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丈,天空一片湛蓝,那点点白云似浮絮飘散,柔软的像棉花糖。
想起上大学那年,父亲非常不放心的陪同坐长途火车来学校报到,乘着3号学院专线公交跨进庄严又蕴含历史气息的丹阳师范大学的校门,一路雀跃着又不安着。
叶然之璀然的笑容呈现在朵朵白云上,叶子安心内一阵酸涩,她穿学士服的样子他没看过,她成功或失意的时候亦无法和他诉说……
叶子安侧头看过去,谢正宇手撑在扶手上斜靠着,小案前还放着一份材料。
她食指描摹着他手指的关节,前几日不见人影相必很忙,好似睡着了。
以后,有他陪着,此生也该不算寂寥吧。
“突然觉得经济舱也是很好的。”
谢正宇反握住叶子安的手贴在脸侧,依旧眯着眼说道。
叶子安昨夜不时的发噩梦,他便睡的不踏实,连着多日的忙碌有些昏昏欲睡。
若是在狭窄的经济舱,他便可以和她紧紧地靠在一起,而不是此般中间硬生生隔了距离。
“这样也挺好。”
叶子安甜蜜的笑,侧身一手摩挲他眯着的眼睑,睫毛好密,她的只是纤长而已。
听说睫毛长的女孩脾气不好,叶子安就是,她自认脾气不好。但不知道睫毛密的男人又是什么性格,眉毛浓据说是重情的。
丹阳的阳光不及东阳的温煦却白亮的晃眼,气候的回暖也来得晚一些。
杨丽娜和杜美萱真的是长在水乡的女人,叶子安来到室外一个寒颤,心里默默数落着这二人,快步走进阳光里眯着眼抬头再看高远的天空,以后真的不能让她们帮收拾行李。
“走吧。”
谢正宇将行李箱装进后备箱,拉着叶子安的手上车,而她闭目有泪。
“太刺眼。”
子欲养而亲不在,人生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遗憾的了,叶子安将萦绕于胸间的伤感统统铺埋。
海风迎面吹过,那片蓝色和这条路像没有尽头一般。
“先生,你们是先到酒店下榻还是领你们四处逛逛?”司机礼貌询问。
“以前这新区真的是荒凉的只有海啊。”
碰上谢正宇询问的眼神,叶子安轻笑着,“你忙你的,我想走走。师傅,经过南站时把我放下。”
“呦!姑娘,来过丹阳,这么熟悉?”
司机普通话里夹着一股子丹阳热朗的口音,就像这处长年的阳光。
谢征宇只是搭着叶子安的肩膀握着她的左手,不时的捏捏她的指尖,一面听着司机热情的侃大山、推荐景点,静静地一同看着窗外无尽的蓝色,心情竟像小时候夏日在游乐场畅玩后懒懒睡去的满足和恬适,让人舒畅又安心。
“你确定?”
“嗯。”
叶子安微笑着点点头,关上车门,站到临时停车区的马路牙子上。
“不然先送你去休息,到时再陪你逛?”
谢正宇摇下车窗仍不放心的提议。
“没事啊,”叶子安轻松的朝他挥手,“我看看有没合适的伴手礼给小朋友,你忙完你的再联系汇合。”
谢正宇不带笑时会给人一种压迫和冷峻感,看不明情绪。虽然他一贯如此,可近来有些见惯他轻笑或厚颜的样子,叶子安不知自己是否惹恼了他,见其不语,又解释说道:
“这样节省时间,省的等来的等去的。前面是步行街,适合挑礼物,我也算半个丹阳通了。真的,你放心!”
谢正宇眉头微皱,叶子安的推拒让他觉得自己是不被需要的,这一再的抗拒瞬间就使得他不悦起来。
“这样晚上咱们可以去丹师大转转,我母校夜景可是大学城出了名的。”
叶子安带着炫耀的口吻说道,谢正宇听到这句不知为何心里一下就舒坦了,刚刚那团怒火就像假的,但也只是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
咱们。
谢正宇发觉后视镜里自己一瞬的傻笑后立即敛了起来,轻咳一声假装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建筑。
出租车走远,叶子安舒了一口气的转身往前走随人流上了天桥,一手将后兜帽盖上,墨镜戴上,望着明晃晃的日头泪流满面。
我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叶子安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
当天桥的电梯传送至地面时,叶子安一抹脸,左转进了巷子,抄近路到了步行街,但也只是无意识的随人流瞎走。
为什么要哭呢?
叶子安也搞不清楚,只是进了丹阳情绪莫名的低落,难道就没有一点愉快的记忆?
路过一个品牌大楼时,叶子安停步走了进去,熟门熟路的上到了二楼女装,再转一圈上了五楼特价区。
大学时宿舍六人可以在这条街从早逛到晚,在这五层可以淘上两三个小时,从帽子到鞋袜,即便挑不到一套也总会有件单品合你心意。末了再通过三楼的空中通道到对面商厦六层大家拼餐海吃一顿。
叶子安抱着杯百香蜂蜜水坐在临窗高脚椅看着商场中心三楼的展区,她记得开辅导机构第一年和林楠两人就在那儿百丽的特价柜上败了两双高跟鞋,因为脚小两人500元拎走34、35两双原单价800多的鞋,高兴的二百五似的抱着一个超大巴黎贝甜慕斯蛋糕坐在步行街中心长椅上没形象的大快朵颐,那些岁月简单却幸福。
“好啊,聚聚!”
叶子安回了林楠微信,心里渐渐明朗起来,到了一层的摄影中心。
门外搭起了宣传的舞台和纬幔座位,台上正特应景的对唱着情歌《明天我要嫁给你了》。
曾经的某个秋日他和她也和座位上的情侣一样,一页一页的翻看不同风格主题的照片,只不过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没有兴奋与期待,有的只是恐惧和焦躁甚至是抗拒。
叶子安翻遍了林楠的微信,加急定制了一本亲子杂志,挑完照片选完版面华灯初上,出门时看了眼手机,17:03,没有来电,也没有信息。
记忆再鲜亮终会褪色,有形的物件总能承载厚重的过往。叶子安会留下很多无用的物件,却很少留下照片,不像林楠。
16路的路线依旧和十年前一样,经过欧式与中式风混为一体的风情街,只有几家咖啡馆开着,小酒馆和主题酒吧开业的灯光还未亮起。
暖橘的路灯下,这城市透着慵懒和安逸。
丹师大依旧是她温婉恬静的姿态,学道上有熙熙攘攘的学生,路沿之上有玩着轮滑或滑板的孩子,年轻的姿态,恣意的呐喊欢笑。也有安静摆着的二手摊子,书、文具、T恤、摆件等各类物什,或买或换,这是丹师大的特色,因而吸引了各校学生前来。
静思楼,叶子安抬头看了眼三楼的灯光,313,她住了四年的房间,靠窗的位置,挨着暖气片。叶子安莞尔失笑,仿佛正与当年的自己对望着,傻的可爱又傻的够开心。
叶子安到食堂三楼民族餐厅吃了十年前的套餐,当年的小厨师已是微微发福的老板,菜色、味道、份量依旧没变,叶子安只觉得寡味,当年自己和旁边的学生一样吃的津津有味,和室友隔三差五的来点小菜打牙祭,原来要人多这菜才会好吃。
叶子安叹气起身,谢正宇应该吃不惯,他一个南方汉族人。继而又失落的笑起来,自己也是南方汉族人啊。
叶子安缩在帽檐下,整个校园的路灯亮起,从扶梯往下望去像耀眼的星辰,走上前进路,学生们熙熙攘攘去上晚课或自习。
叶子安看了时间,17:48,找到电话号码,犹豫下未拨通只是发了条信息,抱着手臂随人群进了个阶梯教室,最后排坐下。
记忆翻滚过后一切便又如常,叶子安脑海中检索,像删除缓存一般。
看吧,没有什么大不了。
曾经觉得踏上这个城市的土地就会心痛难忍,其实也不然。心内也许怅然,也许伤感,但真的是无关他人的,是自己的惯性使然而已。
这其实就犹如谢正宇重回东阳大学一般,明明不在乎了,故地重游了但莫名其妙还是心有不悦。
因为这儿曾有不堪的我们,耗尽了曾经最好的年华和纯真的情感。
细想,她真的想不起什么特别的事关于她和张林峰之间,那些琐碎像这儿的冰天雪地、漫天飞沙,自然地不再激起涟漪。
仅有的一件事,叶子安想就此带进棺材,那是她心里看不见的一根刺。她藏着,避免伤人伤己。若要来,她希望是在一个合适的时机。
谢正宇,希望不会让自己失望,也希望自己能守住他这片天。
不要害怕,千万不要害怕!
叶子安默默的告诫自己,若想长久,就必须过了自己心里的关,心里的坎。
谢正宇,不是另一个他,他不一样。
“谢正宇……”
叶子安的精神法告诉她,莫要纠结执拗,过去的都是无害的,而关于将来莫要有太多期待,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何不将所有当成惊喜一一去接受?
“叶子安!”
“叶子安!”
叶子安闻声,猛然将视线从“景艺花园”山石上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