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鸣翠柳。”小贩对着且娑出题。
“紫燕剪春风。”且娑淡说，语气中并无多大的波澜。张口就来，似乎没有任何的停顿。语气淡淡，就如这清晨之后的阳光，和煦带着温暖。
施杏点头，惦着手中的铜板看向小摊贩，却不想小摊贩转手就给且娑一两银子，朝着众人说：“看看这位公子，答得多轻松，随便就能够得到一两银子，接下来，我们继续玩，只需要1个铜板就能够参与，答对就能送1两银子。多答多送！”
施杏心里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原来这小贩打的是这个主意，让阿祖师父当作出头鸟给他招揽生意，可是她并不是很愿意，想回头走的时候，后面里三层外三层都围的个水泄不通，根本走不出去，更加奇怪的是，边上一圈的女人都围着阿祖师父站着，两眼放光的盯着阿祖的帅脸。
施杏，“……”
这一群人都只看着阿祖的美貌，早知道给阿祖披个斗篷。
且娑有些被看的不自在，求问向施杏，“他们，为什么都看我难道我的头发还是太招摇？”
“她们眼睛有病。”施杏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却不想，一听病这个词，且娑直接转身向那些姑娘们，询问眼睛是否有疾。
施杏再一次怔住在原地，我的阿祖，我怎么能够把你当作现代人的思维对待！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只能看着阿祖对着那些痴迷的女人挨个隔着纱布把脉，然后嘱托一些注意事项，心思全然不再对子上。
施杏握着手中的铜板，索性自己玩。拿着铜板押下，然后听着下一幅对联：万里秋风吹锦水。
施杏想也没想，朝着小贩大吼：“九重春色醉仙桃。”也不知道这是云=运气还是怎么滴，这小贩出的题目甚是对她的胃口，语文课上专门学过对对子，有些当年老师教的还印象深刻，毕竟她对诗歌某一类还是蛮喜欢的。
小贩不由一惊，收了钱，将10两银子递给施杏，不由刮目相看，道：“丫头，厉害啊。”
“只是凑巧，你出的我都会罢了。”施杏谦虚的说道，可是听在众人的耳中，这确实自信的一个夸词。
小贩嘴角一扯，墨墨转身，从自己的压箱底又拿出了几幅对联，施杏心里犯怵，小贩要出大招。
施杏看小贩拿出字画，却是不再读出来，只是展示在众人面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心中腹诽：我就不信了，你个黄毛丫头知道这么多！
施杏怕的是，她不识这里的字，若是没人说，她没法子对。双手握拳，只听耳边淡淡舒缓而来：“青山不墨千秋画。”且娑看着那几个大字解释道。
施杏慧心一笑，对着小贩大吼：“流水无弦万古琴。”说完，朝着阿祖的那张帅脸眨了眨眼睛。阿祖的皮肤白皙，特别的好，什么粉刺，毛孔，豆豆都没有，光洁无瑕，如水般的男人，怪不得这里的女人都喜欢。
小贩走过来，极不情愿的将银两送到拿不下钱的施杏手中，弱弱的瞥了眼施杏，哼了一声。
施杏不在意，继续站着看着新的一副对联：白鸟忘机，看天外云卷云舒。
她只知道后半句对庭前花开花落，只是前面就真的迷糊了。可她看向小贩的时候，听到了这幅对联的答案，只是纠结了，这算不算作弊？
看了看手中的银两，也差不多了，赎回自己的那串白珠子足够。之前的那些对子，也算自己记住老师所教的，可现在……
且娑低头垂望施杏的被太阳光晒得有些微红的脸，满意欣慰的一笑，淡漠开口，“施师父，不愧是阿祖的为师。”
施杏迷糊时，且娑朝着小贩，道：“青山不老，任庭前花开花落。”众人的欢呼声中，施杏脸色咋红，阿祖懂她。
两人在众人热闹簇拥下离开，找到之前借衣服的人家，换回了白珠子手链，施杏握着珠子，一笑，主动伸手带上且娑的手腕，笑说：“阿祖师父，你看，这珠子适合你。”
且娑看着手中的珠子，藏在衣袖下，许诺道：“阿祖定会找到这世间最合适施师父的物件赠与你。”
“好。”施杏爽快的一笑，一手背在身后，精神抖擞。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的饿。
且娑的手指在圆润的珠子上摩擦着，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直到——
两人不得已回到无苏，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两人讲完故事，阿祖站在大殿外说：“杏儿，可有既能够信奉无苏，又一如既往过上寻常生活？”
施杏看着阿祖的背影，不禁想到曾经读过仓央嘉措的诗，里面写到：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最后，失败告终，终究寻不到双全法。现在，无苏的信仰与佛教的最大不同便是食欲，剥夺人最基本的生存权利，这便是最难踏出的一步。
施杏牵动唇角，望着阿祖，认真的说：“阿祖师父，可否等我些时日我在告诉你答案，暂时，我……”
“好。”
一个好字施杏唇边的笑容绽放，落在转过身的的阿祖身上，一下子，两人四目相对。她相信，她能够尝试成功，为了阿祖！
“施师父，阿祖名叫且娑，苟且婆娑，且娑。”且娑朝着施杏突然老了一个自我介绍，朝着施杏一步一步的走进，满身的桃花味扑鼻。
施杏眨眼，盯着且娑的脸，喃喃重复一遍：“且娑……阿祖，为何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似他们都不知道……”
且娑一笑，笑的让人神魂颠倒，“他们是阿祖的徒弟，而你，是阿祖的师父。”
……
施杏回到自己的小竹屋，有些失魂落魄，不想遇见正寻她的酒窝，急急忙忙的，二话不睡，直接拉着她往且娑的小院跑去。
“酒窝，到底出什么事了。”施杏问。
酒窝脸颊绯红一片，嘟囔道：“杏儿，二师兄被师父罚了，你是师傅的师父，师父一定听你的话。”说着，眼睛看向小院，又不得不放慢脚步。施杏揉揉眼睛，看着酒窝，只是一瞬，读透了酒窝的小心思。
这是郎情妾意，酒窝心疼咯。只是，静莱被罚跪的原因是劝阿祖不下山，时间正好是昨日归来后，于是乎，阿祖拉着她私奔到山下？？阿祖这也是贪玩耍性子，还是先试探试探为日后打下基础？
施杏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倒是希望阿祖只是想下山多了解了解而已。
院门几扣，酒窝打开，冲了进去，一手拉着静莱的手臂，蹲着身子心疼的责怪到：“二师兄，你怎么惹师父生气……”
静莱看向紧闭的大门，义正言辞道：“一切都是为了师父好，我甘愿。”
施杏嗤笑了了，走到石桌前，不由咦了一声，先前的桃花树不见了，院中空荡荡的，怪不得，她说总少了点什么。
“施师父，静莱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还望施师父指教。”静莱听到了施杏的嗤笑，心中格外不爽。他听大师兄说了来龙去脉，才知施杏来自于山下的那些俗人间，怪不得阿祖才会念叨着下山，有人煽风点火，那便是不同。
施杏一听静莱的小心思，不由一阵发凉，这直肠子的二师兄，怕是这三年游习还是没有学到什么，心里从始至终便是对人世间的偏见，这一生怕是难除了。
“不对？谈不上。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是无苏之人，当然处处护着无苏，护着阿祖师父，可是不必如此诋毁人间。我来自山脚下，生活在那那么些年，虽然，周遭一切的确不如无苏之人长寿，百病不侵，知书达理，但是人世间无拘无束，共享儿孙之乐。这怕是无苏的人，不能体会的。”
施杏若若而谈，只是将心中那些的想法一股脑的说给静莱听，这是次要的，主要的，说的对象，另有其人。她相信，那人一定是在里屋中静听着。
静莱颇不服气，一手拍着自己的胸脯，对着施杏，自信的反驳道：“施师父，此言差矣。人间，喧嚣烦扰，理不断的家务事，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硬要将一男一女配对一起繁衍生殖，将上一辈的恩怨遗留给下一辈，代代相传……”
施杏心中无力反驳，她跟一个新年坚定的人谈违背信念之外的事，无异于对牛弹琴。道不同，不相为谋。
“世间万物，一生，必有一克，一克，必有一降。相生相克中，万物繁衍，生生不息。若是按照二师兄这般说辞，那么二师兄又是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何人所带你来，又是何人带你去？若是人人皆而信无苏，不孕不育，怕是不过三代，世道必亡！况且，人世间，相传的并不仅仅是恩怨情仇，还有那些美好的东西，叫做爱。渡人，渡己，渡世，无苏到底渡化的是哪个？！”
施杏没有再说下去，起身转向里屋处，淡漠一笑，迈着步子从院门迈出去，只听酒窝在后面质疑着：“杏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施杏苦笑了了。大逆不道，倒是不至于，只是她是生活在21世界，受过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文化熏果断读书人，虽不精通，但是受益良多。若只是单一的局限着无苏的小信仰，怕是难成气候。佛教中的小乘，渡己，大乘度世。现在的无苏便是小乘，仅是一人的得道升天，百姓所信仰的不过是长生不老和百病不侵这两样东西，根本不能心怀无苏根本救济天下的大思想。
施杏走回自己的小竹屋，身子轻飘飘的，空气中浮沉般的轻盈，人直落落的倒在的石阶上。人一倒下，只觉得瞌睡虫爬了上来，只是眯着眼睛最后的那些时光，无人上前去扶。她的大逆不道之言怕是诋毁了无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