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郸转过身的身子兀然抖了抖,空虚无比。
什么时候,那人的一声不相信都可以轻松的动摇到他,让他再无任何意志。
他低下头,紧皱着眉头,话到了嘴边要放弃却不甘心:“那天的事情,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敏敏,我没有那个意思。”
白敏敏眼皮也没有抬,鼻子低低恩了一声,等了许久,仍然没有听到何郸离开的脚步声。
“何郸,道完歉这里应该没你的事情了吧,我要休息了。
对了,祝贺你高升,沪上是个大城市,到时候你前途似锦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原来的同事就好了。”白敏敏翻了个身倚着自己的胳膊,背对着何郸的方向。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不会走的,哪儿也不会去。
那天的送别宴也只是我想确定你的心意而已。”何郸脚步突然轻快起来,走到白敏敏的面前,蹲了下来正好和她平视。
“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他说的一脸笃定,漆黑的眸子里射出无比光亮的光。
“……你!”白敏敏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来到这里解释也不解释,就这样的胡扯整个世界上也就何郸能做出来吧。
“我?我是喜欢你的,我爱你,我很久之前就告诉你了,不是吗?”何郸笑了笑,将她枕着的胳膊拉出来,垫了个枕头。
“这样枕着胳膊,胳膊会麻的。”他满眼宠溺关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照顾正在热恋的女朋友呢。
“谁要你管?”话刚说出口,白敏敏就后悔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话那么像别扭的小女生了?
“当然要我管了,我不仅现在管还要明天管以后管,天天管。”何郸朝着她含笑的说着,眼睛像是要滴出蜜来。
白敏敏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真是疯了,一转身转到另一边。
何郸也不恼,他给白敏敏掖好被角,便拉了个板凳做了下来,正对着白敏敏的背影。
“你能这样其实我很开心,因为你在生气,说明你是在乎我的。”何郸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一丝不苟的削起苹果的皮来。
白敏敏本来是想拿枕头把耳朵捂住的,但一想,自己才是正大光明坦坦荡荡的那个,才不做这么幼稚的勾当呢。
她眼睛一闭,才不管何郸说的什么呢,准备睡觉。
“你确实和她长的很像,我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因为你的长相才进的警局,做的法医。
可是和你接触起来我便能很清楚的分辨出,你不是她。
或者说,你和她之间除了长相差不多之外,再没有一点儿相同。”何郸笑了笑。
有时候不得不说是老天在开玩笑,明明长相那么一样的人,站在那里根本分辨不出来谁是谁,一行动起来,闭上眼睛只听声音却都能分辨的清楚。
一个像温柔如水的春天,淡淡的一笑好像可以融化冰雪一般,她从不过激,又好像晚上皎洁的月光,莹莹如雪,淡泊柔丽,做什么都给人一种舒服温和的感觉。
她曾经就是自己一直挂在心尖上的月光,在最黑暗的时期指引着自己,让自己的心有处可安,一直是自己的依靠。
一个却像干练肃杀的秋天,明明有许许多多的收获,明明有许许多多可炫耀的东西,她偏偏整天摆出一副万古不化的样子,虽然没有彻底的给人一种冰冷彻骨的感觉,却还是让人忍不住疏离。
可就是这一种可以保持的距离感,让何郸更加的心疼白敏敏,他知道她独自扛着许多事情却总是装傻充愣的不告诉别人,他想成为她的男人,他想成为她的依靠。
白敏敏没有什么动静,她努力地搜寻着自己脑海里什么好玩搞笑的事情想分散一下注意力,何郸的话却总是一字不落的落在自己耳里。
“你不是任何人,她也终究不会回来了。”何郸削苹果的手略微停顿,轻轻的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局面,他也不知道是该怨恨上苍还是该感谢它。
年少时轻狂,觉着天大地大就该出去闯一闯,等到懂事了才明白,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原来一直在原地,却再也不会回来。
可如果不是年少时的张狂,若没有那一切的磨砺成长,他也不会遇到白敏敏,他也不会知道爱一个人保护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所以,你是因为她不会回到你身边才找的我吗?
何大法医,你这样说,只会让我在心里更厌恶你百倍千倍,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屋里很静,即使是何郸那声微弱的叹息也收到了白敏敏的耳里,让她以为何郸还是对他前女友念念不忘,和自己,不过是当成了替代品了。
“她是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她死了。
我是很爱她,曾经。
可我却不是想让你做我身边的她。
敏敏,我爱你,爱的是白敏敏。”何郸手上的动作不停,声音却很忧郁,让人不由的揪心般的心疼他。
白敏敏再想说什么冷讽他的话,却像有什么哽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从未听到何郸这么伤感的声音,忍不住的想给他安慰,可是她却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出声,因为她给不了他的,不如就让他死心。
她爱过一个人,要榨干自己一般的爱他,曾经。
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太累了,让她倦了,从心底里怕了,她不敢再爱,也不想再爱了。
这一生,了然一身其实也不错。
“你回去吧,我原谅你了,真的。
你不要带着任何负担的去沪上吧,我会一直祝福你的。
只是,你不要再想我了行不行?”白敏敏本来坚决如铁的话不知为何到了嘴边说出来就像是恳求一般。
她不管何郸说的是不是真话,他把她当做替身也好,他是真心喜欢自己也罢,她都不再管了。
她也不在乎了,只想着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那样,她就再也不会成为谁的羁绊了。
何郸干脆的咬了口苹果,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白敏敏所说的话,他这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有些惹毛了白敏敏。
她赌气似的紧紧闭上了嘴,不再吭声。
“我不要你原谅我,我要你喜欢我。”
“抱我,敏敏,抱我。”何郸嗓子低沉着嗓子,让人忍不住的陷了进去。
沉迷一般,毒药一般,无法自拔。
白敏敏中迷了一般,伸手抱了过去,一触上去就像是触电一般全身麻酥酥的,吸铁石一般怎么也松不开。
“敏敏,我爱你,多想就这样,就这样一直过下去,让你一直和我在一起。”
声音炽热不减,大概是担心到白敏敏的身体,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下。
眼神却无比明亮的看着白敏敏。
两人只两公分的距离,吐出的鼻息不断在对方脸上蔓延,沾染的脸色绯红。
白敏敏电击一般的突然清醒起来,一下子推开了何郸,红着脸将被子遮住发烫的脸。
害羞的白敏敏倒是少见,让何郸不禁觉得十分可爱,他泯着嘴笑了笑,伸手扯了扯白敏敏的杯子。
一下,那人将杯子收的更紧。
两下,那人,又收紧了一分。
他便不动了,抱着两只手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和被子融为一体的白敏敏。
白敏敏从前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举动,也不曾知道害羞是个什么意思,猛然间的少女情怀一来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就这么做了。
做是做了,她却是太实心。
只看见人家女孩哭的梨花带雨将头埋起来,殊不知人家都是要人不知鬼不觉的给自己留点空隙呼吸的。
这突然的一娇羞,得,稍微没注意,娇羞的过了,在被子紧紧捂着差点要窒息。
不过尽管脸被憋的老红,想起何郸在外面的可能的样子。
还有刚才,刚才,自己居然也情不自禁的。
哎呀呀,白敏敏越想越丢脸,不行,在心里笃定憋死也不出去。
白敏敏这个人吧,抒情不行,风花雪月不行,浪漫不行,一般女孩子家家的羞怯也不行。
不过这个倔,她的对手,放眼全祁州,她也瞧不上两个。
不过像她这样的人也少,别说全祁州了,就是全中国,死乞白赖的追着个男生追了二十多年的也是凤毛麟角了吧。
此时的白敏敏却没有想到那么多,她就是提着一口气要保着自己的面子。
耳边开始轰鸣起来,头也开始愈发肿胀起来,白敏敏还是咬着牙不松手。
何郸本想看见白敏敏灰溜溜自己从被窝出来的窘境,左等右等却不见她有任何要出来的迹象。
看着毫无动静缩成一团的被子,何郸有些慌了,站起身一把扯下被子。
看见已经闷的昏过去的白敏敏,一把抱起,用从不曾在白敏敏面前有过的霸道吻了上去。
白敏敏在混沌之间,隐隐的望见了过去,过去的自己,牵着步皑的手走在回家路里的最里侧。
装作不经意的一瞟,看向外面那个永远高大让自己憧憬的侧颜。
那人,时常朝着自己笑,对自己和步皑没有差别,永远妹妹一般,让自己不能逾越。
原本以为他对谁都是这样,却在看见那个叫李芸的女人一样才知道什么叫笑魇如花。
白敏敏的心猛的疼了起来,这大概就是死前都要经历过的人生回顾吧。
她死心的等着,不挣扎也不抗拒,像是等这个时刻很久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