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北苑,书房。
墨北辰不知道在窗边站了多久,一半的容颜敛在黑暗中,晦暗不明,寒眸微沉,好看的薄唇紧紧闭在一起,抿成一条线。
“主子,都城的形势已经按照我们的预期在发展,相信过不了多久,月国朝堂便会一片混乱。”青翊说完,墨北辰却没有一点反应,依旧看向窗外,连目光都不曾移动。
“属下有个疑问。”青翊犹豫再三,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和月国公主的婚约……”
墨北辰微微动了一下,动作很轻,青翊没有发现。
“凤梧那边怎么样了?”很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恰到好处地岔开了话题。
青翊急忙回答:“门主那边已经在准备了,只要月国一乱,暗月的人便会开始行动。”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墨北辰抬手,青翊悄悄退了出去。
窗外的千夜紫昙已经含苞待放,紫色的花朵透出了娇艳妩媚,动人心魄。墨北辰微微闭眼,此刻,心底居然有一丝的犹豫,是为了什么呢?
“姑妈,你叫我入宫,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南悦柔心底升起丝丝防备,面上却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面前的王后。
“你这孩子,姑妈没事就不能让你过来了吗?”王后露出平日常有的笑意,南悦柔微微低着头,心底一片冰凉,没有说话。
“上次因为公主在毓秀宫的事情,你被世子在王爷那里告了一状,听说南安王罚你禁足了?”王后假意关心,南悦柔继续谦恭地回答:“父王怪我惹是生非,所以不让我乱跑。”
“还好这几日总算能出来了,姑妈知道你在王府闷了许久,特意让你出来透透气。”王后眯着眼睛,打量着跪在下面的南悦柔。
“多谢姑妈的心意。”南悦柔依旧低着头,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太子表哥的事情,应该听你父王说了吧?”王后试探着开口,南悦柔疑惑地抬起头:“太子表哥?他出什么事情了?”
王后一愣,转而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南悦柔一副关心的样子。
“唉,都怪你表哥不争气,靖州水患本也不是他的错。”
“靖州有水患?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呢?”南悦柔一副惊讶的表情,王后神色闪了闪,眼底的怀疑终于全部消失。
“你在王府禁足,自然是不知道,太子将这事瞒了下来,被王知道了。”王后说到这里,眼眶里挤出点液体,一副伤心的样子。
“姑妈你不用着急,好歹表哥是太子。”南悦柔轻声安慰,王后假意抹抹眼泪,惊讶地开口:“看我,都忘了让你起来。过来陪本宫说说话。”
南悦柔不气不恼,缓缓站起来,在王后身旁坐下。
“柔儿,你娘亲未出阁时和本宫关系最好,本宫也是疼你的。如今你太子表哥做错了事情,本宫能指望的人也就只有你娘亲了。”
“我娘?”南悦柔惊讶地出声,然而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惊讶。
“本宫知道你和你娘在王府不受待见,可是你娘好歹是王府侧妃,再不济也能在王爷面前说上话。”王后说完,只是叹气。
“这事我会同娘说的。”王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她再装不懂,恐怕王后就要起疑了。
王后听到南悦柔答应,咧开了嘴,仿佛刚刚的伤心没有存在过。
“姑妈知道你喜欢丞相,丞相是青年才俊,容貌又是月国数一数二的。虽然王下了圣旨,但男人嘛,总有三妻四妾,你也不要灰心。”王后说完,拍了拍南悦柔的手背。
“姑妈说笑了,丞相是公主的未婚驸马,和柔儿怎么扯得上关系?姑妈莫要再这么说,否则若是被公主听见了,恐怕要不高兴呢。”南悦柔着急推辞,面上没有半分羞赧之色,王后一时困惑。
“看来是姑妈想歪了。”王后面色尴尬,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南悦柔低垂的眼帘,想看清楚她心底在想什么。
南悦柔一直没有抬头,王后什么也看不出来,正想再开口,殿外就传来了宫人的通报声:“太子驾到!”
南悦柔听到了,眉毛微微皱起,王后的目光看向殿门口,所以没有看见。
“母后!”太子大步走进来,看到那抹挨着王后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太子怎么来了长华殿?”王后面色不佳,太子急忙解释:“儿臣是有事来找母后。”一边说着,目光时不时瞟向坐在一旁的南悦柔。
“什么事?”王后察觉到太子的异样,眉毛轻轻挑起,太子收敛了些,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回答:“连潇明日就启程去靖州了,儿臣……”
“柔儿,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王后急忙打断了太子的话,太子不知所措地闭上嘴巴,呆呆地看着南悦柔。
“柔儿告退。”南悦柔刻意离得太子远远的,太子的目光追随着她,王后冷冷打断:“太子有什么事要说?”
太子回过神,急忙接着开口:“连潇明天就要走了,母后打算什么时候下手呢?”
“急什么?”王后冷哼,“上次被他逃过了,这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靖州百姓已经开始暴乱,人多眼杂,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也不好追查!”王后眼中闪烁着恶毒的目光,鲜艳的红唇似血一般。太子忍不住抖了抖,母后这个样子,好可怕。
“行了,这几天都待在东宫,不要再出去花天酒地,先避过这阵。”王后换了副面容,太子低头答是。
太子神清气爽从长华殿出来,便朝东宫走去。
“太子。”背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太子转头,看到欲言又止的南千浔,眼底顿时放光。
“柔儿?”连表妹二字都省了,太子想要往前走近一点,南悦柔努力把眼中的厌恶压下去,露出一个柔柔的笑意:“太子来找姑妈是因为连潇表哥的事情吗?”
“你问这些干嘛?”太子有些疑惑,南悦柔笑得更温柔了些,“刚刚听到太子说了一些,我有些好奇。”
“原来是这样啊。”太子走到南悦柔身旁,眼睛不住往她白皙细腻的脖颈上看。
南悦柔的笑笑得僵硬,硬着头皮讲出来:“太子表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下有连潇表哥出马,相信靖州水患很快就会过去的。”
太子听到她这么说,鼻子哼出声,表情十分地不屑,“他?最后还不是得要本太子出马!”
南悦柔眼珠一转,点点头,“太子表哥自然是别人不能比的,柔儿还有事,先告退了。”
“哎,别这么着急走啊。”太子刚想挽留,南悦柔却已经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太子留恋地看着远去的那抹纤弱背影,依依不舍地转过头。
南悦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唇边泛起一抹冷笑。如果连曦若知道这个消息,她还坐的住吗?
南悦柔回到王府,便带人去了南千浔的住处。
南千浔一向就不喜欢她,毓秀宫的事情过后,就更看不上这个庶妹,此时看到南悦柔,不耐烦直接摆在了脸上。
“哼,日理万机地南安王郡主,怎么有空来我这个地方,怎么,王后没留你喝茶吗?”
南悦柔被他这么讥讽,面上却没有一点情绪,反而优雅地坐在了南千浔旁边。
“兄长怎么这么大火气,妹妹好生惶恐。”
“既然知道惶恐就不要天天过来烦老子,怎么,禁足还没让你长教训?现在就给我滚!”南千浔指着门口,语气十分狂傲,南悦柔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握成拳,咬牙忍住。
“还不滚?看来和王后待久了,也学到了王后厚脸皮的功夫了嘛。”南千浔毫不留情继续嘲讽,南悦柔忍无可忍:“兄长说话还是悠着点好,你再怎么不喜欢,妹妹始终是南安王府的郡主。”
“郡主?”南千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身子,“一个叫给别人听的虚名,难为你还记得。”
“连潇是明天走吧?”南悦柔冷冷转了话题,指甲已经划破了手心,她却没有知觉一般,继续说着:“兄长不妨猜一猜,他能不能活着回来?”南悦柔说完,抬起了脸,那笑容在南千浔看来异常刺眼。
“哦,还忘了,听说许长君回来了,父王知道以后可是很焦心呢。”南千浔笑着说完,不等南千浔赶她,就优雅得体地出了门。
南千浔一拳打在桌上,砰然巨响,心乱如麻。
看来,王后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如果那那丫头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他到底应不应该跟她说呢?
南千浔思来想去,也没有得出最后的决定,索性直接带人出了王府,朝军营的方向走去。
南千浔刚走没多久,南悦柔盯着他的背影,悠悠地吩咐下人去报告南安王。
父王最不希望看到南千浔和许长君待在一起,上回一闹,南千浔转性开始花天酒地。这一次,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惊喜,她倒是很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