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我信不信没关系吧?”
安小艺沉默了一阵,开口,说话的时候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不由自主地避开了迟辛投过来的眼神。
迟辛看着安小艺刻意避开的神色,眉关一点一点紧锁。他想看清安小艺的态度,然而后者躲闪的眼神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迟辛眼一眯,索性开口不耐烦地说道:
“是我杀了司南也,二十年前,他率领魔教众人在武林大会上残害江湖正道,我父母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昨天晚上我便趁着在地牢的那会儿功夫,在他身上下了毒。”
“就算他是魔头,那也不能就这么杀了啊!”
安小艺烦躁地说道,没想到迟辛眼中寒光一凛,说出的话让安小艺意想不到:
“这么说……你也觉得是我杀了司南也?”
“不、不是吗?”安小艺闻言有些懵逼,杀了司南也什么的……不是刚才迟辛自己承认的吗?脑中灵光一闪,安小艺随即睁大眼睛望着迟辛:
“你方才的话是骗我的?”
迟辛语气平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昨天晚上我们自始至终都在一起,但现在,你却不肯相信我。”
如果安小艺仔细看看迟辛的神色,就会发现对方的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无奈,然而偏偏安小艺的思路并没有跟上迟辛的,反倒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她暴怒道:
“怎么就不重要了?你都骗我了还觉得这不重要?那什么才是重要的?青玉吗?!”
迟辛拧了拧眉,不明白:“这跟青玉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安小艺立刻接口说道,同时脑中浮现出两次在监牢内迟辛遮遮掩掩的行为,心中的不满瞬间上升了一个等级,对着迟辛怒目而视,埋在心底刻意不去管的话如同连珠炮一样突突突地往外头扫射着,首当其冲的就是正站在她面前,此时此刻明显没有耐心的迟辛,迟辛被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脑子里头嗡嗡的,听了下句忘了上句,到最后只理解了安小艺最后一句话:
“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凭什么要求我相信你?”
迟辛莫名其妙:“我瞒着你什么了?”
安小艺磨了磨牙:“你说你瞒着我什么了?”
迟辛:“……什么?”
安小艺登时大怒:“自己想!凭什么要我告诉你!”
迟辛:“……”
两人的谈话顿时进入了一个怪圈。
吵了一通,迟辛脑海里隐隐抓住了什么,而安小艺……只纯粹地感觉有些口渴。
看着迟辛疑惑的表情,安小艺冷笑:
“怎么,你还觉得你没错?”
她张张嘴,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见迟辛突然脸色一变,上前一步猛然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面前突然多了个人,安小艺下意识想往后退去,却见迟辛神色焦急,不似作伪,他语速飞快地问道:
“快,来不及了!这屋子里有能藏人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啊……”安小艺见迟辛这副样子,心里也不禁紧迫起来,暂时放下了二人的矛盾,眼珠四处一扫,忽然拉着迟辛朝着自己的床铺走去,说道:“要是藏人的话,虽然床铺下面太明显了不行,不过这里应该可以……”
说着安小艺将迟辛推到了房间最里面的角落,朝他指了指房梁。
“我听师弟们说,这梁上好像建造的时候有点问题,时间太仓促了所以没有来得及修改,上头有一个宽一些的洞,应该能藏下你!咦,不对……你藏在这里干嘛?是要监视师弟们吗?”
安小艺的第一反应是师弟们之中又出现了可疑人物,所以重新要躲在这里监视可疑人物的一举一动。然而迟辛的话打破了她的猜测。
迟辛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不是是说了,有人引导大家‘发现’我杀了司南也?”
安小艺一愣:“所以现在……”
迟辛点头:“所以现在大家来抓我了。”
安小艺:“……”
院外突然传来院门打开的声音,安小艺顾不得再说什么浪费时间,径直拍了拍迟辛:
“快上去!”
接着便转身朝自己的床铺飞奔过去,踢掉鞋子跳上床,一把掀开被窝蒙住头,完毕。
迟辛见状眯了眯眼,绷紧的唇角向上勾勒出一线微妙的弧度,他抬头看了眼藏身处和门口的距离,眼中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如果只是短时间藏身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迟辛翻身上了房梁,身子往里面一缩,顿时不见了踪影,要不是刻意上房梁察看,一定看不出还有个人在这里躲着。
躲在被窝里的安小艺抬头看了一眼,见迟辛已经躲得没有一点踪影,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闯进院子里头的人身上,听着纷乱嘈杂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房间,不由屏住了呼吸。
“嘭嘭嘭……”
门被大力拍响,了因师太和一干今早急忙赶来的掌门站在后方,看着拍门的弟子,神色凝重。
“师太,这件事情您可得给我们个说法啊!”
旁边一个冷眼旁观的掌门哼了一声,明显是不满意,他说道:“魔教的教主都压在牢房里,竟然还被一个小弟子给弄死了,这可说不过去啊!”
了因师太身后跟着的三弟子周若离忍不住低下头,翻了个白眼。
这个流沙派的掌门是个什么人啊!知道魔教教主被关押在峨眉的时候就满脸堆笑,现在出了问题,又摆出这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魔教教主是他亲手抓的啊?还有旁边其余掌门,刚才还跟他们师父说了不少好话,现在一个个却又装聋作哑,真是气人!
周若离想着,看向四周其余掌门的目光也没那么尊敬了。
“爹……”那掌门身边一个容貌端正的年轻人尴尬地叫了一声,目光歉意地看了眼了因师太,低下了头,掌门又是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多说。
面对对方刻薄的话,了因师太却没什么反应,淡淡地开口:
“人是在我峨眉派出的事情,我自然要给各位交代,只不过现在真相还未查明,赵掌门大可不必这么急躁。”
“还有什么可查的!”赵掌门嘟嘟囔囔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不满:
“不就是你们派里那个姓迟的弟子做的!不然她为什么大半夜的在地牢附近游荡?了因师太,你可不能因为这人是你器重的弟子就包庇她啊!说不定这人是魔教派来的卧底呢?”
了因师太这下也冷笑了:“魔教派来的卧底,不趁机救走教主,反倒一招毙命,利落地杀了自己人?”
赵掌门却觉得顺理成章:“说不定是他们魔教里头出了什么问题呢?一群魔教余孽,见利忘义想要杀掉教主取而代之,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了因师太嘲讽道:“赵掌门倒是理解得很。”
“师太,赵某只是做一个猜测嘛!再说了,你那徒弟刺杀司南也的招数和新盟主遇害的招数一模一样,自然也就最有嫌疑……”
了因师太皱眉,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圈,发现来到的基本都是峨眉山附近的小门派的掌门,虽然不言不语,但那神态明显赞同赵掌门的说法,了因师太脸上的神色顿时冷了三分,拂袖冷哼一声,不屑和这些人争辩。
她不语,周若离却是忍不住了,直直看向那位赵掌门,不客气地开口:
“赵掌门,您可别说什么刺杀不刺杀的,昨夜迟师妹只是出现在了地牢附近,并没有证据证明杀了魔教教主的人就是迟师妹,要是我师妹是清白的,您这话多不恰当!”
赵掌门见是一个小小的弟子,便没放在心上,皱眉道:“你这小弟子伶牙俐齿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周若离本来性子就泼辣爽利,闻言也不管对方是掌门还是什么,登时就要张口刺回去,却被了因师太的袖子挡住了。
“好了!这么大了还整天风风火火直来直去的,成什么样子!”接着又看向赵掌门,不咸不淡道:“赵掌门,我这徒弟不懂规矩,自有我这师父来教,不劳赵掌门费心。不过赵掌门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还是少说话的好。”
说完,了因师太蹙着眉头看向敲门的弟子:“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这房间里还有个弟子在?”
“是,安师弟上午的时候不舒服,这时候应该在房间里休息才对……”敲门的正是负责监督男弟子的粉衣师姐,这时候她看看房门,脸上也浮现一丝疑惑,正想着要不要强行破开门,就听见面前传来“吱呀”一声,粉衣师姐回头一看,立刻惊道:
“安师弟?你怎么起来了!”
“师姐,掌门,这……”
安小艺“惊讶”地望着外面一院子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说道:
“弟子不是、不是故意不练武……”
粉衣师姐立刻道:“安师弟,你别担心,师父和众位掌门今天来,是有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
安小艺脸上浮现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