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刃的尸体被收敛在一间破败的木屋里面,顾骁给了屋主一些银子,让人闭上了嘴,绝不会把今日的事情传出去。
看着破败的尸体,已经失去气息了人,顾骁脸色惨白一片,她没有想到,再一次林刃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只不过是离开几个时辰而已,男人的手中还握着一个盒子,显然正是那日里自己和茯苓随口提到的糕点。
下手的人,显然是心狠手辣之徒,林刃的浑身上下遍布着密集的刀口,手经脚经被挑断,开膛皮肚,而身为男人的那处,更是血肉模糊。难以想象林刃在生前受到了什么样子的折磨,才断了气。
茯苓站在一侧,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的反应,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滴落,似乎因为巨大的刺激,而失去了所有反应的能力。
顾骁抬手拔起了放在林刃身侧的长剑,转身朝着门口大步离去。
什么计划,什么容忍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要去报仇!他要让云昌平付出应有的代价!
谁知道前脚刚刚踏出门栏,就被茯苓一把扯了回来。
顾骁的眼睛里面夹杂着血丝,愣愣的看着茯苓,若是换做旁人此时阻碍她,必定就一剑劈下去了,偏偏阻止她的人是茯苓。
“他是太子。”
茯苓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看着已失了理智的顾骁,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四个字。
他是太子,所以无需杀人偿命,所以肆无忌惮。
茯苓看的通彻,从知道杀人的是谁开始,茯苓就知道林刃的仇报不了。
“我要杀了他,我会杀了他。”
顾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嘶哑,声音不大却是字字诛心,伸手抱紧了茯苓,哽咽出声。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好的人说没就没有了,明明昨日里还在那里好好的。
她没有想到,从未想到,原来也有事情是自己没有办法掌控的。
明明就快要安稳下来了,明明就……
自己曾经许诺给茯苓的一切,终究化为了灰烬,一同消散的除了茯苓深爱的人,还有着顾骁那心底唯一的一份期盼。
茯苓没有说话,声音却终究压抑不住,屋内的哭诉越发的清晰起来,带着面具的男人站在门口,浑身冷意却无法转圜。
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隐隐约约有雪花飘落。
都说人之生死自有命数,可这命数,究竟掌握在何人的手中?
林刃的尸体是季清玖寻了一个风水吉利的地方,让人葬了下,没有任何人知晓。
他这一生处于黑暗,纵然是去了,也无法得到祭拜。
顾骁看着跪坐在墓碑前的茯苓许久,也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终究是她对不住茯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不受控制。
天色隐隐约约已经快亮了,若是他们再不离去,怕是府内的人便会知晓。
茯苓站起身来,行至顾骁的身侧,面容之间冷若冰霜,仅仅是一夜之间,平日里言笑晏晏的女子,宛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茯苓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的沙哑,看着顾骁,冷言到,神色之间倒是有着几分林刃的影子。
“走吧。”顾骁摇了摇头,她知道茯苓是真的变了,但是她却无法改变什么,转身离开,回了太子府。
“主子,茯苓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守在房中的凉烟和碎玉见到顾骁回来,立刻上前,凉烟忙着把顾骁已经打湿了的披风解下来,碎玉匆匆忙忙的断了姜茶来,生怕顾骁感染了风寒。
顾骁的身子一向是不好,平日里着了冷风,就会咳嗽几天,如今大冷天的出去了一晚上,要是病了,只怕是十天半个月养不好的。
两个人忙碌着,倒是没有注意到茯苓和顾骁难看的脸色。
“好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顾骁挥了挥手,两个人守了一夜,倒也是困了。
何况此时此刻她没有心情去应对别的,只觉得格外的疲惫,从体内被掏空的感觉。
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小姐,我在这守着。”茯苓低声到。
“下去休息,听话。”
顾骁的语气里面多了几分的强硬,茯苓此时的状态十分的糟糕,这个样子下去早晚会出事。
茯苓似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顾骁强硬的样子,终究没有吭气,转身离开了。
“主子,茯苓是怎么了?”心思细腻的凉烟终究是察觉出来不同,看着顾骁有些不解的询问。从茯苓进门到现在,根本就没有说半句话,安静的让人浑身上下不安起来,没有半点的气息,宛若一抹幽魂般。
“嗯?”顾骁看了一眼凉烟,没有说话,示意人继续。
林刃的事绝对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纵然是她身边的人,也不可以。
“感觉和平日里不一样了。”凉烟的语气里面越发的不安起来,平日里茯苓做事的时候一向是严肃的,但是偶尔还是会有几分笑意。
“就像是浑身上下没有人气一样。”碎玉小声嘟囔了一句,可不是吗,此时此刻的茯苓宛若行尸走肉般,没有半点的热气,远远看着就觉得似乎不知道何时这人就消散了般。
“你们下去休息吧。”
顾骁摇了摇头,如果一个人已经没有了心,是否还能够算作活人。
顾骁不知,茯苓的心,已经随着那个人一起埋入土中。
凉烟和碎玉离去后,窗户就被人打开,看着翻窗而入的男人,顾骁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不知能说些什么。
“今日的事,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季清玖走到顾骁的身边,难得解释了一句,他从来没有见到顾骁如此难过的样子。
无论是被家族背弃,还是得知自己夫君是个伪君子的时候,顾骁从来没有漏出来任何的软弱,似乎对于这些都无所谓,是局外的人。
唯独今日,那眼中的悲戚和疯狂,是无法掩饰的。
“我知道。”顾骁知道自己不该迁怒到季清玖的身上,这件事情和季清玖没有任何的关系。
何况,季清玖从来都没有保护她,保护她身侧人的责任。
但是她终究还是任性了,可能是和季清玖相处之中,隐隐约约的已经起了依赖之心。
“骁儿……”季清玖从来不知道怎么去安抚人,只能伸手把人抱在怀中,这时才感觉到顾骁身体的颤抖,心中越发苦涩疼惜起来。
“骁儿,没事了,我会帮你的,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的。”季清玖口不择言,低头在人额头落下一个吻,低声安抚着。
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许诺过,但是此时此刻,只要顾骁能够好好的,无论让他做什么事情,他都心甘情愿。
这种感觉对于季清玖而言十分陌生,却也不讨厌,就让他放纵一次,又能如何?
“为什么?”顾骁在人的怀抱里面冷静下来,低声问了句。
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会去动林刃。
林刃从来没有露面过,一直暗中保护着自己。
“林刃今日遇见了云昌平的轿辇,云昌平前去就医,以为被发现了隐疾,所以才如此。”季清玖声音中多了几分的内疚。
如果不是自己给云昌平下毒,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的事情。
但是想到顾骁会和那人同床共枕,嫉妒宛若火焰将他吞噬,季清玖不后悔,如果所有的事情从头重演,他也会做出一样的抉择。
和顾骁比起来,其余的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起来!
“云昌平的隐疾?”顾骁看了一眼季清玖,总觉得季清玖知道很多的事情。
一切,和她息息相关的事情。
“他算不上是个完整的男人了。”季清玖有些尴尬,当着一个姑娘家家说这个,多多少少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顾骁何等聪明,自然猜透了这里面的关键点。
怪不得云昌平从成婚那日到如今从未碰过自己。
怪不得林刃的尸体会变成那个样子。
怪不得……
无心害君君却因我而死,怕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骁儿,这件事情不怪你。”季清玖看着笑出声,眼底却满溢着疯狂的女子,心中一痛,伸手抱紧了起来,生怕顾骁就这么消失了。
“我要杀了他!”顾骁神情越发的疯狂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冷静自若的样子。
季清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此时此刻放手,顾骁就能冲到云昌平的房内,将人碎尸万段。
“我会帮你,我会帮你杀了他,骁儿,冷静下来。”季清玖反反复复的安抚着,但是效果微弱,并无大用。
“季清玖,你给我听着。”
谁知道顾骁却一手推开了季清玖,看着跌坐在地板上的男人,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人的面前,眼中的怨毒,让人遍体生寒。
“季清玖,你给我听着,不许动他一根汗毛,我要亲手杀了他。”顾骁一字一句的说着,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涌出手指的缝隙,掉了下来,灼伤了季清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