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辰专注地做着手头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南千浔眼花,逆光的半张侧脸竟然透着一丝柔和,仿佛给结冰的俊脸镀上了一层柔光,减少了几分冷意。
不知不觉间竟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个冷酷的男人眼里,除了此时坐在他对面的曦若,便再也没有旁人。
曦若难得安静地让墨北辰擦脸,没有再胡闹。南千浔好整以暇地看着,没有一丝帮忙的一意思。
“如果世子没有其他的事情,不如去看看御医为什么还没有到。”墨北辰突然开口,南千浔一愣,继而义正言辞地表示拒绝。
开玩笑,如果他出去了,那这里面就只有曦若和墨北辰两个人了,倘若墨北辰趁他不在对迷迷糊糊地曦若做点什么,到时候遭殃的不仅是曦若,他一也定会被某人记恨一辈子。
“本世子得留在这里看着这个丫头,你不知道,她发起疯来可是十分可怕的。”南千浔尽量夸大事实,曦若在他口中变成了醉酒的魔头,暴虐血腥。
墨北辰面色不变,看向南千浔的目光多了一丝看不透的东西,使得南千浔莫名抖了一下。
“看不出来,世子对公主这么了解,连她醉酒的情况也了如指掌。”墨北辰垂下的眼帘遮住了情绪,南千浔无法探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南千浔一时语塞,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墨北辰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空气中的沉闷让他觉得,此时不管怎么解释,都只能是越描越黑。
曦若刚刚闹了那么久,似乎也累了,均匀的呼吸声不断传来,她根本不知晓此时殿内的两个男人不知不觉间迸发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墨北辰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脸,眸底一片深色。
“公主也算得上是本世子的妹妹嘛,自然是要关心的。”南千浔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尽量撇开和曦若的“关系”。
不知道墨北辰是不是信了,脸色再没有之前那么沉闷。
南千浔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心里十分后悔送曦若回来。如果再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会留在宴会上看戏,而不是在这里接受墨北辰的“拷问”!
目光移到睡得正香的曦若身上,南千浔泪了。自己为了这个臭丫头,被墨北辰这么“恐吓”,结果当事人却什么事也没有,还轻松惬意地睡着大觉。
太不公平了!
过了一会,楚葵终于和御医一起进来。
南千浔顿时像见到救世主一般,热泪盈眶地看向楚葵,楚葵心想:世子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御医把过脉,开了服药,又嘱咐了几句便退了出去。楚葵出去煎药,殿内又只剩下了南千浔和墨北辰两个人,还有一个呼呼大睡的曦若。
南千浔盯着墨北辰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人也送回来了,病也看了,墨北辰却仍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他到底想做什么?
墨北辰似乎一直保持着姿势没有动过,复杂的目光从曦若脸上扫过,烛火跳跃,半张俊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出喜怒。
散了宴会,王后特意将太子留下来谈话。南悦柔识趣地带着贴身婢女退下,出了长华殿,却向着与宫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婢女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敢出声询问,只能步步紧跟着南悦柔。
长华殿内,王后一脸严肃沉闷,太子不知道王后是何用意,心里有些气恼。好不容易见南悦柔一次,却因为王后的缘故,没有和对方搭上话。
王后自然明白太子心里在想什么。看到太子的目光一直没有收回来,脸上便多了一抹恼色。
“太子很不愿意留下来么?”
王后的声音将太子的思绪拉回来,微恼的语气终于让太子意识到王后心中的不悦。
看到王后的脸色渐渐沉下去,太子急忙开口请罪:“母后,儿臣错了。”
“你若是再如此,你太子的位置,迟早要被别人抢了去!”王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太子,眉宇间的阴沉之色让太子不寒而栗。
许是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强硬,王后微微缓了缓,重新开口:“母后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太子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看王后的眼睛。
王后见他如此,不由叹了口气,“太子,你要知道,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太子急忙点头,身体却依然微微发抖。
“你可知本宫让你留下来是因为什么?”王后换了个话题,直接开门见山。
“儿臣不明白。”太子疑惑,目光接触到王后眸中的不悦,又重新低下了头。
“你可看出连潇和丞相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太子心中直呼糟糕,宴会上除了挖苦过连潇几句,其余时候他都在观察南悦柔的一举一动。哪里会知道墨北辰与连潇有什么不对劲?
经过刚刚的对话,太子不敢据实已告,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回答:“母后是发现什么了么?”
王后冷笑一声,没有发现太子的异样,红唇轻启,冰冷的话缓缓吐出:“连潇和墨北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默契了?”
曦若“晕倒”的时候,连潇直接就让墨北辰送她回去,虽然当时她心有疑惑,却没有细想。
现在想来,两人恐怕是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太子听完王后的分析,心里顿时大慌。
连潇自从回都城以后,风头便越来越盛,连铖也越来越重用他。在朝堂之上,夸奖连潇的人比比皆是。
墨北辰更不用说了,一直以来深受连铖信任,权倾朝野。这样的两个人若是联手,太子胜出的几率小之又小。
更别说因为靖州城一事,连铖对太子失望至极,几乎不召见他。
“母后,我们该怎么办?”太子心急如焚,只能盼着王后能想出个对策。
“哼,连潇以为拉拢了墨北辰,便万事无忧了么?”王后冷笑出声,目光中盛满不屑。
“母后是说……”太子闻言,难得聪明了一次,惊喜地看向王后,脸上的焦急也慢慢褪去。
“他的婚事握在本宫手中,便得受本宫牵制。”冰冷狂妄的话传到太子耳中,使得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可是如果丞相出手,母后也能抵住吗?”
太子心里没有底,今时不同往日,连潇不再是任人拿捏的无权无势的皇子,一桩婚事,真能套得住他?更何况还有墨北辰……
王后哼了一声,她曾经不是没有把心思动到拉拢墨北辰上,只不过几次三番都被墨北辰推脱了。
现如今墨北辰居然和连潇勾结在一起,确实让她始料未及。
“墨北辰又怎么样,他再怎么有本事,也不敢公然抗旨。”凉凉地语气透着无限的冷意,太子立刻明白了王后的意思。
确实,赐婚的旨意是连铖下的,就算是墨北辰,也没有胆子敢违抗连铖。
太子想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既然母后已经有了对策,那么儿臣便听从母后的指示。”
王后略微沉思后,又接着开口:“这件事本宫来安排,你就安心学习处理政务,绝不能再在你父王面前出错。”
“是,儿臣知道了。”
南悦柔带着婢女很快就到了晨熙宫附近,却没敢走近。心里盘算着墨北辰应该还在里面没有出来,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
婢女跟着她走了这么长的路,夜里温度又有些低,不觉冻得发抖。背后的声音让南悦柔皱起眉头,冷冷扫了婢女一眼,眼中的警告意味浓重。
婢女被她一瞪,脚下一软,急忙咬住唇舌忍着寒冷,不敢再发出什么声音。
南悦柔满意地收回目光,静静地等着那抹身影出现。
晨熙宫里,墨北辰看着楚葵将药一滴不剩地喂进曦若口中,眸中的阴霾才渐渐散去。
南千浔在这陪着坐了很久,一时腰酸背痛,只希望墨北辰赶紧离开,他好赶回去好好调养身心。
然而等了许久,墨北辰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南千浔心里渐渐升起一股怨气,一边捶着胳膊,一边幽幽地盯着墨北辰。
“世子是哪里不舒服么?”楚葵看到南千浔眼中的神色,十分惊诧,忍不住出声询问。
南千浔欲言又止,愤愤地转过了头。
墨北辰对楚葵的问题充耳不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千浔忍无可忍,大声朝墨北辰开口:“丞相,死丫头药已经喝完了,你也应该放心了,不如我们现在就走?”
墨北辰平白被他打乱思绪,淡淡的瞥了烦躁的南千浔一眼。眸中毫无波动,宛如一潭死水。不紧不慢的语气让南千浔更加抓狂。
“世子是急着走?那下官就不送了。”一番话说得自自然然,南千浔顿时语塞。
这意思是,他还不走?
可是如果墨北辰不走,那他也不敢轻易离开啊,谁知道他走了以后墨北辰会做什么?到时候楚葵没有权利阻拦,他又不在,曦若醒来肯定第一个找自己算账!
“本世子的意思是……”南千浔想说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刚一开口,又被墨北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