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很快便休整好表情,目光里虚假的慈爱掩饰了尴尬,温柔的语气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怎么会呢?若儿你多想了,都先坐下吧。”王后假惺惺地招呼着他们,许长君向来直来直往,不客气地往旁边的位置一坐,南千浔见状,急忙挑了个靠近她的位置坐下。
连郢神色不变,缓缓走到靠近王后的位置,准备坐下。却不料王后开口阻止了他:“郢儿,怎么这么不懂事,那是你太子哥哥坐的位置。”
连郢面色尴尬,目光流露出一丝痛色,随即走到了另外的一个位置。
曦若听见王后的话,气愤难安,这摆明是要给三哥难堪,王后真是好手段!
“母后,今天不是给三哥接风洗尘的么?为什么太子会过来?”
王后听到曦若质疑,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傲慢,殿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太子哥哥想念郢儿,他们兄弟多年未见,自然也要叙叙话。”
曦若听到这蹩脚的回答,眉间浮上几分讥讽,墨北辰听着她们一来一往地交手,默默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既然如此,那儿臣确实应该把位置让给太子哥哥。若儿,快来坐下。”连郢一脸恭敬,招呼着不甘心的曦若。曦若哼了一声,转头时却发现,只剩下墨北辰和宋毅之间的位置了。
想也不想就走到南千浔身边,踹了踹他的脚,“你过去坐!”
南千浔一脸惊恐:“凭什么,我要跟长君在一块儿!”
“你!”曦若狠狠转身,在心里咒骂南千浔重色轻友。南千浔讨好地看着许长君,眼睛里传达的意思无非是:看,为了你,我连公主都敢得罪!
可惜许长君压根没往他这边瞧。
曦若愤愤地在墨北辰身边坐下,宋毅没有发现她的情绪变化,殷勤地和她说着话。
墨北辰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们一眼,眼底的神色更加深沉。
王后见他们都坐下了,便吩咐人开始上菜品佳肴,连郢静静地坐着,不苟言笑。许长君则是一脸紧张,生怕王后使什么阴险诡计,暗算连郢。
这可苦了南千浔,好不容易抢来的位置,却连句话都和长君说不上,真是糟心。
虽然美曰其名是迎接连郢的宴会,可是王后的目光一刻也没有停留在连郢身上。仿佛下面坐着的人,她根本不认识一样。
菜品刚刚上齐,门外便传来了宫人通报的声音。曦若听都不用听就知道是太子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曦若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口,想看看这个被父王刚刚放出来的浪荡无能太子爷变成了什么模样。
“母后,儿臣来晚了。”太子不愧是太子,满身珠光宝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身份显贵一般。黄色的金丝蛟龙服张扬霸道,头上环着翡翠镶金额间环,中间镶嵌的红宝石纯度极好,在殿内光线的作用下反射着刺眼红光。曦若嫌弃地将脸移开,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会受不了。
“太子哥哥。”连郢起身打招呼,太子冷淡地瞟了他一眼,语气十分不屑:“哟,你回来了?”
许长君听到这挑衅,气得想要站起身来,却被南千浔死死按住。
“边疆无事,所以臣弟便先回来了。”连郢谦卑的姿态让太子更加嚣张,王后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慢悠悠地喝着茶。
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是亲生的,连郢是抱养的呢。
“三哥功绩累累,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打拼出来,哪像太子,有母后护着,即使被父王罚去了祁月寺,也能这么快回来。”曦若忍不住开口讽刺,太子一下子憋不出话来,想骂曦若却又不敢。
每次他们两个吵架,父王都只会找自己的麻烦,久而久之太子也不再去招惹曦若了。
“若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太子虽然犯了点小错误,但还是你的哥哥,怎么能这么诋毁他呢?”王后听到曦若的话,终于坐不住了,却句句只为维护太子,对连郢只字不提。
连郢面色不变,微微低着头,敛去了眼底的神色。
诋毁?小错误?曦若在心里很是佩服王后颠倒是非的能力,这得多不要脸的人才能觉得贪污军饷,收受贿赂是小错误。看来她还是低估了王后的嘴。
墨北辰是知道内情的人,太子在朝中的作为他也是一清二楚。从前听闻王后偏心长子,对三殿下十分冷淡,还以为是人云亦云。今日看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本公主的哥哥,是顶天立地,心怀百姓的国之栋梁,太子是不是,本公主就不清楚了。”曦若冷笑,南千浔默默鼓掌,这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么?
王后被曦若的话噎住,一时无语,太子听出来曦若是在讽刺自己,可是他没有胆子回击。
许长君听得十分过瘾,连连朝曦若竖起大拇指。曦若淡淡地笑着,目光落在王后身上,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王后气结。
墨北辰的目光落在曦若身上,原以为她不过是个深宫女子,不通世事,却没想到她能有这样的见识。
宋毅则是从头到尾都只看着曦若一个人,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
“既然太子哥哥来了,就不要浪费了母后特意准备的美食,大家开始吃吧。”连郢打破了沉闷的气氛,王后重新端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赶紧招呼太子坐下来。
曦若无奈地转头,不忍看到连郢隐忍的样子。转头的时候却正对上了墨北辰的眼睛,曦若一顿,匆匆移开了目光。
这一顿饭吃的如坐针毡,太子时不时找连郢的茬,都被曦若一一反击回去。王后继续当做没看见也没听见,殷勤地询问着太子近日的状况。
随后又借机同墨北辰搭话,频频试图拉近太子和墨北辰的关系。曦若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看到连郢低头默默吃饭的样子,猛的一拍桌子,众人吓了一跳,唯有连郢没动。
“母后,今日是迎接三哥,就不要谈论朝廷之事了吧?倒不如让三哥讲讲边疆趣事,咱们也好听个新鲜,如何?”曦若目光直直望向王后,似乎她不开口决不罢休。
王后脸色稍微顿了顿,刚想开口,宋毅便接着曦若的话头,打断了她。
“公主说的是,下官跟随三殿下这么多年,倒是同殿下一起经历了不少趣事呢。”
王后见他们两人一唱一和,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心底略过一抹阴狠。目光飘向一旁的墨北辰,唇边浮起一抹冷笑。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若儿这个主意真好,宋毅去了边疆这么多年,你们也好久没有见面,如今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确实不能被本宫占了时间。宋毅说不定有千言万语要和若儿你讲呢。”王后打趣道,曦若面色不改,南千浔却暗道不好。
不由自主地朝墨北辰看过去,果然,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应该用恐怖概括。
宋毅没有参透王后话中的玄机,却隐隐觉得王后的话有不妥之处,微微皱起眉毛。
“母后说笑了,若儿和宋毅从小一起长大,兄妹之情就跟我和若儿之间是一样的,宋毅要说的话,不也正好是儿臣想对若儿说的话么。”连郢缓缓开口,不留痕迹地撇清了曦若和宋毅的关系,曦若松了一口气。却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刚刚为什么会觉得紧张,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在乎墨北辰的看法么?真是疯了!
王后瞥见墨北辰阴沉的脸色,见效果已经达到,假笑着解释:“呵呵,倒是本宫多想了。一时也忘了若儿的未婚夫还在这里,刚刚胡言乱语一番,丞相不会介意吧?”这话直指墨北辰,曦若咬牙,王后怎么这么缠人?
“王后娘娘说笑了,下官不会介意这些。公主一向性格洒脱,这也是下官欣赏公主的一点。”墨北辰不咸不淡地开口,曦若却听的出来他在讽刺自己。性格洒脱?不就是想说她行为放纵么?
许长君看局势如此混乱,心急如焚,可不能因为王后的一席话断送了曦若的姻缘。可是她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不经意瞟到宋毅,脑中灵光一闪。
“啧啧,你们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许长君豪气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直直走到了宋毅身边,霸气地将他拉往自己的方向,豪气冲天地说了一句:“宋毅可是我的人,什么时候跟小恶魔扯上关系了?宋毅,你说是吧?”许长君向宋毅挤眉弄眼,宋毅睁大了眼睛,刚做了个“不”的口型,长君往他腰上狠狠一掐,宋毅苦着脸,缓缓吐出一个字:“对。”
南千浔一颗心跌落谷底,怨愤的目光频频投向宋毅,宋毅:“……”他也不知道许长君抽的什么风啊!
墨北辰静静看着这一出闹剧,心里想起之前南千浔说的那些话,心底又是一沉。欲盖弥彰!
连郢看许长君出来这么一闹,事情更加糟糕,急忙开口训斥:“长君,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