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知道,从头到尾他什么都知道,连自己出去放松一下,回来的时间都掐的那么准,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从始至终,冷眼旁观。
车子缓缓行驶着,万千缤纷灯光渐渐被甩在身后,连刚才袭人微冷的夜风也被夹隔在车外更显得车中静默无声。
“已经有了很多条举报线索,如果是真的话,抓到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窗外灯光不定,陈硕的脸被映的晦明晦暗起来,俊朗的眉眼清晰模糊交替,修长的双眉却微微皱着,让看的人都说不出的悲伤。
步皑心里纵使千般厌恶万般讨厌,却也明白他是身不由己,这是他的使命,暗暗叹了口气,淡淡的接口说下去:“这样也是她应得的,自作自受不干别人的事情。”
几个月不见,陈硕好像一丝没变,依然像众人之前沉稳睿智的那样,意外的,步皑似乎见到他深沉如水的眼里闪过一丝歉意。
步皑转过头去,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其实这话没有什么,白敏敏曾对她讲过,她也跟白敏敏约定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又怎么是她能左右的呢?对小飞的感情终归是小家私情,对李芸,哼,她也不知道是憎恨多一点还是懊恼多一点。
弑夫杀人,绑架虐待,她已经是疯子了,还和她谈什么情,说什么骨肉。
不应该让这一切开始的,从第一面看见她,惊余她眼中一瞬而过的戾气,虽轻言浅笑,话漫家常却仍然觉得她的举手投足都有一丝僵硬。
原以为是紧张,现在一想,装出来的东西总是有一丝马脚的。
陈硕望着前面,却好像感知的到步皑的情绪一般,低沉的声音暮然响起,将步皑从昨日的回忆中拉出:“我今天要跟你说的是另一件事。”
步皑不作声,更不看他,只是静静听着,心里默默做好着准备,享受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最后一刻宁静。
后面步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对什么都新鲜的小孩子今天在火车上玩的很开心,因为性格很好所以整个车厢里的叔叔阿姨都很喜欢他,他便更是撒欢似得玩儿,现在估计是累了,小眼睛紧紧闭着,脸蛋儿红红的,时不时还咂咂嘴,该是做到了很幸福的梦吧。
“据我们的调查,近期李芸可能会来找你,实施她的最后一次报复。”
步皑心里咯噔一声,终于还是要这样。
心中预想过李芸的一百种做法,她却总是选择那最出人意料最狠毒的一个,,让人明明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的心痛。
知道她平时脾气是锱铢必较,什么事情都要求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没想到她会把目标定在自己身上,连同她的儿子也要一同埋葬了。
这就是她认为的圆满吗?
一定要做到家破人亡,无人生还。
“恩,谢谢你亲自来告诉我。”步皑莞而,失笑了一下,对旁边的人也没有了什么情绪,现在她自己活的浑浑噩噩,也没有了对别人的什么脾气。
该来的躲不开,躲不开的就迎面对着,提前知道了也算是占据了个主动。
“你准备怎么做?”
虽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步皑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做?平常多注意一些,时刻警醒着,难不成还要去雇两个保镖贴身跟着?
“你算是证人,警局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你。”陈硕转过脸来看着她,眼眸里晦暗变化。
“恩,不用麻烦你们了,我一个人其实是可以的,平常多注意些,再说你们也是很忙。”步皑赶紧推辞,不想在和眼前的人牵上一丝瓜葛。
车子猛然停下,由于惯性步皑猛地向前一扑,胳膊在空中被人拽住,接着一张放大了的及其俊秀的脸便出现在眼前。
“即使你不在意,你为小飞想过吗?”陈硕怒压着声音,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因为讨厌自己,就一点都不想跟自己的一切有任何关系。
怎么从来都是这样倔强?
“呃。”步皑的手被拽的生疼,也不知道为何将眼前这个永远波澜不兴的男人惹火了。
“放开。”步皑语气寒冷彻骨,将陈硕的怒火瞬间降至冰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唐突。
“不好意思。”陈硕也没有能向步皑辩解的好的理由,将手陡然松开,讪讪说了句。
窗外昏黄的小路灯照到车里,衬得他居然像个笨拙的小男孩一样,为过错找理由般的牵强。
“我只是希望你能重视这件事情,毕竟你的对面站着的是个杀人犯。”车子再次启动,陈硕侧脸线条分明,刚毅依旧,冰冷如常,步皑晃了晃眼,只是自己看错了吧。
“恩,我会严肃对待的。”窗外依旧是万家灯火,依旧璀璨的像满天繁星。
彼时,她也曾有人依靠,撒娇的依靠着家人的肩膀,凝视着漫天繁星点点,有人嘘寒问暖,有地遮风挡雨。
咳,彼时,人生最好是彼时。
现在她当然知道流年易逝,物是人非,她也成了某个人的依靠,有了要守护的东西,当然要尽好自己的责任。
“警局会派人保护你的,他们考虑到你和我在同一个办公室办公,平常还算是有些了解,觉得我比较合适保护你和小飞。”前面绿灯闪跃,陈硕没有开过去不偏不倚的停在了人行道后,转脸瞧着步皑。
步皑眉眼皱着,不知在考虑着什么,嘴巴动了动也没有说什么。
不知是不屑于拒绝,还是默认,只是看向窗外,夜风大起,乌云遮住了星星,任谁,站在这样的天空之下,都无比的寂寥。
“不想吗?”
对于意料之中的答案,陈硕并不吃惊,反正他也只是说着玩玩儿的,成了最好,不成就算了,警队里又不是缺一个警察来保护证人。
“那,谢谢你。”步皑看向车前,淡淡的说:“绿灯了。”
她知道陈硕的能力,知道他会拼死保护自己,知道这可能是抓住李芸的最好机会,没有理由要推掉,自己的情绪,其实无关痛痒。
想起那个任性耍皮的自己,真是恍如隔世。
陈硕呆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回答,听到步皑告诉他红灯了,才如梦初醒,发动车子。
“要怎么做?”觉察他情绪里的一丝浮动,步皑仍是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
“恩?”陈硕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保护我和小飞吗?要怎么做?怎么保护?”步皑将一律倔强滑下的头发放至耳后,露出好看白皙的耳朵。
静了半晌。
“呃,我以为你会拒绝的。”陈硕没有掩饰他的吃惊。
“噢。没什么要拒绝的理由。”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祁州黑色的天空恍若前生,这条路怎么走的那么长?
陈硕没有说话,他突然怀念起步皑那时朝他哭朝他怨他恨他,至少那时候她的眼中还有自己。
“陈警官,警方准备怎么保护我和小飞不受伤害?”步皑又问了一遍,将陈硕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哦,对不起,刚才在想别的事情。
一般都是贴身保护,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在你家附近租个房子也可以。”陈硕语气不知为何有了一丝卑微,积聚在一起,一点一点吞噬着自己。
“恩,还是在外面租房子吧,我公寓里没有地方,不然你还得睡在杂物间。”步皑点点头,再转两个弯就到家了,这车里憋闷的她一刻也不想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