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曦若微愣，下意识咬住唇，身体顿时紧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墨北辰独处就会莫名地紧张，还有一丝恐惧。
墨北辰察觉到曦若的变化，心里一紧，神色顿时冷下来，全然没有刚才温和的模样。
“本相来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了。”
入耳的话出奇冰冷，曦若的心一点一点凉下来。他是来看她的伤会不会耽误成亲吧？而不是来看她好不好，心里莫名觉得难过，曦若却半点没有表露出来。
“本公主的脚恢复得很好，就不劳丞相担心了，毕竟本公主还没有蠢到伤害自己来给你添堵。”
曦若的手紧紧抓住衣袖，生怕一个没忍住，直接让他滚。
墨北辰听了曦若的话，心里不知怎么就生出一股挫败感来。他明明……
“最好是这样！”
墨北辰冷冷开口，曦若没有搭话，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
殿内又重新安静下来，墨北辰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他能感觉到曦若在生闷气，而且原因肯定是因为他。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盯着曦若的脊背兀自懊恼。
“曦若。”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和地唤过她了，这几次她们待在一起，他叫她的时候都是充满戾气，让曦若心生厌恶和畏惧。
曦若的没有动弹，墨北辰看到她对自己不理不睬，心底腾起一股怒意，却还是耐着性子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丞相没什么事就出去，本公主困了。”
曦若不冷不热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墨北辰脸色微惊，继而便是怒气冲冲，他在生自己的气！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脚步声，和门被狠狠关上的巨响，曦若心里不觉跳了一下，随后便渐渐安定下来。
她没有去想墨北辰近乎失常的举动，而是很快便入睡了。
梦里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心疼困扰着她，以至于再被楚葵叫醒的时候，曦若总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睡着一样。
“公主，太医过来换药了。”楚葵看她即将发怒，急忙开口解释，曦若眼底地怒气才渐渐消散。
然而被人叫醒总是让她不爽，以至于太医进来看到她沉着的脸时，腿脚不由得开始发抖。
“开始吧。”
曦若没好气地开口，太医却没有立即动作，而是战战兢兢地开口：“丞相大人怎么不在这里？”
听他提起墨北辰，曦若心中烦躁，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沉下来：“你给本公主换药，问他做什么？”
“殿下别生气，但是丞相不在的话，老臣不敢轻易换药啊。”
曦若刚想问为什么，就想起了上次是墨北辰按住了自己的腿，顿时没了声音。
“本公主命令你换。”
曦若冷声开口，脸上的表情不容商量。
太医吓了一跳，急忙开口道：“殿下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一切后果本公主自己承担，让你换你就动作快点！”曦若冷下的脸让太医没了声音，楚葵虽然想劝，但接触到曦若的目光，又把话咽了回去。
曦若咬紧牙关，准备好承受痛楚，太医却迟迟不敢下手。
“愣着做什么？赶紧换啊！”曦若拔高声音吼了一声，太医心一横，然而还没等手碰到绷带，便被一道冰冷的声音阻止了。
“你们在做什么？”
墨北辰眸色深沉，挺拔的身影笼罩着一层阴影，看上去让人心生畏惧。
“参见丞相。”太医如同看到了救兵一般，急忙转身跪下。
曦若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微微偏了偏头。
“你好大的胆子，公主要是再有什么损伤，你担得起吗？”墨北辰出离地愤怒，看样子仿佛要将太医生吞活剥了。
“臣也不想，只是公主一再坚持，臣不敢违抗。”太医身体瑟瑟发抖，急忙出声解释。
墨北辰听完便看向了曦若，后者尽力忽视那道灼人的目光，藏在衣袖下的手却微微紧了紧。
是谁说不会蠢到伤害自己，现在却让他看到这种场景。墨北辰只觉得一股火从胸腔燃起来，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乎的重点。
曦若也同样没有意识到，基于墨北辰之前说的话，她心里认定墨北辰生气完全是不想让成亲大典延误。
“对，是本公主命令他这么做的”，曦若微微抬头，看到墨北辰的眼睛眯起来。
“这样也省得丞相大人一次一次往晨熙宫跑，虽然丞相大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本公主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曦若嘴角地假笑成功激起了墨北辰的怒火，她把话说得这么绝，将他们分得这么清楚，哪里有一点点即将成为他妻子的自觉？
“你当真这么想？”墨北辰忍着怒火，眉毛上挑，曦若却对他满身的怒气没有一丝察觉一般，依旧笑着回答：“对。”
就连太医也察觉到殿内的气氛不对劲，今天他算是开了眼界，外面只知道眼前这二位即将成婚，却不知道原本应该亲密的两人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生疏。
“那个，丞相大人，换药耽误不得，不如……”太医大着胆子战战兢兢地开口，墨北辰的眼睛紧紧盯着一脸淡然的曦若，手指紧握成拳，然后又松开。
“确实耽误不得。”
低沉的声音传到耳中，曦若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脚上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意。
墨北辰用了十倍的力气按住她的脚，给太医使了个眼色。
曦若痛的面色扭曲，却咬住唇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墨北辰加注在她身上的痛楚比换药的痛还要来得实在，她心底迅速闪过一抹恨意，却因为墨北辰逐渐加重的力气而又溃散。
“公主，你还好吗？”楚葵看到曦若脸上的痛意，担心地开口。
“没事。”曦若挤出两个字，疼痛让她的面色微微发白，楚葵看得心都揪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太医如释重负的声音：“回殿下，药换好了。”
随着墨北辰的手一松，曦若全身突然放松下来，只听到楚葵的一声惊呼，意识随之陷入了混沌之中。
墨北辰看到曦若倒下去的身子，急忙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太医，快给公主看看！”墨北辰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慌乱，又不敢轻易挪动曦若，只能回头招呼太医。
太医显然也被曦若突然晕倒吓了一跳，急忙搭手诊脉。
“如何？”墨北辰神色急切，太医却松了口气，急忙答道：“殿下只是一时惊惧而晕过去了，一会就能醒过来。”
墨北辰的脸色稍缓，随即吩咐一脸担忧的楚葵去熬药。
“奴婢还是在这里比较好。”楚葵壮着胆子反驳，尽管看到墨北辰眉头上挑，还是没有挪动半分。
刚刚公主为什么会晕倒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如果她走了，只留下公主一个人和丞相待在一块，说什么她也不愿意。
“楚葵姑娘，你还是陪老臣走一趟吧，公主身子需要调养，我重新开些方子，你跟我去拿药。”
太医适时地插话，楚葵本想拒绝，可是话都说到这份上，根本找不到什么理由，只能一脸不情不愿地跟着太医出了门。
墨北辰低头看向怀里的曦若，巴掌大的脸微微苍白，平添了几分娇弱。眉头轻轻皱着，显得面色有几分愁苦，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手指不自觉抚上她的眉毛，想将愁怨抹平。却在碰上细腻的肌肤时顿住。
自己在做什么？
墨北辰忽的清醒过来，想将手收回去，心底却萌生出一股不舍。
曦若无意识的轻轻挣扎，打断了墨北辰的思绪。
急忙查看她的情况，连墨北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看着曦若的目光是多么地温柔。
目光触及到脚上因为自己而留下的淤青，墨北辰心中懊恼万分。
当时只顾着生气，一时竟没有把控好力气，此刻看着，心底不知不觉生出了一抹愧疚。
曦若发出一声嘤咛声，墨北辰神色染上几分着急，猜测她大概是疼了，便将手放上去，轻轻地揉着。
直到看到曦若安静下去，墨北辰才收回了手。
太医带着楚葵出去拿药，许久也没有回来，墨北辰就这样抱着曦若，一直没有松手。
心里一点一点升起一种别样的感觉，墨北辰有些欢喜，又觉得惊慌，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殿中很安静，因为曦若不喜欢人多的缘故，殿内从来只有楚葵一个人进来。
此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墨北辰看着曦若安静的脸庞，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凤梧的话：“你不会后悔么？”
会么？他当时这样问自己，虽有迟疑，最终的答案却毋庸置疑。
但是现在，面前没有凤梧的逼问，他面对自己的心，问出这个问题却再也找不到答案。
会么？如果一切皆如计划中那样进行到底，他怕是再也无法享受到这样的平静了吧。
墨北辰自嘲地笑笑，将曦若轻轻放下，他原本就不该如此放任自己，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