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姑娘。”徐沁儿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明艳动人的笑容，如果安小艺真的是宰相府的一个普通小丫环，被人这么一笑怕是要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可惜安小艺早八百年前就是纵横二次元的老司机，熟悉各种套路不说，还自备嘲讽技能，因此面对徐沁儿这流露出的“善意”，她表面上是感动得一比那啥，然而心中不仅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哼，装得这么柔弱一定另有所图——安小艺心中冷笑，接着，徐沁儿在经过一大段铺垫之后终于感觉差不多了，她装模作样地开口问道：
“先前我一时激动，都忘记问了，不知小二姑娘伺候的是宰相府的哪位小姐啊？”
安小艺笑容不变，心里却鄙视地翻了个白眼——这徐沁儿还真是智商感人，刚才还说湖边一见心中难忘呢，现在就装记性不好了？这马脚露得也太早了点吧！然而面上安小艺当然不可能这样吐槽，她垂下眼帘，假装没看到徐沁儿眼中的迫切，答道：
“娘娘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奴婢前几天才从乡下到京城里谋活计，有幸被宰相府的大小姐挑中，这才做了贴身丫环。”
“大小姐？！”徐沁儿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安小艺见状眨了眨眼，问道：
“娘娘可是认识我们家大小姐？”
“这……你们家大小姐可是叫明如玉？”
听见徐沁儿故作迟疑的问话，安小艺几乎要被她逗笑了——都站到人家家门口了，还装出这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样感人的智商……也真亏了魔教教主司南也敢用，才没留在武林正道里祸祸众生啊！
然而徐沁儿并不知道安小艺内心戏份儿这么多，她只看见面前的小丫环一脸忐忑地点了点头，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开始照着计划说出了下面这一番话：
“小二姑娘……不瞒你说，我这次来，其实不光是为了你的事情，还……还有一点，就是为了你们家大小姐。”
“我们家大小姐？”安小艺自然也顺着她的话做出了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心中却在暗自思忖，想必这就是徐沁儿莫名其妙来宰相府的目的了吧？为了明如玉？
徐沁儿点点头，明艳的脸上忽然飞上了一层红霞，眼神也躲躲闪闪起来，这娇柔的模样让刚习惯了知心姐姐模式的安小艺顿时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迫当了对方的听众。
徐沁儿道：“其实，我并未见过你家大小姐……明姑娘身为宰相之女，身份何其尊贵，怎么会跟我这一介庸脂俗粉认识？我只不过是……从殿下的口中听过明姑娘的名字罢了。”
说到这里，徐沁儿黯然地垂下了头，本就单薄的身子颤了两下，仿佛要被风吹上墙头刮跑一样，这柔弱的身子还没让安小艺吐槽两句，她身后费力支撑的小丫环柔殇立时红了眼圈劝道：
“娘娘可不要这样妄自菲薄！殿下对娘娘的宠爱，柔殇都是看在眼里的，每回殿下来看娘娘，那真是如同爱护眼珠子一般爱护着娘娘，但凡下人们有敢不尊主子胡乱说话的，都被殿下扔出了咱们院子……殿下这般宠爱着娘娘，您还觉得殿下对您用情不深，奴婢看着都替殿下委屈呢！娘娘，这样的话您以后可千万别说了，让殿下听见了，指不定会多伤心呢！”
安小艺：“……”
这个叫柔殇的小丫环仿佛练过，如此不要脸的夸赞张口就来，还能从多个方位用不同姿势跪舔自家主子，这一点……确实厉害。
安小艺也不好干看着，见徐沁儿被她那丫环劝住，红了的眼圈有恢复正常的趋势，便随口道：“这位柔殇姑娘所言极是。”
然而就这短短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这位“侧妃娘娘”的感情开关，两行清泪“唰”的一下，来不及阻止，就在安小艺睁大的双眼中流了下来，配合着徐沁儿满是愁怨的小眼神，真叫人心中泛起怜惜之意。
“小二姑娘莫要这般抬举我了。”徐沁儿双目含愁，“其实我明白，在六皇子府中，我不过是那最无名无份的一个侍妾，殿下荣，我便荣，殿下辱，我便辱，只要殿下开心，无论我怎样……都是愿意的……”
这次徐沁儿不光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丝哽咽。
安小艺：目瞪口呆。jpg。
怎么回事？这货不是来问明如玉的吗？怎么忽然之间又打起了感情牌？拜托快点展开阴谋好么？不要这样磨磨唧唧的了，她有点烦啊！
安小艺嘴角不明显地抽了抽，最后还是得摆出一副和情绪完全不同的柔和脸来，问道：
“娘娘这样为殿下着想，想必和殿下一定是情深似海，举案齐眉……”
这恭维话让徐沁儿忍不住娇羞地低下头去，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眉头一皱，再抬头时面上又是一副忧愁模样：“这话，其实我平日在府里也就是想想，今日不知怎么的，忽然之间就想说出来了，若是给你造成了什么不便，小二姑娘，你……”
卧槽都跑到这里堵着本姑娘来了，说你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安小艺虚伪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她道歉的话：“哪里有什么不便？娘娘不介意在下一介粗人就行……只是，方才听姑娘说，六皇子殿下好像，曾经提起过我家大小姐，不知这事……”
安小艺眨眨眼，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这话刚出口，就见对面装柔弱上瘾的徐沁儿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头幽幽叹了口气，安小艺顿时双眼一亮。
有门！徐沁儿果然是冲着明如玉来的，不枉她费心思抛出话题，这下她总该接住话题了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徐沁儿一只手捏着手帕往嘴边掩了掩，望向安小艺的目光很是柔和：“只是我自己想来看看明姑娘，听殿下说，明姑娘她贤良淑德，忠贞自矜，不止容貌出类拔萃，就连才情，在京城贵女里头，都令人自愧弗如，听得久了，我就想来看看，若是以后成了自家姐妹，也好……”
“等等！”
徐沁儿身边的小丫环柔殇皱眉不满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娘娘面前口出狂言！”
“柔殇，别这样……”
主仆二人再次唱起了黑白脸，安小艺却没心思看这一幕，她茫然地站在那里，脑中来来回回飘荡着一句话：
“若是以后成了自家姐妹……”
“自家姐妹……”
徐沁儿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徐沁儿疑惑的话让安小艺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下意识地想要掩饰，却见徐沁儿一点异常都没发觉，反而朝她十分柔和地笑了笑，说道：
“看来小二姑娘还不知道呢……也对，圣上的旨意哪有这么快下达啊！”
柔殇立刻拍马屁道：“也就是娘娘您，才能第一时间知道咱们殿下心中所想，看后院那些个美人，谁能从咱们殿下得来只言片语啊！”
徐沁儿娇柔又不失得意地笑了，她或许是有心显摆，转头对着安小艺道：
“也许姑娘晚些就能知道了，不过既然我与你哥哥是旧友，现在说出来便也无妨……其实，是六皇子殿下向皇上求了旨意，想要娶你们宰相府的大小姐做侧妃呢！”
徐沁儿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嫉妒，不过这情绪很快被她藏了起来，面上还是笑吟吟地望着安小艺，而后者此时已经完全愣住了。
六皇子……要娶明如玉做侧妃？
这……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她猛然抬头望向徐沁儿，打量着后者。所以这人是来和她打好关系，方便在皇子府后院宅斗升级的？
徐沁儿见她反应不过来，不在意地笑了笑：“别担心，虽然六皇子府规矩多，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谁让我和你哥哥是旧友呢！”
看着她暗含算计的笑容，电光火石间，安小艺忽然明白了徐沁儿的打算——这人八成是想借着照顾她的名义，将明如玉的贴身丫环握在手中。
想到这，安小艺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开始就跟自己说什么只有她能联系到“哥哥”，这情节要延伸一下，分明就是黑暗大反派利用亲人的消息威胁手下做出各种伤天害理事情的无耻行径嘛！
看着笑靥如花的徐沁儿，安小艺实在不知道是该冷笑一声还是该翻个白眼，只能尽量避开徐沁儿的目光行了个礼道：“多谢娘娘的照顾，奴婢心里实在感激……只是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请娘娘原谅奴婢还有些杂事，不能陪娘娘聊下去了，您看……”
安小艺的目光瞥向徐沁儿的身后，意思很明显：让路吧，劳资还有事儿要干。
当然脸上装出来的表情完全没有这么酷帅狂霸拽。
徐沁儿愣了一下，柔柔地笑了：“我都忘了，小二姑娘还有事情要做，那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安小艺满意点头，却听这人接下来一句话便是：“柔殇，用我的马车送小二姑娘去办事吧。”
安小艺：“……”
不，并不需要马车高调出行被别人发现异常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