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世界,多一个人便会嫌挤。按理是这般的,但莫之翰并没有介入。
可是,叶子安从他的眼里看到的不仅是老友的关怀,她知道,谢正宇又怎会不知。
“这是给阿姨和你的!”
莫之翰才从A国回来不久,第一个见的竟然是她叶子安。这日恰逢谢妈例行复查的日子,结果就变成莫之翰来接他们回去。
叶子安礼貌的道谢,收了他递来的保健品和香水,她不用但不代表她小气到要拂别人的面子。何况,她对莫之翰也确实无敌意,从开始她就不觉得自己和他在一个战场。
反正,不知从何时起,莫之翰就已经是这般熟稔的出现在她的身边,像姚贝贝他们一般,对谢正宇再未表露任何过往的那般绵情。
这种事,叶子安心有不适,但她不会去怎样,她一向只是随缘,不要化缘,顺其自然好了。
“诶?大学同学?”
谢妈有些意外地问,“我以前只顾忙,真没见过他几个同学,更别说大学里。”
确实,除了李涛姚贝贝,谁还会没事老往谢家老房子跑,甚至苏逸都极少去。
“这样也正常啊,阿姨。”
莫之翰笑若桃花,“我妈也没见过我几个同学。若是女儿,就会和妈妈亲昵得多。”
“可不是嘛!”
谢妈也跟着笑的璀然,“你这孩子,长的比女孩还俊!”
叶子安坐在副驾上,安静的听他们闲聊,真的好能唠,叶子安和她母亲母女俩都不会聊得这么和和融融。
听到谢妈这话她不知为何很想笑,叶子安努力憋了笑拢着耳侧的头发,待转头时就瞥见Joseph专注的开着车,目视前方的那深邃的双目含笑,但嘴角溢出的那种笑意绝非与叶子安的好笑是一个意思。
“诶,手指也好看。”
谢妈拿着莫之翰的手看,“搞艺术的孩子个个都好看,你看电视里那一个个像画儿似的。这么好看,你得找个怎样的女孩呀!”
“哈哈!”
莫之翰爽朗的大笑,“阿姨,女孩子可不觉得我好看。我是跳舞的,手也很重要嘛。给阿姨推荐款护手霜,可管用了还划算,您用了手也美美的。”
叶子安回看了莫之翰一眼,再看Joseph,“我发觉Kenny有时挺傻的!”
“叶小姐很会看人。”
Joseph依旧嘴角含笑。
叶子安其实是吐槽罢了,刚那样子确实是傻嘛,她真不知道Joseph何来这一样说。
但她倒是可以确定某件事了,便也微笑着,不否认。
“他和叶小姐其实很相似,”Joseph侧头看了叶子安一眼,“但你比他聪明。”
叶子安心领神会,报之一笑,世界真奇妙,你哪想得到,人生路的前方是谁在那儿等着你守着你。
叶子安并不认为自己比谁聪明,她无非是更爱自己罢了。
“子安,我们今天要去聚餐。”
“聚餐?”
“嗯,是大学同学十年一聚,本该明年的,很多人在国外对不上就改今年了。”
莫之翰凑到前方两座位间,“正宇让我带你一块过去!”
“Take、your、seat!”Joseph左手一推莫之翰的头。
“啧!”莫之翰有些不悦的咂嘴。
“Safety 、belt!”
“我不去。”
叶子安看到后视镜里的莫之翰撇嘴在那儿默默系安全带。
“我送阿姨回去,还得回骆霞。”
“晚点回一样,让阿中送,你跟我去。”
“他,Joseph,卢鸿中。”
莫之翰见叶子安一脸茫然,指了指Joseph,笑的得意,他最讨厌别人叫他中文名。
叶子安是同Joseph一同去的都鑫国际,她在安然岁月接到谢正宇的电话,结果来接的人是Joseph。
“我们这是全员聚,家属都得带,难道你让我带我妈去不成?”
叶子安被他弄得欲哭无泪,她不去好像是给他谢大老板丢人了,难道他不知道她去了才是有可能给他丢人么?
叶子安倒不是说自己多差劲的意思,去的途中多少还是不甚乐意,何况杜美萱那儿最近又不得消停。
但是谁想得到,叶子安没有要丢人现眼,结果他们还是闹得满城风雨。
“你俩这样就太不够意思了啊!”
都鑫国际被包了场,果然是财大气粗,吃喝玩乐住全管在这一栋大楼里,这是传说的XX商学院的精英班么?
那莫之翰算什么鬼?
叶子安二人甫被人引进二楼用餐的餐厅,就听见有人在那儿拿前面两人说事。
“都说带家属了,你俩这光杆司令来赴宴是来埋汰我们的?”
“一会儿就到。”谢正宇低沉的声音淡淡的道。
“谢主席就别掩饰了,你们——”另一人拿眼戏笑的在二人之间扫视,“你们这个也没啥,现在啥年代啊,是吧?”
旁边又多了一些人附和加起哄的。
“大学时期就说你们要好,大伙儿还不信呢!你瞧,这不——”
那人一手端了酒杯依旧侃侃而说,玩笑里掩藏不住的奚讽。
“子安,这儿!”
莫之翰高举手挥动,他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嘲讽欺负,大学时期也不算好过。现如今,总归是不在意这些蝇蝇碎碎的疯言秽语了。
“来了。”
谢正宇充耳不闻,转身笑意相迎牵过叶子安,大多人噤声讶异的看着若然走来的两人。
叶子安依旧是惯里的一脸冷然,融化只在与谢正宇的相视一笑之间,穿了件浅蓝色修身的改良旗袍连衣裙。
Joseph依旧是干练的莫西干发式,剪裁得体的西服,表情严肃,稳步停在莫之翰身后。
“哎呦,都介绍一下呀!”
一个温润的声音打破刹那的难堪场面,谢正宇他们这聚会成员本就是男多女少,该说是同级聚会才对,各系的人都有。
宽大的自助餐厅人声鼎沸,如此各自相对交情较好的聚了头组了圈围一桌,携大带小,百多号人,好不热闹。
“来来来!”
那女人拿叉子轻敲酒杯,“咱就从学生会主席开始,都介绍介绍!”
“叶子安。”
谢正宇落落然的说了名字,一大桌人静坐等着听下文。
“各位好!”
叶子安双手桌下交握着,局促的僵笑着,扫了一圈,已接了话,就算是打了招呼。
“欢迎欢迎!”顿了几秒大伙儿才拍掌示意。
“刘燕男,你还真是圣斗士啊!”
“嘁!那也得有配得上我的!”
刘燕男嘟嘴娇媚一笑,又开始cue流程,“下一个下一个。”
聚会真的是没什么意思,叶子安只参加过了一次同学聚会,再往后也是要好的几个相约吃吃饭而已。这般大场面的聚会,叶子安真没看出什么必要呢,说联络感情,她倒觉得是一个个来炫耀来攀比的,甚至还有互不相识的。
叶子安真的想不出组这局的人是什么路子。
“我不喝酒的。”
“诶!这是什么说辞呢,叶小姐!”依旧是先前那男人,“你这是不给谢主席面子呢还是不给袁某这个面子?”
“袁仕华,她过敏,我喝!”
谢正宇举杯,袁仕华却将自己酒杯拿回胸前,并不领意。
“这不行!敬叶小姐的,得她喝,你的酒咱兄弟俩一会儿再喝。”
“我喝和她喝是一样的!”
“不给老同学面子是不是?”
袁仕华故作一副受伤郁恼的样子,“就一口也不要整杯!”
“我一口也不喝。”
叶子安十分用力的抓住谢正宇欲举杯一饮而尽的手,突然笑得十分好看亲切却毫无温度。
这满场子的人,真正叙旧的人怕少之又少,扎堆的人礼尚往来的敬酒,三两句话家常,然后就聊到了生意。
恐怕这才是组局人的真正用意吧。
“袁总要给我面子啊,为一口酒住院,我不值得的!”
叶子安在这种场合里容易变得焦虑、手脚出汗,神经总是莫名的处在紧绷状态。她更害怕莫名其妙的被人视线瞩目,她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种紧迫感。
谢正宇轻笑,这么直白的呛人,她不知道容易得罪人么,倒是挺解恨的。
“嘿嘿,”袁仕华一愣,脸色变了变,“那你们女人间喝一杯啊,大家都给个面子!婷婷!”
“来,姐,我敬你!”原本在一旁说笑的亮丽的女子随即举杯过来。
叶子安依旧笑着不动,那女孩顿住盯着叶子安。
“体谅一下,人家过敏。”
莫之翰恰逢时的打圆场,那女孩倒是不恼,依旧和人谈笑风生。
“我要回去了!”
叶子安侧身和谢正宇轻声说道,她觉得憋闷得很,真是干嘛要答应来,悦人要先悦己,她可不想在众人面前再吐一次。
“好,等一会儿,我和你一块走!”谢正宇揽了她肩头,柔声道。
“你们自己慢慢聊吧。”
叶子安迫切的想逃,这话听着满满的不悦,Joseph依旧默然的跟在莫之翰身后,她也是服了这一个个的,她真的做不来。
“经纪人?不是家属么?”
袁仕华这人不知怎么这般愿意灌人酒,还是他就是看谢正宇和莫之翰两人不对付。
“你说你俩来嘛,又不按规矩。说是带家属么,你们带着工作人员!说喝酒么,又都不给袁某薄面。”
袁仕华嘴角谑笑,微眯的双眼闪着不明的光点。
“哦~~~不会是气恼我说穿你俩的事吧?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这种是不能见光公开的呀!诶,叶小姐,别生气走啊,我不是存心恶心你的!我是真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俩有一腿啊!”
“啪!”
“没见过这么嘴欠的!”
“艹!谢正宇你哪儿弄来的疯女人,出门没喝药吗?”袁仕华面红耳赤的咆哮道。
“啊!”
只听得一阵杯盘倒地碎裂之声,又引来一些家眷们的惊叫声。
谢正宇右拳生风的横扫在袁仕华面上,袁仕华往后一个趔趄将身后的香槟塔撞碎一地。
“你大爷的!一个死玻璃变态TM有种别找个女表-子来托面子!”
他爬起来骂骂咧咧也挥拳向谢正宇招呼,谢正宇迎过去就是个右勾拳,二人瞬时扭打成一团,待有人蹿过来拉架已分不出是谁。
叶子安双脚发软,惊恐的瘫坐在地上,急促的一下下的呼吸,心跳剧烈。
莫之翰见状,先是扑上去拉谢正宇结果也不知道被人堆里的谁踹翻在地,手臂被碎杯片划出一片的血又引来一阵惊呼。
然后Joseph不知怎么跃身上去就是一脚,原本一开始是两个人,最后变成了好几人,乱作一团。
谢正宇是发了狠的揪住袁仕华一顿海揍,自己也挨了几拳。这会儿一脚踹在冲过来的袁仕华胸前,搂住倒在一桌上的袁仕华脖子又是两闷拳朝其腹部砸去,一手拎过个酒瓶就要砸下去。
“子安,叶子安!”
莫之翰爬起来抹了下划伤的胳膊,幸好没撞骨折,再看叶子安瘫坐在地上,额头直冒汗,双眼涣散。他伸手推她,也不知她有没有受伤。
谢正宇闻声扔了手下的人和酒瓶,推开混乱的人群,将叶子安从地上捞起来。
“阿中!”
莫之翰大喊一声,四人就这么倒海熏天的撤了场。
闻讯而来的安保还未摸清头绪,战场已散只留一地狼藉,只得疏通了人群,服务人员收拾了烂摊子安抚了一众人。
满场的人议论纷纷,各言各家,满足了口舌之快八卦之心后,又回复到他们本该的应酬交际中去了。
第二日清晨,当红青年舞蹈家莫之翰因同性友人与人争风吃醋进而大打出手的八卦新闻于便铺天盖地,闹得满城风雨。
“我没事!”
叶子安被带出酒店,在清新空气的催动下总算是呼吸顺畅起来。
“啊,还好没划到脸!”
叶子安拿了酒精棉给莫之翰的手臂消毒,万幸中的万幸就是划了一道大口子,也没扎进玻璃渣。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她蹲这儿亲自给莫之翰消毒敷药。
“你不是该担心手废没废吗?”
叶子安看着这一屋流血挂彩、鼻青脸肿的三个男人,哭笑不得。叶子安出酒店镇静下来时就十分懊恼,懊恼自己大脑一充血就回身抽了袁仕华一巴掌。
可是当时她脑子都要炸了一般,呼吸急促,在离开之际那人一直在聒噪个不停。
“废了不是感觉得到么?”莫之翰动了动手,看了看缠着的纱布道。
“真没受伤?”
谢正宇又在叶子安后背和肩上摸索了一遍,衣服上明明都是血,那时捞在双臂间的人还明明轻抖着挂着冷汗。
“是他的血。”
叶子安摇摇头,递了个冰袋给莫之翰,自己拿着一个给谢正宇脸上冰敷。
“我这个不用冰敷。”
叶子安朝Joseph翻白眼,莫之翰莫不真是个傻的?他这外形怎么看也不像啊!
“给我,走吧!”
Joseph接过莫之翰手中不知怎么处理的冰袋敷在自己额上,起身离去。莫之翰回看一眼那两人,脚下已跟着前人走。
“对不起啊,”叶子安看着谢正宇嘴角和颧骨处的淤青,一处一处的给冰敷,“我不是故意要抽他的。”
“呵呵,”谢正宇搂着身前的人,“嘶!”一笑嘴角牵着疼,“我大学时就想揍他来着,今天可算如愿了。”
“饿了,我去煮面,你先敷着。”
叶子安从冰箱里拿了猪肉和鲣鱼干,大晚上的还特意来煮一锅骨汤海鲜面疙瘩。因为这对于喝酒的人来说是良好的酒后营养食物。
叶子安一面拿筷子搅面糊,锅里水开了就一块一块往里放。随着袅袅的热气,叶子安的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