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风和日丽,金宏熙昂首阔步,面带笑容地走在街上。今天是他与许久未见的好友重聚的日子,所以他早早地将家里的姐弟俩送去与王彦胥一同游山玩水后,抽出一把扇子就出了门。一想到那几个兄弟的面容,金宏熙的脚步就不由得加快了。
金宏熙走进了一个书屋,没走几步,就听到大厅里传来一阵沉稳厚重的声音,“快看,小王爷来啦!”
金宏熙喜出望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四人面前,拱手道,“刘兄、陆兄、凌兄、梁兄,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时任清源县知县的刘稳对金宏熙道,“确实太久了。自从八年前,立铭回了弗山县去接管他爹的镖局,咱们几个也渐渐各散东西了。我在清源县任职了五年,也没有回过广川来。”
森圳县梁吏目之子梁英贤也道,“是啊,上一次咱们几个见面,好像还是在四年前,刘大哥第三个孩子的满月宴上呢!”
其余人纷纷点头,只听前丞相之孙凌杉对身旁的陆立铭说道,“陆兄,据说你与弗山李家的小姐走得很近啊,我们兄弟几个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喝上你的喜酒啦?”
余下的人都在对陆立铭起哄,金宏熙还打趣他道,“陆兄,你藏得好深哪!要不是凌兄和你同在弗山县,只怕我们都不知道呢!”
陆立铭被他们说得红了脸,大手一挥说道,“有喜酒肯定少不了你们!我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小王爷你了。这两年,凌兄都不知道有过多少的红颜知己了,小王爷,你好像还没有消息吧?”
金宏熙取笑陆立铭不成反倒挖了个坑给自己跳,笑得上气喘不上下气,“陆兄,你就别操心我了。”
“嘿嘿,小王爷要求高着呢,”梁英贤说道,“哪里像凌兄,随便在街上走一圈,就能和某家小姐一见钟情了!”
凌杉不好意思地甩了甩手中的扇子,见众人都将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上,赶紧想了个办法转移视线。他道,“你们就别再打趣我了。咦,万兄怎么这么就还没出来?这可是他的书屋,不会是还像小时候那样,要跟我们几个玩躲猫猫吧?”
话音刚落,万博撩起门帘,出现在五人眼前。五人正想问候,却见他的身后还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万博率先开了口,“各位兄弟,好久不见了。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两位新朋友,怀远侯府的赵永筝公子,和赵小姐。”
赵永筝朝众人作揖,赵玉琴则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礼。
在看见赵玉琴的第一眼时,金宏熙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厌烦之色。他默默地退到几个兄弟的身后,并不想欢迎这两个新朋友。
凌杉看了赵玉琴好久,突然打了一个响指说道,“这位……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桃花美人赵小姐吗?”
见赵玉琴害羞地低下了头,万博出面道,“凌兄,你也太冒犯了,赵小姐刚出来,你就盯着人家看。信不信赵兄这就给你些颜色瞧瞧!”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赵永筝再次拱手说道,“诸位不嫌家妹不懂事,小弟就已经很感激了。”
赵玉琴也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但愿我们兄妹二人,没有给几位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几个早就听闻赵小姐才貌双绝,今日能够见到,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才是。”梁英贤爽朗地说道。
这时,作为老大哥的刘稳拍了拍万博的肩,“博弟,你也真是的,我们五个倒是没关系,但怎么能让客人站着说话呢?”
万博连忙反应过来,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连声致歉,“对对对……是我疏忽了。各位请到这边的雅间落座,我这就让人把美酒佳肴端上来!”
众人移步到雅间落座。不知道是怎么的,赵玉琴竟正好坐在了金宏熙的身旁。金宏熙察觉到她的故意靠近,但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转过身笑着给陆立铭斟了一杯酒。
赵玉琴偷偷看着自己身侧的金宏熙。他剑眉星目,面部轮廓十分分明,从侧面看他,更是英俊潇洒。赵玉琴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脸发红发烫了。
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完美无暇的自己啊,赵玉琴心想。
她拿起一杯酒,小心翼翼地递到金宏熙面前,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小王爷,好久不见了。”
金宏熙想了想,突然一笑,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温度。他一边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一边说道,“小王倒不觉得久,就好像昨日才见过赵小姐一样。”
赵玉琴听了一愣,有些喜出望外地看着金宏熙。小王爷这番话,莫非是暗示,自己的身影一直在他心中吗?
金宏熙撇过头,再也不去管她。上一次见到赵玉琴,好像是在去年赵林氏的生辰上,可为什么他总觉得才刚过去不久呢?他一点都不想见到她,这种骄傲张扬,矫揉造作的女子是他最讨厌的一类人了。但赵玉琴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自己面前出现,好像冤魂索命一样,真是令金宏熙苦恼。
席上八人轮番品尝着万博准备的美酒佳肴,吃得玩得都不亦乐乎。金宏熙也逐渐挥走了被赵玉琴缠住的阴霾,与兄弟几人欢声笑语地谈天说地。
眼见宴席都已经吃了一大半了,赵玉琴默默地看着几个人不断地与金宏熙说话,自己却没能和他交流谈心。
除此之外,她还暗恨着这些男子的不解风情。明明自己是席上唯一的女子,还是如花似玉的小姐,竟然几个男子围在一起,都不来找自己聊天,真是丢脸。
她越想越生气,悄悄踢了赵永筝一下。赵永筝看出了她的小情绪,想了想,对众人说道,“几位公子,大家就这么吃饭喝酒多没意思。家妹能歌善舞,不如让家妹给我们表演助兴,也算是我们兄妹答谢万博兄的宴请了。”
赵玉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是没有反对。
其余人稍稍一愣,面面相觑,还是凌杉最先反应过来。他客气地拱手作礼,对赵永筝和赵玉琴说道,“二位是客人,怎么可以让客人来给我们助兴呢?”
“是啊,”金宏熙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但是眼神却略带着挑衅般的厌恶,“如果我们兄弟几人想看搔首弄姿的歌舞,大可以约在青楼会面,何必劳烦赵小姐呢。”
刘稳等人微微变了脸色。
赵永筝听了他的话,心里头觉得很不舒服。他这么说,摆明了是将琴儿拿去和青楼那些女子比较。要不是琴儿求自己撮合,金宏熙一个被贬下来的小王爷,他又怎么会给他好脸色看?!
“小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提议,你却……你却要如此羞辱家妹吗?!”
赵永筝面色铁青地看着金宏熙,逐渐地攥紧了拳头。爹早就说过了,穆王府无权无势,不值得来往,可琴儿再三坚持。如今这小王爷出言不逊,他怎么能忍?
作为主人家的万博站起身来,想调解二人的误会,却听金宏熙率先开了口。
金宏熙展颜一笑,看得赵玉琴神情恍惚。他对赵永筝道,“赵公子,小王没有别的意思。今日是我与几位兄长的聚会,本就是畅所欲言,无拘无束的。这席上的美酒如此醇香,我不禁多喝了几杯,说出来的话不合赵公子的意,还请不要见怪。”
梁英贤默默低下了头。今日这聚会,本来只有他们兄弟六人的,平白无故来了两个外人不说,还弄得这么剑拔弩张,实在是太扫兴了。
赵玉琴察觉到众人复杂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若是赵永筝再闹下去,金宏熙也会连带着讨厌自己的。
她拉了拉赵永筝的衣袖,“哥哥,小王爷只是幽默了一些,你别较真呀!”
转过头,她抱歉地看了看众人,说道,“几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哥哥他喝醉了。玉琴替哥哥向各位赔礼道歉……”
万博赶紧摆手制止她,“赵小姐言重了,我们兄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里,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啊!喝酒,大家继续喝酒!”
他把酒杯塞到各人手中,让大家继续喝酒作乐。兄弟几人了解金宏熙,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两兄妹,便都举着酒杯凑向赵永筝,意图将他们两方隔绝开来。
金宏熙趁机走出了雅间,来到一处小花园透气。他也不是毫无理由地讨厌赵家那兄妹俩的。过去他走在街上时,不止一次地发现赵玉琴偷偷地跟着自己,就好像不论他在做什么,赵玉琴都能够安排一个“偶遇”一般。
这一次,她更是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让万博兄能够将她带到宴会上,真是太烦人了。
怀远侯一家看不起穆王府,那就不要来往好了,为何还要装腔作势地示好呢?金宏熙不是官场之人,不打算去遵循这些留有余地的原则。方才要是赵永筝真的要动手,他是不会给面子的。
“小王爷……”
金宏熙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赵玉琴还有完没完了?
赵玉琴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一步,“小王爷,你是不是喝酒喝得乏了?几位公子和我哥哥还在里面畅饮呢,不如玉琴陪你聊聊天,解解闷吧。”
金宏熙摇摇头,礼貌性一笑,却连头也没有回,“不必了赵小姐,小王只想一个人坐一坐,吹吹风。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赵公子担心了。”
赵玉琴的面上有些尴尬,她本以为金宏熙会很乐意自己留下来的。
这个小王爷,为什么自己做什么都无动于衷呢?
赵玉琴低下头,不过一瞬又渐渐抬起,眼眶中竟充满了泪水。她委屈地看着金宏熙,像个做错事乞求原谅的孩子,声音中带着哽咽,“小王爷……要是玉琴做错了什么……你只要说出来……玉琴都会改的……”
谁知金宏熙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做错人了,要不要回娘胎去?”
赵玉琴愣在原地。她泫然欲泣,楚楚可怜,从小到大每一个男人见到这样的她,都会十分的怜惜。即便不会答应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会竭尽全力去取悦自己。可金宏熙却……
赵玉琴擦了擦眼泪,既是不忿,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小王爷……你是不是……不喜欢玉琴?”
金宏熙的背影有了瞬间的一颤,赵玉琴以为他终于被自己打动了。可他回过头,却是一脸邪笑地看着她,“对不起,小王不好女色。”
他说完,大步流星地从赵玉琴身边走过,留下赵玉琴站在原地,满脸的震惊与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