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说的？”连郢气极，不怒反笑，迅速挥拳，墨北辰慢了半步，脸上捱了一下。
连郢却没打算就此打住，还未等墨北辰缓过神来，又是一个拳头砸过来。
“殿下！”元琛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六神无主。
“丞相若不能好好待若儿，为什么当初要答应父王的赐婚？”连郢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质问墨北辰。
墨北辰面色阴沉，敏捷地躲过连郢的攻击，只是躲闪，并不出手。
“你回答本宫！”连郢竭力的嘶吼，元琛跟随他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疾言厉色。
“殿下！公主好一些了。”眼看着战况愈演愈烈，元琛只能用曦若来拖住连郢。
举起的拳头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定格了很久也没有放下。连郢眉头微舒，放下狠话便奔向了曦若的屋子。
“等本宫见过了若儿，再来收拾你！”
元琛没有立刻跟过去，而是走向一旁有些狼狈的墨北辰，轻轻俯首，“三殿下也是太担心公主，还请丞相见谅。”
“无事。”墨北辰整理了略微凌乱的衣袍，迈步向连郢的方向走去。元琛怕两人又发生什么事端，急忙跟在身后。
曦若的脸色好了许多，只是人看起来还是虚弱无力。太医把了脉，又开了安神的药，便告退了。
三皇子府的人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守在一旁。连郢匆忙赶过来，看到曦若的脸色不似之前苍白，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若儿，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看到连郢担心的样子，曦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勉强扯出一抹笑意，轻轻摇摇头。
“三哥不必担忧，我很好。”
连郢缓缓走到曦若身边，一旁伺候的人急忙让出位置。
“怎么突然想着要来三哥府上？”连郢岔开话题，故意闭口不谈墨北辰。
曦若愣了一下，原以为连郢会问今日之事，没想到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整日待在宫里，不免觉得烦闷，三哥这里比起别处，倒是洒脱自由许多。”
连郢听曦若这么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这丫头片子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甜言蜜语？”
曦若的笑容加深了些，没有说话。
“你饿了吧，我吩咐人给你熬了粥，一会就送过来了。”连郢揉揉她的头，转身吩咐下人。
曦若乖乖地等着他吩咐完，平时活泼好动的人此时却异常沉默寡言。
连郢察觉到曦若的异样，忍不住看向门口，意外看到一抹玄色衣袍。
“若儿，你在这里等一会，三哥出去一趟。”连郢看到曦若点头，便起身离开。
“丞相害若儿如此，又假惺惺地过来探望做什么？”连郢一开口便是讽刺，眸底暗结寒冰。
墨北辰抬头看着连郢，眼神复杂，目光不经意从屋门扫过。
“今日之事，本宫自会向父王禀明，丞相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回去吧。”连郢一字一句地说完，便要转身。
元琛急忙向墨北辰引路，墨北辰自始至终没有动一下唇，刚要转身，一道柔弱坚定的声音缓缓传开。
“三哥，能不能给我端一下粥？”
曦若扶门站立，旁边的婢女慌乱地看着连郢，生怕被责罚。
“若儿，你……”连郢话未说完，曦若又开口打断：“三哥，粥要凉了，若儿的身体，可不能喝太凉的。”
“你等着三哥。”连郢扫了墨北辰一眼，无奈地带上元琛离开。
“你们也下去。”曦若面无表情地吩咐屋子里的下人，态度十分坚决。
扶着她的婢女有所顾虑，被曦若一瞪，只好跟随别人一同离开。
直到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曦若才扶着门缓缓走出来。
墨北辰静默地看着她的动作，眼角流淌过一丝不忍，却很快被隐没。
“墨北辰，现在这个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要作答便好。”曦若站定，目光里流露着墨北辰不曾见过的隐忍和坚定。
“你想问什么？”墨北辰久久不动，冷寂的气息围绕全身，抬眼对上曦若的眼睛。
“你……”曦若顿了顿，又接着开口：“你会娶我对么？”
“是。”墨北辰没有一丝犹豫，曦若听到答案，露出一抹苦笑。
“那清欢公主呢，你喜欢她，却要娶我，不觉得愧对她的喜欢么？”曦若袖中的手指紧握成拳，想听到答案，却又害怕听到的答案让她承受不了。
“我会娶你，不管发生什么，这一点绝不会改变。”墨北辰的神情丝毫未变，曦若却面如死灰。
清冷的话语犹如利刃，将她的心一点点割碎。
不管爱不爱，不管爱的是谁，他都会娶自己，是因为那个缘故么？曾经凉薄的话语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为了荣华富贵，不介意在府中养一个闲人。
可是墨北辰，你怎么偏偏选中我？
曦若的眼中慢慢溢出清泪，又被她硬生生憋回去。
“公主还有其他问题么？”墨北辰仿佛看不见她的脆弱，语气丝毫未变。
“墨北辰”，曦若隐去脆弱，似乎是第一次认清了他一般，唇角的笑意在瑟瑟寒风里尤为凄绝，对面的人却丝毫感受不到。
“我恨你。”
零零落落的话传到墨北辰耳朵里，心里轻轻一痛，却在瞬间隐去踪迹。
“今日的事情本公主不会让父王知道，一月之后的成亲大典也会如期举行。本公主把话说明，本公主这么做，只是不想让父王成为违背诺言的人。至于你，从今天起，我们两不相欠。”
曦若说完这些，没有去看墨北辰的神色便转身离去。
她只希望能再快一点，至少不要在墨北辰面前露出一丝脆弱，至少能保住最后一点自尊。
她是曦若公主，月国最尊贵的公主，曾经期望的爱情在今天变得粉碎。以前听闻前朝因为朝政联姻，她总觉得有父王的宠爱，这样的事情绝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墨北辰却亲手让她陷入了困局，挣扎不得。
墨北辰，墨北辰……
每在心里念一次这个名字，总觉得心里就更痛几分。曦若用力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太狼狈。
墨北辰说不清楚自己是以一种什么心态看着曦若从这里离开。
心里有一点难受，更多的是舒了口气。
今日的事情一旦被连铖知道，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按照连郢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曦若不想让连郢告诉王，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墨北辰久久没有动弹，或许是刚刚曦若的表情太过悲伤，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一处。
他不由得细细回想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自己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对待曦若？
连潇此前说过她身体不好，可是明明身体不好却还要出宫，一想到曦若出宫是为了宋毅，墨北辰就控制不住自己。
是因为嫉妒么？
这个念头刚闪现在脑中，墨北辰一愣。
他为什么要嫉妒？
这一切是他一手设计的局，他可以任意决定所有棋子的命运，怎么能投入情感？
彻骨的寒冷渐渐侵入体内，墨北辰却好像没有察觉一般，曦若已经离开了许久，院子里又有下人开始出入。
“主子，该回府了。”不知过了多久，青翊的声音唤回了墨北辰的神思。
“回府。”冰冷的语气似乎与从前一样，又好像变了一点。
墨北辰漠然的面容让青翊疑惑，却不敢轻易开口。
他一路从宫门口追到三皇子府，好不容易进来，吃了连郢一顿眼刀，才看到站在院子中的墨北辰，却没想到会是这番情景。
“他走了？”曦若看着从外面进来的连郢，面无表情地开口询问。
“走了。”连郢缓缓回答，想要劝曦若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劝起，只能作罢。
他虽然不知道曦若二人说了些什么，但是看到曦若出来时的样子，大概猜到了一些。
“三哥，今日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曦若认真地看着连郢，目光中流露出丝丝祈求。
连郢又怜又恨，他的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
“你既然不想让父王知道，三哥自然不会多嘴。”这算是答应了。
曦若瞬间眉开眼笑，没心没肺的笑容仿佛重新变回了原来的刁蛮公主，骄傲不可一世。
“若是再有人敢欺负你，三哥一定揍得他爬不起来！”连郢认真地保证，曦若的笑容深了几分，将头埋进连郢怀里，一动不动。
察觉到怀中某处的湿意，连郢身形一顿，心脏一瞬间揪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郢才听到曦若闷闷的声音：“三哥，送我回去吧。”
楚葵看到曦若毫发无损地回来，欣喜若狂地迎了上来，连身后的连郢也没有看见，便拉着曦若仔细查看，生怕有什么闪失。
“公主，你吓死奴婢了！”楚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看到曦若身后面色微微阴沉的连郢，急忙下跪行礼。
“若儿你好好休息，若是想三哥了就让人送信，我会派人接你。”连郢细心地嘱咐着，曦若一一答应下来。
楚葵和曦若看着连郢的身影消失，才进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