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做白日梦的人不乏少数,尤以沈安安为甚。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大抵就是如此吧。
人人都看得出来,陆尧对待沈安安不过是利用而已,皇家的人,又怎么会有钟情之人?别人不说,就说现在在位的晋元帝吧,他与皇后的爱情是一段佳话,可尽管如此,晋元帝的后宫中还是有不少妃子,曾经名震京城的双姝之一,皇贵妃宋氏;皇三女的生母德妃荣氏;贤王与肃王的生母丽妃沈氏等,还有一些并不受宠的妃嫔媵嫱,有封号的,少则也三十余人,更别说那些没有封号的人。
而皇长孙陆尧,虽然府中并没有女主人,可是侍妾却也不少,曾听谣传几个月前他府中的名叫醉晗和绫珊的两个侍妾,便是因为争风吃醋而闹出了人命,可见陆尧本就是个滥情之人。
若陆尧真是喜欢沈安安,又怎么会一直不向皇上讨要求取她的圣旨呢?沈安安被罚跪鞭笞的时候,也未曾见过他来询问一二,就连最基本的慰问,也不曾有过。真正爱她,又怎会让她饱受议论?
可惜,这些沈安安都不知道,就算是有人将这些事情掰开,摊开在她面前看的清清楚楚,她也会相信是自己的看花了眼,或者是别人在骗她罢了。
沈安安放空的思绪渐渐地收回来了,看到仍旧在地上跪着的笛莺翠珞,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婢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自己的命令,若不好好的教训她们一顿,这些人就不知道谁是她们的主子了。
她先是吩咐小丫鬟为自己换上了衣物,这才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笛莺翠珞。沈安安方才的手劲大了些,也没个准头,直接将翠珞的额头砸的血流不止,而笛莺的情况稍稍好些,仅仅是额角被磕坏了一块皮而已。
翠珞头上的伤口一直流着血,但是没有沈安安的吩咐,她也不敢拿手去拭,生怕再一个惹得她不快了,又是一个热茶盏给砸了过来。
沈安安坐在椅子上,颇有些盛气凌人的问道:“方才是谁让小丫鬟去给姨娘通风报信的?”
笛莺哆嗦着身子,怯怯道:“回小姐,是奴婢的主意。”
话语刚落,沈安安便抓起了一旁的木匣子,可是一瞧是首饰盒,便又放了下来,左右瞧了一番,发现并未有可以砸向她的东西,便将目光瞄向了桌上的装着热茶的茶壶,疾步上前,准备执起砸向笛莺,可是无奈茶太烫手,她只能作罢。
笛莺被唬得心惊胆战,那茶盏的茶是方才她亲自换上的热滚滚的茶水,若真是这样砸到了她的面上,少说也是会被烫得毁容。笛莺稍稍抬起头,见到沈安安四下寻找的能砸的称心的物品,脸色瞬间便白了几分。
见沈安安见目光瞄向了摆设的古玩,心下一惊,脑筋飞速旋转,想着应对的方策:“小姐,婢子一条命低贱,就算是被小姐下令仗毙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只是小姐忘了吗,这屋中的东西都有了规制,若是小姐此番砸坏了,再想去库房领取,还得过问三小姐的意思。”
沈安安手中的动作因为笛莺了这一番话有了停顿,但仅仅是一瞬间,面色就变得狰狞起来了,凭什么每一人都喜欢在她面前提到沈娇有多好,难道她注定就只能是成为沈娇的陪衬吗?
“凭什么我就处处受到限制?凭什么每个人都要在我面前不停的提到沈娇那个贱人?我那点比她差了?论容貌,论才情,哪一样我比不过她沈娇,凭什么她就能得到父亲的宠爱,成为六皇子的未婚妻,掌握的府中的中馈,而我只能仰人鼻息?”沈安安歇斯底里道。
然后抓了一旁的花瓶砸向了跪着的笛莺,几乎是一瞬间,笛莺便侧着身子躲了过去,这让沈安安更加恼怒,这个贱蹄子,竟然敢躲了过去。
“来人,将这贱蹄子给本小姐压住,我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敢躲几次。”沈安安满腔的怒气都转移到了笛莺的身上,连带着一旁的翠珞都被忽视了一二。
笛莺慌恐的匍匐在地上叩头求饶,她真的怕了,没想到沈安安发起狂来,竟然是这样的吓人,她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便不是简单的毁容了。
对于笛莺的求饶,沈安安视而未见,小丫鬟大都是在外间做粗活的,力道也比笛莺大的多,所以几个小丫鬟并未费多少劲便将控制住了,更是有眼见的抓着她的头发往后拽,让她被迫抬起了头。
这样的姿势,或多或少有些凌虐感,这样更加激发了沈安安惩戒她的心里。沈安安一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相反她很习惯那些惩戒别人而带来的自豪感,这样的她有一种主宰别人生死的优越感,这些能让她暂且忘记自己只是个庶女的身份。
“说到底,你不过就是看不起我只是个庶女的身份,是不是早就认定了跟着我就没有出路一般?”沈安安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神色带着明显的怒意。
“小姐,奴婢不敢,小姐以后是要嫁给皇长孙殿下为正妃的,奴婢怎么敢瞧不起小姐?”笛莺被这一耳光扇得生疼,只待稍稍清明了些,便想法子说着沈安安爱听的话,只求沈安安心中稍悦,然后能放过她一二。
只可惜,心中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某人,明显不相信笛莺的这番说辞,认为她这番话依旧不过是敷衍的话语罢了。
沈安安弯腰拾起了因为砸在地上而破碎的花瓶瓷片,放在笛莺的眼前晃了晃,勾出一抹嗜血的笑意,道:“本小姐知道,你早就想弃我这个无用的庶女而另寻出处了,那怕是曾经被你们辱骂欺侮的傻子沈娇,现在在你们的眼里,都比我这个小姐要好的多。你们敢一次又一次的罔顾本小姐的命令,是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拿本小姐当你们的主子来看,本小姐说的对吗?”
“不是这样的,奴婢绝对不敢存这样的心思。”笛莺有些瑟瑟发抖道,沈安安就是个恶魔,恐怖得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开来。
“又想当本小姐是个傻子一样的戏弄吗?很不好意思,本小姐没有继续同你游戏下去的心思了。”沈安安反手又是一记耳光,瓷片夹在她的指缝尖从她的脸颊上划过,带起一抹血痕。
“我的脸。”笛莺一声尖叫,若非是被人制住了手腕,她铁定要用手护着脸。女子最在意的莫过于容貌了,她千防万防就是不想脸被毁掉,若是被毁容了,这一辈子怕都是毁了,让人没想到的是,她还是惹恼了沈安安,以至于对方会下这么狠的手。
“你一个下人无非就是被许配给家生的仆子做婆娘的,那么在意自己的脸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本小姐会让你做本小姐的陪嫁丫鬟不成?本小姐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了,陆尧殿下是本小姐一个人的,你们是谁都别想同本小姐争他。”但凡只要涉及到了陆尧,那便是触及到了沈安安的底线。
有时候女人的敏锐感是十分强大的,尤其是对于感情,当出现情敌的时候,她们通常会是第一个发现的。就比如现在,笛莺的心思便被沈安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些年来,笛莺是沈安安身边的大丫鬟,加上那个时候,沈安安还是镇国府的嫡女,笛莺比小户人家的千金都还要来的体面些。她跟着沈安安,也是见过了陆尧的无论是身份,还是俊逸的外表,都足以让她倾心不已。
人都会想着往高处爬,这也是人之常情。哪怕,笛莺只是一个丫鬟,她也想着让后能离了这奴隶的身份。她往后的出路,无异只有三条:第一被随便指配一门婚事,从此依旧拜托不了被欺压的奴婢身份;第二便是被许给了小姐婆家的管事奴才做老婆,虽然是心腹,但是说出去也不体面;第三,便是给小姐做通房丫头,在小姐身子不爽朗或者是有孕的时候,帮着伺候一二。
怎么看,最后一条都是最好的出路,若是有了儿子傍身,便有可能被抬了做姨娘,只要好好的巴结着小姐,以小姐未来正妃的地位,她也能比其他姨娘活的更体面些。
所以,这也是笛莺会极力促成她和陆尧的原因,而在这个同时,她也在极其注意这自己的保养。像沈安安的那些保养肌肤的药膏,一般都是她亲自替沈安安抹上去的,往日稍稍多抹一些,便能匀出一些抚道自己手上、面上。但,她也只是背着沈安安敢这般,若是被发现了,指不定早就被发落了。
沈安安见笛莺听了自己这般宣誓性的话语,眼神中明显的闪躲,便知道自己是猜准了她的心思,心中勃然大怒,似泄愤一般,将手中的瓷片在她脸上不住的划着,直到笛莺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容被划得乱七八糟,血流不止,这才露出了报复性的笑容,满意的丢开了手中的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