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也是随着她的动作,将手中的枪戟插回了兵器架上,然后随着她的步伐,往正厅迈去。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开始接受夏芷各种问题的番轰炸了。
谁知陆暄这回倒是猜错了,夏芷瞧着他,也不多问,打算让他自己招供。
陆暄想着夏芷之所以不问,怕是不知从何问起,心中思虑着若不如就从他学成别过后开始。
“当年我学成出师后,便回到了宫中,恰逢边境有人来犯,父皇便派我去领兵作战,也算是一战成名,之后皇贵妃宋氏与我那皇侄时刻便提防着我。父皇怕太早将我立储,会招致他们的陷害,便给了陆尧同样的历练。可他终究是难成大器,处处被我压制着,就是有心让他也构不成威胁。”听得出,陆暄根本就没有将陆尧当作值得他认真对待的对手。
陆暄刚要说下去,却见夏芷挥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离别多年,你就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着,谁人不知当今六殿下是当朝宠后的唯一嫡子,天纵英才,年纪轻轻便战功显赫,更是众望所归的下一任皇储。这些事情,就连我一个身处江湖的人都能倒着背出来了,还需要你强调做什么?”
陆暄凝噎,刚想反驳,可是二宝方才的悲惨后果让他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反驳她的话比较好,便顺着她的意问道:“只是师姐不问,我也不知从何说起?”
“方才我不是便说了吗,你有了未婚妻,自然是说说你与她究竟是怎样相识,别想着能简简单单的便能隐瞒了过去,我可不相信我那不近女色的师弟会随随便便就求娶一名女子,更何况还是刚同你皇侄解除婚约的女子。”夏芷一脸八卦的瞧着他。
“若说道我与她的相识,怕是还得感谢一个人呢。”陆暄突然阴沉了脸,想起了当年若非是他的背叛,师娘又怎会提早离世?师傅又怎会重病缠身?清风阁又怎么会在一早之间散尽?
夏芷也听出了陆暄话语中的恨意,不由得询问道:“那人是谁?”
“你我二人昔日的大师兄,花央错。”陆暄颇有些咬齿道,“你当年重伤了他,他便销声匿迹,谁知竟然是藏匿在了杀手阁,宋氏与恭亲王一派买通了杀手阁的人,意图在将我劫杀在回宫的途中,而花央错便是带着众人毁了我忘情谷,险些害了岚儿的性命。”
“当真是可恶,我本念在同门情谊,才不愿亲手了结了他,谁料竟然会对你下此毒手,好在你命大,没能让他害得你性命去。”夏芷有些庆幸道。
“也并非是我命大,而是碰巧遇见了沈娇相救。”陆暄不知道的是,自己提起沈娇时,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了,接着回忆道,“当日我被围截在京郊外的树林,所行之人皆被斩杀,只留下我一人负隅顽抗,不敌之时,正好碰见了沈娇,她虽习武不久,也只能勉强运用轻功,但是她隔空点穴,延缓了那些人的行动,给了我以喘息的时间。因为离着京城进了些,他们也不敢暴露太多的势力,这才让我与她成功的逃离了那些追杀。”
“素来只问英雄救美,可未曾听说过女侠救皇子,别说你对她一见钟情,然后便动了求娶之心?”夏芷的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
“并非如此,但也猜的十之八九了。”陆暄对夏芷的揶揄选择性的忽略了,只听他接着道,“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女子不似平常见道的闺秀一般,倒是冷清的出人意料。后来被他带回府中休养的时候,却碰见了沈景瑜,竟然意外得知那女子便是他的三妹。传闻中他的三妹是个痴傻的女子,我觉得与传言不符,却被告知沈娇坠锦鲤池后竟然意外清醒了,便来了几分兴致。”
说到这里,陆暄便停顿了一分,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接着回忆:“伤好了之后,我便暗中观察了她些许时日,越发觉得她与别的女子的不同,她坚毅,勇敢,不似寻常千金那般娇柔造作,许是这样,我才会觉得她是特别的吧。”
“看不出,咱们不近女色的六皇子殿下并非是真的不近女色啊,只是还没有遇到让你怦然心动的那人罢了,不过我瞧着这沈娇怕真的是入了你的心了,你竟然会在提到一个女子的时候,带着笑意。”夏芷仿若发现了惊天的喜讯一般,犹自乐呵起来。
“当时她是与陆尧有婚约,但是我却瞧见了陆尧与她的庶姐状若亲密的在一起,当众给她难看,可是却被她一一化解了,我倒觉得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更加中我的意。陆尧那人,倒也卑鄙,竟然用退婚威胁她屈从,我刚想帮他,却不料她竟然完全不在意,更是宣称莫要让他们那些劳什子不长眼的人再缠着她了,这可真是出人意料了。
后来,在国宴上,苗疆的那个万蛊公主竟然以她名声做筏子,意图让沈将军难看,给她们战败国找回一点场子,实在是让人不耻。倘若仅仅是这样便也就算了,偏生那女人竟然拿沈娇被陆尧当众退婚之事当作笑料,父皇大怒,责问陆尧,陆尧便将罪名悉数推到沈娇的身上,而她的庶姐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跟着出来做伪证,若非是她冷静理智的反驳,想必她早就变成人人唾弃的那一个了,以后婚嫁也成了难事。
父皇当众宣布了解除她与陆尧的婚约,虽说这件事错不在她,可是往后再找合适的夫家怕也就是难事了,更何况我发现我并不愿她嫁于别人为妻,我很清楚的明白,她对于我是个很特别的存在,我的性子我知道,她很有可能成为我将会深爱一辈子的人,所以不想放手,这才请父皇赐婚。
可是她的反应倒也出乎我的意料,问我能否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说真的我当时并未多想便答应了。我陆暄也不是个非得靠女人才能坐稳皇位的人,更何况她与那些俗脂俗粉全然不同,她遇事沉着淡定,又怎能是那些平常女人可以比拟的?况且,我不想让她步入母后的后尘,她是一个骄傲的女子,我给她的爱不应该是禁锢她自由,消磨她高傲的负担。”
这些都是陆暄最内心的想法,他从未对人说起过,只是面前这个是他多年未见的师姐,一个在他心目中如同长姐存在的人物,所以才会心无防备的同她说些掏心窝的话。
夏芷见他这模样,知道他定然是动了真心,不由得感慨道:“娘亲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你,更是担心你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冰冰模样会让女孩子都对你敬而远之,这一晃就是几年,你也找到了可心的人,娘亲泉下有知,想必也会为你高兴的。”
“师娘待我一直如亲子,她的恩情我永远都记得。说到底,此番来寻师姐,并非是单纯的想要叙叙旧,我还有一事相求。”陆暄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为了向夏芷讨要得千年红珊灵芝草,给沈娇做药引。
“你我之间何须那么客气?有何事便直说,只要是师姐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帮你。”夏芷倒有些介意他的客气起来。
“沈娇前些时日中毒昏迷,她体内竟然有两种慢性毒药,一种长达十余年,而另一种只有一个月,两种毒药都是罕见的,而且十分阴毒,正因为此,这两种毒性竟然相生相克,提前显示出了征兆,想要救活她,必须要有三种药材作为药引方可一试。”陆暄有些沉重道。
“何人竟然如此阴毒?十年前便对是孩童的她下手,心肠未免也太过于歹毒了些。不过好在还是有救,不过你方才说的三样药材,可有一昧是千年红珊灵芝草?”夏芷也是愤愤然,复而疑惑道,她这里唯一算得上珍贵的便是那株从花央错手中夺回来的药草。
“师姐所言正是,我这番来,就是为了想师姐借千年红珊灵芝草一用,另外更是为了说服师姐,一同杀了花央错,为师傅师娘,以及我那些无辜枉死的兄弟们报仇。”陆暄颇为愤慨道。
“若说是借灵芝草,师姐倒是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你,只是杀了花央错一事,我恐怕是不能答应你。”夏芷迟疑了一阵子,这才回答道。
“为何,难道师姐就不想替师父师娘报仇了吗?难道你真忍心让花央错继续逍遥法外吗?”陆暄不明白夏芷为何不答应,难道她真忘记了丧母之痛吗?
“我何尝不想?每一日我都恨不得能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可是爹爹临终前,让我答应他,终生不得向花央错寻仇,否则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夏芷又何尝不恨花央错,被他害死的是她的爹娘啊!
“师傅为何逼你答应,难道师傅受人蒙蔽了,还是相信害得师娘早逝的并非花央错,而是另有其人?明明当年,你我,乃至整个清风阁都知道当年是花央错背叛了师门,盗走千年红珊灵芝草,让师娘的病情无法控制,以至于早早就丢下了你与师傅而去。”陆暄从未想过师姐不向花央错寻仇,并非是出于同门情谊,而是答应了师傅,不能因此事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