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辰在曦若床前守了一天一夜,楚葵陪侍在一旁,看着他像个雕塑般一动不动地在床前注视着曦若的睡颜,一夜没有合眼。
天蒙蒙亮的时候,楚葵实在熬不住了,强打着精神站在一旁,然而墨北辰却似乎没有半分倦意。
“你下去吧。”墨北辰缓缓开口,目光却依然在曦若身上。
曦若赶紧将睡意赶跑,坚决地摇头:“奴婢要等着公主醒过来。”
墨北辰锐利的目光扫过来,楚葵的身子不由得一抖,眼里却没有半分退缩。
然而墨北辰竟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了一眼,便又转过了头。
楚葵轻轻舒了口气,原本疲倦眼眸恢复了清明的神色,她又掐了自己一把,仅有的一点睡意也全都没了。
青翊看着她这么折腾自己,心里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一直没有声息的曦若终于有了动静。
墨北辰冰冷的眉眼从看到曦若眼皮微微一动时,冷意便渐渐消融。
直到曦若完全睁开了眼睛,墨北辰对上稍带一丝迷茫的杏眸,从喉间挤出了几个字:“醒了?”
低沉的声线莫名染上了一丝温柔,曦若心底存了三分疑惑,想要起身却发现周身都像被抽走了力气般,竟连抬手都觉得费劲。
墨北辰看穿了她的意图,不等曦若开口便俯身扶她起来。
曦若微微抵触,脸上的神色也显露了几分不情愿,墨北辰权当没有看到。扶曦若起身后,也没有退开,反而让曦若半靠在他身上。
曦若微微皱眉,下意识想逃开,却被他牢牢捉住,本就没有什么力气的身子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可能。
“公主!”
楚葵惊喜地声音暂时转移了曦若的思绪,看到楚葵红肿的眼睛,曦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家公主我不是还没死么,你把眼睛哭瞎了,以后还怎么留在我身边做事?”
楚葵低下头不说话,曦若自觉玩笑开得有点过,急忙改口:“我不是醒了么,没事了。”
楚葵点点头,抬头看了墨北辰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曦若觉得奇怪。
“怎么了?”
曦若开口询问,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墨北辰身上,心里兀自猜测:莫非是自己昏迷的时候,墨北辰对楚葵做了什么?
“你去把公主的药端过来。”
曦若正在沉思,墨北辰便冷声打发了楚葵。
楚葵不敢违抗,恭敬地退了出去,一起出去的还有青翊。
“你还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墨北辰低头看向曦若。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曦若不满他刚刚的行为,冷冷地回道:“你在这里,我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墨北辰神色突变,曦若感觉到身后徒然加深的冷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你也就这点胆子。”墨北辰将她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眸中的寒意减了些,却依旧板着脸。
曦若心里顿时恼怒,然而刚要有所动作,墨北辰就看穿了她,猛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乖乖待着别动!”
严厉的语气让曦若瞬间想到小时候教她念书的太傅,心下便存了三分不爽。
抬起头正要回击,墨北辰认真的神色让她一愣,心里突然就像被投进了一颗石头,激起了一丝涟漪,却又很快平复下来。
“你做什么?”
墨北辰没搭理她,抓住曦若手腕的手指转而搭在脉搏上,曦若面色浮起一丝不爽,却没有挣扎。
片刻以后,墨北辰眉间的神色微微舒展。
“墨北辰,你就这么害怕耽误成亲大典?”曦若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仿佛一记锤子狠狠砸碎了虚幻的梦境,心底泛着轻微的疼痛,
墨北辰承认也不否认,冰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情绪,审视一般地看着曦若。
“明知道王后不怀好意,为什么还去宴会?”
“你不也去了?还和美人交谈甚欢,不也挺开心的。”曦若不甘示弱地反驳,话尾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酸意。
“是挺开心的。”墨北辰存了心要让曦若不痛快,故意这么说。
曦若听了,脸上的神色有片刻的停顿,随即又绽开了笑意,微微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僵硬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
“丞相要真这么觉得,不如早早同父王禀明实情,也免得让我破坏了你的好姻缘,到时候我也乐得自在,不必做这棒打鸳鸯的罪人。”
话音刚落,墨北辰的面色顿时铁青。
曦若仿若未见,甩开了墨北辰手,还特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墨北辰看着她的动作,胸中的怒火更盛。
“放过你,好让你和宋毅搅在一起?想都不用想!”
冰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狠狠砸在曦若的心上,撕扯着她的自尊。
“随便你。”曦若懒得再和他争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墨北辰兀自生气,殿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压抑的气氛让曦若心头发慌,却又不想再和墨北辰说半句。
“公主,奴婢把汤药端过来了,你趁热喝了吧。”楚葵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进来,没有发现殿内诡异的气氛。
“先放着吧。”曦若睁开眼睛,楚葵低着头应了一声。
“去端饭菜过来。”
原本静默的墨北辰突然打破了沉默,冷声吩咐着。楚葵这才想到曦若昏迷许久,早该饿了。
“是。”
曦若来不及阻止,楚葵就退了出去。
“我不饿!”曦若闷声开口,身子不安地动了动。墨北辰明摆着就是想将楚葵支开,他想做什么?
曦若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墨北辰从鼻子里哼出声来,嘲讽的目光让曦若心里蹭的冒出一股火气。
“墨北辰,你……”不等曦若说完,墨北辰冰冷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话。
“喝药!”
这两个字像是冰块一般,让曦若的脸色顿时冻住。
“……”
墨北辰不管曦若的面色如何,伸手就将冷却的药碗端了过来。
鼻尖突然飘过来几丝苦味,曦若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我等会喝。”
曦若微微转过头,全身都开始僵硬。
墨北辰看了她一眼,又将药碗凑近了些,语气依旧坚定:“喝药!”
曦若心中气恼,伸手去推,语气不善地开口:“你管我,我就想待会喝!”
“要么现在就喝掉,要么我喂你,你自己选。”墨北辰冷声开口,曦若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他“喂”自己的记忆,手指微微握紧。
心一横,接过了药碗就往嘴里灌。口中灌满了苦涩的味道,仿佛连肚子里都蔓延了一股苦味般,曦若眉头紧皱,紧紧闭住嘴巴,生怕一张口就将刚刚喝进去的药汁悉数吐出来。
“张嘴。”墨北辰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曦若不想搭理他,然而片刻后嘴巴里被强行塞进了一块蜜饯。
甜味和苦味相撞,渐渐压制了胃里的翻涌。曦若的面色不再似刚刚那么难看,终于缓了过来。
墨北辰没有说话,又给她塞了一块,曦若虽然皱眉,却还是张口吃进去。
接过空了的药碗放在桌上,墨北辰看了曦若一眼,又多拿了几块蜜饯。
“我不吃了。”曦若并不领情,微微偏过了头,墨北辰面色一顿,不由分说又塞过来一块。
曦若下意识想吐出来,被他一瞪,又吃了进去。
曦若在心里偷偷骂着墨北辰变态,却不知怎的,仿佛有种愉悦的心情占据了心房,让她的嘴角轻轻上扬。
墨北辰看着她乖乖吃完,心里瞬间被满足的心情占据,神色不知不觉也变得温柔。
“你身体的毒虽然解了,但是依旧不能大意,药都要乖乖喝掉,若是你敢背着我做什么小动作,例如倒掉的话,我会让太医多开一副药给你养身子。”墨北辰说着,曦若的神色从不屑变成惊讶,最后染上了几分愤怒。
“你凭什么……”
“凭你答应了要乖乖听话。”墨北辰不等她开口反驳,便沉声开口,曦若瞬间闭上了嘴巴。
说到底,他们之间依旧是水火不容,什么关心,什么温柔,根本就不存在。
“知道了。”曦若沉闷的声音传到了耳中,墨北辰又开口道:“还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
墨北辰突然认真的神色让曦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开口询问:“什么?”
“王后死了。”
曦若的表情愣住,仿佛被冻住一般,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墨北辰的话:“你说王后死了?”
看到墨北辰点头,曦若不只表情,现在全身都被冻住了。
身体里的血液艰难地流动,曦若感觉脑子转不过来,她还在想要怎么去跟父王说王后下毒的事情,现在却得知王后已经死了。
“怎么会……”曦若呐呐出声,她只记得王后让人阻拦他们,当时本就是醉了,若不是因为中了毒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她根本不会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
在她意识陷入混沌之前,还听到王后让人拦住墨北辰,那她是因何而死?
在王宫之中,还有谁能这么轻易就杀了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