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天后,凌竹阁后院。
沈娇正使着破甲枪,长枪横扫而过,翠竹拦腰而断。收枪,沈娇看了一眼遍地的竹子道:“将这些竹子搬到厨房,晚上请将军和少将军过来用晚宴。”
侯在一旁的小厮‘痛心疾首’的注视着被毁了的竹林,这可是难得的碧玉竹啊,这么大一片竹林可以换成多少金子啊!她居然拿它们来当练习枪法的靶子,练完后还不留它们‘全尸’。
沈娇见小厮半天没动静,再次扬声道:“怎么还不去?”
小厮一个激灵,赶紧拖着竹子走了。待拐至沈娇看不见的地方,小厮才重重舒了口气,差点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沈娇心念,小厮有些奇怪,老是喜欢神游太虚,对于自己的命令经常慢半拍,而且其的一双手也白净的有些过分。她不是没疑惑过,只是这人是大哥带过来的,也就无在意。
小厮将碧玉竹丢到厨房,交代几句,就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待着去了。
沈娇回到自己寝阁,换了套稍显陈旧衣物,便由着兰蕙领去了厨房。沈娇刚到厨房,便有眼尖的厨娘发现了她。管事婆子招呼着众奴仆停下手中的伙计听候沈娇的吩咐。
管事婆子一脸谄媚道:“三小姐若是想用餐,谴个婢子来吩咐就成了,何须劳您迂尊降贵亲自走一遭?”
“刘嬷嬷,前儿我吩咐你采办的东西可都准备齐了?”沈娇问道。
“新鲜草菇三两、嫩笋芽二两、猪肉半斤都已备好,猪腿骨是现剔的,藕也是刚从泥塘挖了送过来的。”刘嬷嬷对答如流,看样子是备齐全了。
“将这些东西都搁在案桌上,带着这些人跟兰蕙领赏去。”沈娇挥退众人。
“小姐这是想要自己准备晚宴?这可使不得啊!”刘嬷嬷一听她遣散众人,便感觉不对劲。
“有何不可?本小姐做事,何时还需问你合适不合适?”沈娇挑眉道。
“不是不是,老奴惶恐,老奴怎敢质疑小姐呢?”刘嬷嬷一听就吓破了半个胆儿,对于沈娇的‘手段’,早就被翻传了好几个血腥的版本了。
“好了,你带着她们下去领赏,没事不要来打扰我。”沈娇懒得磨叽,先一步踏进了厨房。
“是!”刘嬷嬷汗涔涔应了一声,领着一干人等浩浩荡荡的走了。
沈娇在厨房转了一圈,炉子里还生着火,正烧着滚烫的热水。
尔倾,沈娇又度至门外,俯身寻了几根较为粗壮的碧玉竹,截下它们根部,做成了盛米的器皿。
沈娇要做的是简单又美味的竹筒饭了。竹筒饭的做法很简单,将淘洗净的米倒入被剔掉半截的竹筒里,又将切碎的茶菇、嫩笋芽、猪肉等覆于白米上,盖上盖放于大锅中蒸熟。
光有米饭是不够的,所以沈娇又将猪腿骨砍成两节,和着藕块炖汤。古人不知猪腿骨的价值,可是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沈娇自然清楚这童子骨熬汤的好处。
沈娇虽是家境殷实,吃遍日韩料理、法国大餐,可是她最爱的还是中国菜,为此她还特地钻研过一些营养食谱。
到饭点的时候,沈靖和沈景瑜一同回绝了楚玥的请求,相约到了凌竹阁。
听说这晚宴是沈娇一手包办的,半点也没有假他人人手。沈娇十指不沾阳葱水,沈靖和沈景瑜并不认为她能布置出一桌满汉全席,只要吃不死人,他们就庆幸了。可是,当他们看到所谓的晚饭只有一竹筒饭、一钵骨头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讶异了--这也简单的太过分了些吧!
“三妹,莫不是就打算用这些来招待为兄和父亲大人?”沈景瑜强忍住眼角的抽搐。
“哥哥是嫌这饭菜简陋?若是,便舍了你这一份,分与我和爹爹,可好?”沈娇挑眉笑言,可是那眉眼间的可是“赤裸裸的威胁”。
“妹妹又说笑了。”沈景瑜一听,赶紧解释道。
虽然他真的很想实话实说,可是顶着沈靖眼神的压力,他只能哀怨又凄婉的抱怨一句“臣妾做不到啊”。
“娇娇,虽说我和你兄长常年征战在外,也同将士们同食同寝过,再寒酸的日子也有过。只是,我们这是家宴,何不丰盛些备着,若是一个人忙不过来,叫管事婆子安排人给你打下手便是了。”沈靖其实也不想‘嫌弃’沈娇的,只是他真的不明白这一堆骨头,也能称作是菜?
“爹爹可听说过,妖者大多都偏爱吸食骨髓?我是水鬼,自然也不例外啊!”沈娇邪魅一笑,故作低沉的嗓音,似乎带过一阵阴风,让侯着的婢女们莫名的战栗了。
沈靖也是一怔,仔细的打量沈娇的脸,一言不发。须臾又开怀的大笑道:“管你是人是鬼,只要你管我叫一声爹,你就是我沈靖的女儿!”
“你们都下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沈娇屏退了下人。
“爹爹,大哥,对于我的身份,你们多少有些猜测吧!”沈娇也不在绕弯子。
“娇娇,虽说我们常年在外带兵,可是你可知爹爹最擅长的不是带兵,而是熟知与自己相识的人啊!”沈靖慈爱的微笑着。
“三妹,我只知道,你就是我三妹。”沈景瑜依旧是宠溺的笑容。
听得他们这么一说,多日来的担忧和愧疚也放了下来。她的身份,始终是个疙瘩,若不早些解释清楚,以后怕惹得某些有心人大作文章。
“我的确不是原来的沈娇,但我也是沈娇。”沈娇得话让沈靖父子两人有些不解。
沈娇看到了沈靖、沈景瑜眼中的疑惑,又将所有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是来自异世的灵魂,本该溺海而亡的,或许是因为同名的缘故,我并没有死去,而是附在了这具躯体里。而这躯体原本的主人,早在坠入锦鲤池的时候,就香消玉殒了。”
“你为何会溺海?”沈景瑜插了一句,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沈娇似乎在压抑些什么。
沈娇黑眸暗了几分,似乎还在拼命隐忍着感情的喷发。
沈靖看着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劝道:“你若是不想回忆也罢!不要太勉强!”
“不,我要说。溺海皆因我自己跳海寻死,母亲是难产离世的。那个深爱着她的男人,那个名义上是我父亲的男人,将所有的过错归在我身上,二十多年来,不曾给予我一丝关怀。每当同龄的孩子可以一家欢乐的出游,我只能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家。”
“娇娇,爹爹才是你父亲。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沈靖看着有些宣泄的沈娇,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许诺着。
“爹爹,大哥,你们不怪我?”沈娇有些不解,从来着“她”的记忆,沈娇知道沈靖和沈景瑜有多在乎原宿主的。
“虽然我失去了一个女儿,可是老天不也补偿给我一个孝顺又聪敏的女儿吗?”先前的沈娇痴傻,对他也不甚亲昵,如今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女儿对他的依恋,这让他很是舒心。
“先前你的婢子说你坠湖之时,二妹在湖边,这件事与她有关吗?”沈景瑜脸上浮起一丝痛色,他不敢继续猜测下去,他怕那个结果让他无法承受。
“坠河是原主不小心,沈安安只是未及时叫奴仆来及时救她而已。”沈娇尽可能的为她开脱,倒不是她想放过她,只是为了顾及沈景瑜罢了。但是,不管怎样说,沈安安也是间接害死了原主。
“那个孽女在哪里?”沈靖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听得出他有多愤怒。
“爹,这事让我来处理好吗?就当是我为原主做些事,已告慰她的芳魂。”沈娇揽下这事,也是为了顾全沈景瑜的心情,毕竟沈安安是他亲妹妹啊!
“好!”沈靖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再进行这个话题了。
“三妹,谢谢你。”沈景瑜喃喃道。
“大哥,你可别谢我,虽说我不可能要她们的命,但是她们欠‘沈娇’的,我会替她讨回来。”沈娇并不是菩萨心肠,若沈安安不识好歹的继续陷害她,就别怪她沈娇新仇旧账一起算了。
“大哥知道!”沈景瑜艰难地吐出一言。
“好了,难得聚在一起,话也说开了,是不是该用晚饭了?”沈靖‘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爹爹这会儿知道饿了?刚才不是嫌弃我这饭食简单么?”沈娇也跟着调侃起来。
“好了,你这丫头,莫贫嘴了。还真想饿着我和你兄长?”沈靖表情缓了些。
听他这么一言,沈娇便换人布置起来,竹子的清香已经融到米饭中,加之骨汤开胃,一顿饭吃得三人是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