牵了小孩,“宝贝,走,咱吃蛋糕去!”
夏妍的话叶子安听得真真切切,像一记耳光清脆的打在自己脸上,除了纠结与惶恐,陡然升起强大的不安感,只是觉得自己真的离谢正宇远一点才是明智之举。原本矗立在面前的是攻不破的铜墙铁壁,可夏妍的一句话让它弹指间化为粉末,心底筑起的高墙不堪一击。
气氛骤然变得尴尬又窘迫,像绷直的橡皮筋,再稍一用力就会断,伤着拉扯的两方。叶子安急切地想要脱身,脚却像被钉子钉住动弹不得。
“我先走了。”
叶子安从来没有将谢正宇的好意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他不可能对女人……
不知也就无谓,而如今她害怕了,谢正宇若再说什么她要如何应对,要怎么才能让平复的心不再起涟漪?
“陪我去选几件我妈的冬装吧。”
黑咖的苦涩在口腔内蔓延,舌尖那似有似无的甜味让谢正宇不禁再次吞咽了一下,徐徐才开口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