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
安小艺掏了掏耳朵，一副没听清的样子。
天宝少年眨眨眼，还真以为安小艺是单纯的没有听清，于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兰府那个大小姐她大半夜的，突然换夜行衣去了，肯定是准备去私会野男人！”
“等等！这是你猜的？”安小艺听懂了天宝少年话里的重点，顿时无语了，“你到底看没看见她见谁去了？”
“没有啊！”天宝回答得理直气壮，却让安小艺眉头抽搐了一下，拉开一个不痛不痒的笑容，天宝见她这副表情，立时为自己辩解：“虽然是猜测，但是我的猜测是有根据的！”
“什么根据？说来听听。”
天宝立马手掌一拍，道：“你看，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性格又不刁蛮任性，这大半夜的跑出去不就只有为情所困一个理由吗？”
……什么鬼？！
安小艺很想打断他的话，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听天宝少年侃侃而谈。
“……话本子里头都写着呢，你们可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这些个才子佳人啊，最喜欢夜半时分偷偷幽会，保不准还会珠胎暗结呢！”
“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叫珠胎暗结？”安小艺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敲了下天宝少年的头，看他委屈地抱着头，但又不敢反驳的小表情，突然觉得欺负欺负小孩儿感觉还蛮不错的，怪不得迟辛平日里总会揉乱她的头发。
刚一这样想，安小艺的面皮瞬间一僵。
……呸，她和迟辛压根就没有可比性！
天宝少年委委屈屈地抬头，看了一眼安小艺，又看了一眼迟辛，最后又委委屈屈地低下头。
夫人真是越来越威严了，让人压根升不起反抗的心思……因为主子他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呐！
“行了。”安小艺干咳两声，继续问道：“接着说，然后呢？兰雅她究竟去见谁了？”
“我没看到啊！”天宝少年十分坦荡地回复道，脸上还挂着蠢蠢的笑容，“我当时一见她去换夜行服就知道她要走，我就跑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没看到呢。”
“所以说，现在，其实兰雅正在换衣裳？”
安小艺惊愕地瞪大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天宝少年，后者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不过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啊。”
安小艺：“……”
这别是个傻白甜吧。
安小艺用手肘撞撞迟辛，神色复杂喊道：“喂。”
“怎么了？”靠在床头的迟辛迟美人懒散地应了一声，眼神却没忘安小艺这边瞟，像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介怀，安小艺见他爱答不理的样子，心虚了一瞬，转念一想，不对啊，凭什么她要心虚？于是安小艺立时壮起了底气，声音也大了起来：
“兰雅这大半夜神神秘秘的，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迟辛回头扫她一眼：“想跟就跟去便是了。”
安小艺脸上立马容光焕发，只不过刚张了张嘴，立马又犹豫起来，迟辛看在眼中，装作不在意般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咱们这样跟上去，不会被兰雅和她要见的人发现吧？”
迟辛摇了摇头：“除非是正遇上司南也，否则我们藏匿起来，这京城里还真没有多少人能察觉。”
安小艺：“……”
说得这么牛叉哄哄，一次次男扮女装的到底是谁啊？
*
尽管安小艺对迟辛说的大话嗤之以鼻，但真被对方抱在怀里在屋顶上疾驰时，安小艺对于即将面对的情况还真没感觉有多慌张。
迟辛和天宝的轻功确实很俊，不光看起来如影随形，速度也快到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至少在安小艺这样心中满是科学主义观的人看来，如何拔地而起几丈高并且在满是瓦片的房顶上轻不可闻地跑起来，这都是在现代社会从没理解过的事情。
迟辛的师父确实财大气粗，置办的宅院坐落在京城的繁华地带当中，跳上房顶走上几步，立刻就能远远望见兰府的牌匾。
安小艺双手揽住迟辛的脖子，忍不住将脑袋探出他的披风朝着兰府的方向望了一眼，忽然伸出一根食指指着某个方向催促道：“那边，那边！墙角处有个背影，不会是兰雅吧？”
说着，安小艺眯起双眼，还没认出是谁，迟辛就低头凑在她耳朵旁边低声耳语：
“是兰雅。”
“真是她？”
安小艺被湿热气息引起的脸红霎时间压了下去，她此时满脸都是震惊，脑子里头稀奇古怪想了一大堆，最后只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她真的出来私会男人了？”
安小艺靠着的属于迟辛的胸腔嗡嗡震动着，悦耳的男子轻笑在耳畔响起，安小艺不知怎么的，不受控制地红了红脸皮，下一秒，红润的脸立时变为严肃的模样，她反手锤了迟辛一下，责怪道：
“别笑这么大声，你想把人吓跑是不是？”
“放心吧，兰雅离我们的距离不近，这边的声音她听不见。”
“那也不准笑！”安小艺凶巴巴道，迟辛笑着点头应下，转而将目光投放在兰雅的身上。
也不知道兰雅她是不是拖延症患者，天宝少年从见到她换夜行服开始跑到安小艺房间里撞破了一个“有关主子以及夫人的惊天大秘密”，三人结伴同来之后，这个兰雅竟然才刚披好黑斗篷翻到院墙外头，出来了还不赶紧走，一直东张西望着，像是在找寻什么。
看了一会儿，兰雅拉下黑面巾遮住自己的面容，谨慎地朝着兰府旁边的小巷子摸去。
“快快，快跟上！”安小艺一边催促，一边摸着自己的胸口紧张地抿了抿嘴，眼中爆发出一片光彩。
太刺激了！今天她就要看看这对野鸳鸯的真面目！
迟辛好笑地看了一眼安小艺，听话地揽着她朝兰雅消失的小巷飞去，夜风中，猎猎衣袖声和风声呼喝在一起，倒不那么明显了。
二人往前飞去，身后落后半步的距离，天宝少年又磨磨蹭蹭地拉开了一些距离，望着自己主子和夫人“相亲相爱”的画面，稚嫩的少年感觉自己已经理解什么叫“老怀欣慰”。
看看，不愧是主子！对他们夫人真是温柔又体贴！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夫人一定会沉溺在主子的温柔里再也无法自拔！这样一来，主子的喜事就该临近了！
如果安小艺能知道天宝心里美滋滋的想法，肯定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然而安小艺并没有读心术，并且，此时的安小艺全副身心都已经投入在另一件事上——
兰雅要见的人，已经站在巷子里头了。
安小艺望着那个熟悉的黑色纱罩，半天说不出话来，转头望着迟辛一脸震惊。
迟辛见安小艺憋得不能行，立马拎着她的衣领调换位置，从一开始的屋檐远远转移到了巷口，然后朝着安小艺张开了嘴巴，示意她可以说话了。
安小艺的话匣子瞬间打开，她又望了望小巷里头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背影，转头朝着迟辛小心翼翼道：“那个女人是……玉狐？”
迟辛点点头，低声道：“看来她就是兰雅夜半时分来见的人。”
“怎么会？！”安小艺震惊了，“如果兰雅知道玉狐的话，那兰府……难道兰府就是你原来说过的，司南也在京城的靠山？”
“很有可能。”
“这……”安小艺不禁生疑。
无论是兰雅还是兰书，给她的感觉都是很正派的人，可是现在兰府却跟臭名昭著的魔头有关，甚至白天里还言笑晏晏举止大方的兰雅，深夜里就和魔教的女魔头见面……这反转也太大了吧！
远远地，安小艺只能看见兰雅和玉狐面对面，像是在说什么事情一样，兰雅拉下面纱的脸被月光照得清晰无比，安小艺甚至还能看见她的唇瓣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喂，能靠近一些吗？她们说的话我完全听不到啊！”
安小艺小声地对迟辛说道，迟辛遗憾地摇摇头：“再靠近会被发现。”
安小艺只好作罢，支楞着耳朵仔细听小巷里头的低语，夜里的风来得有些大，安小艺还真听见了几个词。
……明如玉……擅自行动……丫环芜菁……
安小艺辨别着，突然眉心一跳，她脑海中忽然想起明如玉在茶楼里失踪那一天，兰雅状似焦急之时说出的话——明如玉失踪前曾在街上见到了丫环芜菁。
这一句话来得十分突兀，心中存了疑问，再回想起来，简直像是兰雅生硬的转折。
安小艺脑中各种线索综合，最终串成了一条线——兰雅和魔教有关，芜菁被进献给魔教教主，而那日明如玉失踪之时，兰雅说明如玉还看到了丫环芜菁……如果说，在芜菁被送给魔教教主之后，如果兰雅和芜菁能见面，那明如玉失踪这件事儿……会不会是兰雅一手操纵的呢？
夜风习习中，安小艺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看着小巷中兰雅的目光也怪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