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的话语越说越离谱,却截止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紧接着便是沈靖暴怒的声音:“你这个忤逆女,活在你姨娘编造的谎言中十几年,今日本将就告诉你,我从未喜欢过你姨娘,青梅竹马的恋情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本将至始至终只爱过娇娇的母亲一人。”
沈安安捂着被扇过的面颊,哈哈大笑,状若癫狂。楚玥心惊,担心她还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便上前低劝,让她莫要再惹恼了沈靖。
原本还在肆意狂笑的沈安安,却是因为这句话而停了下来,俏丽的容颜上,满是狰狞的恨意,眸子紧紧的锁住她,厉声质问:“你为何要骗我?为何要骗我十多年?你明明就是嫉妒她,抢不过她,所以你就宁可编织谎言来骗我,然后像戏弄傻子一样,把我当作给你报仇的工具,事后还满脸悲悯的说是为我的未来着想!”
楚玥被这一连番的逼问弄得惶然无措,今天算是丢脸丢到家了,偏偏女儿还是个不理解她的,一时间,她也悲从中来。
沈安安神情激动,状若疯癫;楚玥沉默不语,打击颇大。沈靖看着这一切,也有些倦了,挥挥手欲让她们,却被沈娇的插言制止了。
“娇娇,你可还有什么事情?”沈靖的表情有些倦,但是对着沈娇还是和缓了面容。
“我方才听说了,原先在她身边服侍的大丫鬟笛莺翠珞都让她给发落了,也算是受到了惩罚,这发卖的事情也就不要再提了,能压下来就压下来吧,若是传出去了,还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镇国将军府。”沈娇沉吟了片刻,决定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沈靖一想,确实也在理,沈安安的名声已经够坏了,若是这件事情再传出去了,那无疑是在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名声上补上最后的一刀。且不说能否嫁人了,这怕是连出去的脸面也没有了。他虽说是不甚喜欢这个女儿,但也不能让她一辈子也嫁不出去,最后只能落得个青灯长伴的下场。
更何况,沈娇是陆暄的未婚妻,那是皇家的儿媳,就算是沈娇再受宠,那也不能不顾及些名声。将来她铁定是位居妃位的,话说树大招风,沈安安很有可能就是别人用来攻讦她的靶子了。
“那此事便按照娇娇说的压下来吧,不过往后给她的家人一些补偿便是。”沈靖想了想,便决定了,因为顾忌着沈娇的身体不大好,便不想让她太过于操劳了些。
沈娇自然是明白沈靖的意思,心中顿觉一暖,便道:“爹爹这事尽管吩咐钱嬷嬷去做便是,她定会安抚好笛莺翠珞和那个小丫鬟的家人,只不过二姐这样做怕是寒了不少人的心。”
“还是娇娇你懂事,你二姐不懂事,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还得麻烦你来给她善后。”沈靖颇感欣慰道,心中也越发钟爱沈娇些。
只是这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在沈安安眼中看得尤为扎眼,想着今天已经跟沈靖撕破了脸皮,也不在乎他对她更加失望了,只是不说那么两句,也实在对不起自己今天受到的辱骂和耳光了。
“沈娇,你除了事后讨得父亲欢喜,借我的失败为垫脚石,为自己博得个好的名声外,你还会干些什么?”沈安安心中早就蕴着不满,说话也就没有将丝毫的情面,况且沈安安今天都能壮着胆子跟沈靖闹开了,更何况是她早就不对盘的沈娇呢?
这话绝对不是称赞,沈靖也没想到沈安安就、临到此时了,还想着要逞口舌之快。刚想让沈娇莫要在意她的话,便见得沈娇施施然的笑言:“比起你们母女两人背地里败坏我名声、强占我的月银、虐待我,末了还在爹爹面前在扮演着好小娘、好姐姐的事情来说,我这还算不上是过分呢。这真的连你们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你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你……”沈安安气的凝噎,没想到沈娇居然翻起以前的老黄历了,这些事情,沈靖都已经知晓了,她就是想辩驳,也不会有人信啊!
反正话已经说穿了,沈娇也不介意什么了,直接询问着翠玉和脆瑶:“你们既然已经升为她身边的大丫鬟了,想必处理笛莺的事情也是由得你们接手了,那你们也应该知道她在哪儿了。”
“奴婢知道,不知三小姐还有何吩咐?”翠玉比翠瑶机灵些,见沈娇问起了笛莺的下落,立马回复她道。
“她一个女子,身份本就低微,唯一依仗的便是容貌了,可偏偏让人给毁了,我倒是觉着她挺可怜的。”沈娇有些感叹道,“不过六殿下手下的陶神医想必应该有法子,就算是不能恢复如初,能将那些疤痕淡去也好些。”
她并不是烂好心的人,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其一便是觉得沈安安这一举动太过于丧心病狂了些,影响十分不好,为了息事宁人,那她就应该尽可能的给些补偿;其二,沈安安如此对她,想必笛莺心中已经十分记恨了,若是自己能让她容貌恢复,后者必定会对她感恩戴德,这不失为一个对步沈安安的好棋子。
仅仅是一瞬间,沈娇的思绪又转过了万千,可是别人却依旧不知道她的打算,只当沈娇是心善,不过她恰当的表情,配上她方才那番感人肺腑话语,别人有如此想法也不为过。
“笛莺真是好福气,能够得到三小姐如此眷顾,奴婢现在这里替她谢过三小姐了。”翠玉倒是从善如流的答道。
说到底,翠玉还是担心沈安安回到虞香阁会对她下黑手,因为方才在沈靖的压迫下,她不得不违背了沈安安的命令,将她供了出来。她比翠瑶要灵活些,自然也分得清楚利弊些,想着自己左右已经得罪了沈安安,那就趁现在讨好沈靖或者是沈娇,若是能得了他们的青眼,被他们要到园中来服侍,怎么看都比在虞香阁呆着有前途些;可就算是没能到他们院中当值,她的后台比起其他的丫鬟来说也要硬些,想必别人对待她也要客气些。
只是翠玉的算盘倒是打的不错,可偏偏没人有那个闲心去关注她。且不说沈娇身边的琴吟、棋翎、书胭、画姒,哪一个不是忠心耿耿、机敏聪颖的?而沈靖身边更不用说了,他的院中几乎是清一色的小斯,以及跟随他多年的亲信,那里还用得着丫鬟?更何况原先还是他女儿院中的丫鬟,说出去,都不好听啊!
“楚姨娘留下,你们两人带着你们小姐回去吧,好生看管着,没有本将的吩咐,暂且不要让她出虞香阁。”沈靖有些心力交瘁了,摆手便让她们退下了,末了还是添了句,“翠玉你既然知道笛莺在何处,那你便去走上一遭,等会儿本将会让人过去接她。”
翠玉翠瑶见沈靖下了命令,便领命告退,然后将情绪激动的沈安安拉着离开。翠瑶见沈安安挣扎着比较厉害,又想起之前她让自己扇耳光,心中难免存了几分报复的心理,扣住她的臂膀的力道便重了些,沈安安吃痛,竟然生了力道,竟然生生的挣开了翠瑶翠玉的钳制,双目含着怒火,瞪着翠瑶,然后给了她一巴掌,她红肿的脸颊上,又添了一记红色的巴掌印。
真当是胆子太大了些,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就动起手来,她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父亲的存在?
“你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当着本将的面就对下人动手,当本将放才的话都是耳旁风吗?”沈靖怒言,沈安安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对她尊严的极大挑衅,也无怪乎沈靖会像个被点燃的炮筒了。
沈安安也不管沈靖有多愤怒,只觉得翠瑶区区一个贱婢也敢对她动手,胆子是实在是太大了些,如果不给她些教训,想必以后定会欺压到自己头上来!她怎可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偏偏,翠瑶却难得机灵的跪下来求饶,越发衬得沈安安的跋扈了。
沈靖怒瞪着眼,扬声到:“来人,给本将将这忤逆女押回虞香阁。没有本将的吩咐,不得让她踏出虞香阁半步。”
见此翠瑶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甚明显的笑容,心中暗道她也有今日,只是她的笑容还没有放大,便听得沈靖压迫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她再不济,也是本将的女儿,你区区一个丫鬟,竟然也想着开始算计主子,实在是胆子太大了些,今日若不给你些教训,相必日后定会变本加厉。”
沈靖的这番话,成功的让翠瑶的面上变得煞白了,就连叩首求饶的胆子也没有了,只能伏在地上,等候着他的发落。
最后,翠瑶被拖下去杖责五板,然后关在了柴房,等明日一早再将她放出来。
这个处罚,其实不算轻,若非是沈靖今日心情实在是不佳,翠瑶又在胆大的当着他的面诬陷沈安安,算是撞上了沈靖的枪口了,也无怪沈靖会如此大怒了。
沈靖将楚玥留在来,无非就是追问她同沈安安编造的那些谎言的意图。楚玥自
方才沈安安被惩戒后,一直保持着呆楞的神情,不知道是打击过大,还是怎么了,至始至终就是这么一副模样,可偏偏在沈靖那一番质问的话说出去以后,楚玥的神色便有些癫狂了。
“我何尝捏瞎编乱造过?本来当年我与你就有着娃娃亲,是青梅竹马,你本就应该是与我相爱,可是若非是宋岚的趁虚而入,你又怎会变心,怎么会爱上别人?倘使没有她,你娶得便应该是我,我便是你的正室夫人,晓儿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女,我说的又何错之有?”楚玥神色癫狂,就算是沈靖无数次的强调过,可楚玥始终坚信着自己才应该沈靖应该倾心相对。
“你到底要本将说多少遍,才能明白,本将真正爱过的只有熙儿,若非是娘亲的逼迫,本将是绝对不会妥协,纳你进门,本将原以为,早在十几年前,本将就将这话说的够明显了,可似乎本将高估你的智商。”沈靖有些愤然的说道。
沈靖不知道的是,并非是楚玥的智商不够,而是他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执念。这个执念从楚玥见他第一面的时候,便有了。若说楚玥此生最遗憾的事情,那便是没有得到沈靖一丝的感情。
可是她偏生性格要强,越是得不到的,她越想掌控在自己手中。但,沈靖岂是那些被轻易掌控的人?楚玥越想耍手段,越想将沈靖掌控在手中,只会适得其反的将沈靖越推越远,直到彻底厌恶了他为止。
而现在看来,沈靖已经很厌恶她了,若是楚玥就此清醒,停下自己心理的那些小算盘,那沈靖兴许可能还顾着十几年的夫妻,留她姨娘的身份在梦玥阁中养老。可若是楚玥还不顾眼前的处境,变本加厉的想要重登正妻之位,那很有可能会被沈靖厌倦,轻则便会被遣去庄园养老。
可是,这些都是在沈靖并未查出是她们给沈娇下毒的前提下,只要楚玥稍稍动动脑子,便也能知道,沈靖是一定不会放过她们俩人。
若是她们俩人有眼头些,便应该有些警觉,然后乖乖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要再惹是生非,平白惹得沈靖生厌了。只是,两人非但不懂得收敛一二,还处处惹得沈靖看不顺眼,尤其以沈安安为例。
沈靖仅有的忍耐,也在这一刻消耗殆尽了,他挥手,让楚玥也退下了,虽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但是却不允许她随意在他面前出现。这一举措,无疑是再昭告府中的人,楚玥是彻底的失势了。
等楚玥也走了之后,厅堂里只剩下幻绒、沈娇和沈靖几人了,沈靖遣退了服侍着的几人,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沈娇身上,好好的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