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领着陆暄一路七弯八拐的,终于到了书房门口。
陆暄抬头看了一眼书房上的匾额,这个匾像是上了些年岁的,旁边是漆也掉落了些。匾上书:宁书草堂,字体较为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陆暄好生奇怪,这一路看过来,这将军府虽然不及他府邸华丽,但是也别有一番韵味,只是这明显快要脱落的匾与这整体的布局实为不符,便将心中的疑惑道出:“沈将军,这匾已经太过年久,为何不将它换了?”
沈靖仔细的端凝着那匾,像是看着心爱之物一样。许久,在陆暄以为他又要走神时,方听得他说:“这匾是微臣亡妻所题,当年微臣随着岳母进京任职,便将这块匾带了过来。十几年过去了,这匾是旧了,可是微臣已经舍不得换掉,殿下明白这种感觉吗?”
沈靖的亡妻,不就是沈娇的娘亲、他年幼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堂姐么?陆暄看着沈靖眼中的深情,忽然就明白了,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爱情么?或许,以后他也能和沈娇拥有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情。
沈靖的那番话,不仅仅是对亡妻的悼念,更是对陆暄的试探,试探他对沈娇到底是何种心态。聪明如陆暄,他又怎会不知?但是有些事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不是吗?
陆暄跟着沈靖先后走进了书房,在外室坐下了。沈靖替他斟了杯茶,递到他手边。
陆暄揭开茶盖凑到嘴边抿了小口,顿时觉得唇齿留香,回味一阵后,放下茶盏后,这才开始了他们的谈话:“沈将军,本殿下知道你有诸多疑问,不妨都问出来,也胜过你暗自猜测一番。”
“殿下倒是爽快人,那微臣便问了,只是希望殿下知无不言,体谅一下微臣这父亲的心。”沈靖也快人快语道。
“本殿向来说话算话,沈将军尽管问便是。”陆暄也不推脱。
“以殿下的身份,只要殿下愿意,想要嫁给殿下的不在少数,为何殿下偏偏选的是小女呢?”不是沈靖想贬低自己的女儿,只是沈娇刚被人退婚,陆暄就想着求娶她,他不得不怀疑陆暄的动机。
“诚然,将军在朝中的影响力颇甚,而沈三小姐亦是你的心头肉,某种意义上娶了沈三小姐就是等于拉拢了将军;但是本殿下就算再无用,也不会让自己的婚姻染上利益的关系。”陆暄要的从来都不是权势和皇位。
“难不成殿下求取娇娇的原因仅仅是在怡宴殿上的一时兴起吗?倘若真是这样,微臣就算是拼了这官职与贱命,也要阻止这婚事。”沈靖眯起了眸子,似乎陆暄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的话,他就会立马进宫向皇帝讨说法。
“沈将军太低估令媛的魅力了,倘若本殿真的只是一时兴起,何须在殿上答应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又何须让陶醉替她研制调养身体的丹药?又何须亲自向母后求得冰镇与懿旨?又何须站在这里同你交谈?”陆暄自认为做的够明显了,可是人家根本就不明白。
陆暄一脸几个“何须”砸的沈靖又一瞬间的怔忪,果然是关心则乱啊!是啊,倘若陆暄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没理由会拿誓言开玩笑,毕竟六殿下是出了名的说话算数。
沈靖想到自己误解了陆暄,便有些赧然,微微抱拳道:“是微臣错怪了,望殿下莫怪。殿下这番话,倒是让微臣心中安妥多了。”
“其实那日也不是本殿第一次见到沈三小姐,本殿在京郊外的树林遇刺时,是沈三小姐救的本殿,倘若不是她,本殿恐怕就让那些人害了性命去了。”陆暄想到那日的沈娇,眼眸中带上了一丝笑意。
“殿下是不是认错人了?娇娇学武艺并没有多久,怎么可能救得了殿下?”对于自家女儿的本事,他是很清楚的,他就不信她那些逃命用的轻功,还能救得了人。
“本殿自然是清楚沈小姐武艺不高,她那日是在暗处用石子点住他们的穴道,我看的出并没有内力的痕迹,但是手法很准;后来她用轻功带着本殿走,步履不算娴熟,但是还是一路杀了出来,或许是哪个时候,她的身影就刻在本殿的脑海里了。”陆暄当然不会告诉沈靖,他在院中偶碰下属沈景瑜,然后才得知她是沈娇。
这下我们在战场上英勇无比、杀敌无数的镇国大将军沈靖,终于选择了在风中凌乱了,他刚才听到了什么?他们大晋素来冷淡、被誉为最讨厌女人的六皇子,居然跟他家娇娇变相的告白了,他绝对是幻听了,对,就是幻听了。
陆暄可不管他的话让未来岳父有多震惊,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也该回去把他家的宝贝养女送到宫里一段时间了,不然沈娇来到府上肯定不得安生,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是有预谋的。
陆暄离开将军府没多久,沈娇就遣人送了冰镇酸梅汤,一碗下肚,果然是清凉爽口,沈靖只道女儿贴心。
沈娇想着马上要去六皇子府了,横竖没有在自己家中随意,便想着再去一趟酥凝斋买些碎嘴的零食。
巧巧和兰蕙被留在凌竹阁收拾细软,沈娇便带上自己院中一个二等丫鬟出了门,其实沈娇更喜欢一个人出门,但是某个宠女如命的大叔,狠不得整个军队护着她。
两个各退一步,沈娇带上一名叫琴吟二等婢女出门,而沈靖就得将他那个派遣军队的想法扼杀。
镇国将军府离酥凝斋还是有段距离的,沈娇没想到会在路上碰到苗轻灵这个骚狐狸。今日距怡宴殿之宴,也有近十来天的日子了,晋元帝早就下令让苗轻灵的父王亲自过来,按照道理说她早应该启程了,只是为何还会呆在这里?
苗轻灵还是那身暴露的衣物,挽着一名同样妖娆的男子,沈娇认得,他并不是陪着苗轻灵出席宴会的紫渊。跟在他们身后,是八名护卫,仪仗很大。
对于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更不想和她交谈,所以她准备将无视进行到底!可偏偏她看不顺眼的那些人,总是喜欢自作多情的凑到她跟前刷存在感。陆尧是这样,苗轻灵也是这样。
“哟哟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在宴会上大出风头的沈三小姐吗?”苗轻灵一阵阴阳怪气的调调。
沈娇实在是不想跟她啰嗦,但是苗轻灵一个眼神,她身后的那群护卫将她团团围住。可是就算是这样,沈娇也依旧傲然而立,没有丝毫的惬意。苗轻灵就是讨厌极了她这副淡定的模样,似乎什么都在她预料之中,只是苗轻灵真的理解错了,她只是懒得对陌生人活动面部肌肉罢了。
苗轻灵依偎着妖娆男子,自圈外走了进来,露出一抹自以为很完美的笑容,嘲讽道:“沈三小姐的一张嘴,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现在像个哑巴了,难不成是怕了?”
“很好玩?”沈娇漫不经心的抬抬眼皮,勉为其难的开了金口,“穿的像个卖淫女,揽着你的小倌招摇过市,炫耀着你战败小国的公主身份,这样就能让你体会到那微不足道的优越感?”
苗轻灵有一瞬间的犯堵,果然这沈娇是个能气死人的主,不过这样游戏才更有趣,不是吗?想到此,她倒是无所谓地笑了出来:“陆暄这个男人是我的,因为本公主看上了,你要是识相,就乖乖的把他让出来,否则本公主会让你知道跟本公主抢东西的下场。”
“难不成你们苗疆的圣母王后是名妓出身,要不然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欲求不满、人尽可夫的女儿?今儿个本小姐还正是开眼了,是吧,琴吟。”沈娇状若不解的询问身后的婢女。
“小姐,奴婢年幼,未曾听过这个传闻。不过,奴婢倒是知道不少关于万蛊公主的事迹呢?”琴吟替苗轻灵开脱,语气中还有着对她的无限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