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安小艺打着哈欠从房门中走出,诧异地看见本来空空落落的小院今天竟然不那么空荡了。
“今天什么日子,你们怎么一大清早都坐这里?”安小艺诧异地问道。
迟辛就算了,每日早早起床,准时的很,倒是徐沁儿一反往日常态,竟然也在天刚刚亮时起来了,还破天荒地没有去找王岚,而是坐在这院中不语,安小艺不禁想多了些。
难道徐沁儿对昨天被试探的事情有所察觉,所以等在这里准备兴师问罪?
想到这,安小艺不禁细看两眼对方的神色,见她的脸色果然不太好,难掩的疲惫黯淡中还带着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气恼。
徐沁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发现安小艺正在偷偷打量她。没有被正主发现,安小艺的胆子稍稍大了一点,目光也越来越放肆了。
迟辛抬眸看着二人,轻咳一声:“小艺,你昨夜可是没睡好?”
“我?”安小艺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郁闷,刚刚出门前她还照了照镜子,神色疲惫双眼浮肿,想也知道现在自己脸色难看的厉害,看见石桌上正摆着一壶热腾腾的茶水并几碟茶点,忍不住上前倒了一杯送入口中。
清香馥郁的花茶流过肠胃,压制住晨时的饥饿,淡雅提神的茶香更是让人精神一振,再睁眼,只感觉浑身上下的疲惫都有所减少,只不过辘辘饥肠被这热茶一暖,感觉就……更饿了。
安小艺捏了一块茶点直往嘴里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才满足地含糊道:“你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本来睡得好好的,后半夜做了个噩梦,可吓人了!等下,再吃块点心……”
就着香茶又塞了一块儿点心下肚,安小艺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这才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当时我正睡着睡着,突然就有个声音在我耳朵旁边叫唤,你们不知道那叫一个恐怖,大半夜的,跟哪儿冒出来的女鬼似的,太瘆人了,一声连着一声,就像在我枕头旁边一样,叫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当时我……对,就是这个表情!”
安小艺指着徐沁儿黑沉的脸点点头一脸深沉:“今天早上我想起来也是这个表情!”
迟辛茶杯遮掩住的唇角微微勾起,眼中沁出一抹笑意。
抱着有噩梦大家一起分享的心情,安小艺无视了徐沁儿的脸色继续道:“那个女鬼的哭声我听了没一会儿,突然!”她一拍手目光炯炯地看向两人,故作神秘地问道:“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徐沁儿的脸色不知为何更差了,她瞪了一眼安小艺别开目光,安小艺被她这态度弄得火大,正要出口刺两句,被迟辛拉住手腕。
“发生什么了?”
还是主角性子好!
噩梦有了讲的地方,安小艺瞬间抛开了徐沁儿,挪到迟辛身边热烈地描述自己“梦中”所闻:“突然!只听一声凄厉的猫叫划破天际,接下来的事情你们绝对不会信,因为我分明看到,有一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大猫从天边腾空而来,在咱们院子里头看了一眼,直接就飞进我的房间,它那双晶莹剔透的猫眼还散发着莹莹绿光,直直地看着我说了一声……”
迟辛看向安小艺,只见她定定看着他,舔了舔嘴,十分正经且庄重地开口:
“喵~”
迟辛默。
安小艺不管别人如何反应,径自拍着大腿兴奋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很失望啊!”
那模样,好像终于能在智力上扳回一局扬眉吐气一回了似的。
迟辛唇角微勾:“这是你的梦境?”
安小艺挠了挠脸淡定道:“不是,我就听见了一声猫叫,然后……就接着睡了呗。”
说着,她还有一点困惑:“我可从来不做梦的,昨天晚上怎么突然就梦见这些稀奇古怪的声音了?那哭声,那猫叫,跟真的似的……是不是昨天晚上有什么动静?”
这时,一直端着架子脸色难看的徐沁儿突然插话进来:“怎么会!”她咬唇勉强笑了笑,只是那笑意还不足以让人心生好感就被她黑着的脸撤了下去,“这里可是归云山庄,怎么……哪里会有什么野猫!”
“归云山庄就不能有猫了?”安小艺看她不顺眼,语气凉凉地反驳:“说不准是夜猫子发春了叫唤呢!”说着看向迟辛挤眉弄眼,“你说是吧?”
迟辛还没说话,一边就传出来一道怪声,天宝少年正捂着嘴眉眼弯弯。
徐沁儿认出这是迟辛二人带来的人,恼羞成怒了:“笑什么笑!”
天宝瞪着圆圆的眼,看着面前这个疯婆子,但目光一扫对方的脸就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装作猫儿去捣乱拍窗时房内两人惊慌失措的好笑样子,顿时忍不住了,噗簌噗簌接着笑,实在控制不住,只好转头对着墙壁,只剩下一双小肩膀如同风中落叶一般大幅度抖动,那憋笑的架势,看得安小艺都觉得辛苦。
天宝的嘲笑如此明显,偏偏徐沁儿并不知道他,只好愤愤不平地看向迟辛和安小艺,他们二人自然不会管她,徐沁儿暗自憋下这口气,平静了半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问道:
“昨天……师姐你们在干吗呢?”
她问着,目光悄悄打量着在场三人的表情,似是要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来。
安小艺和迟辛相视一眼,徐沁儿这是怀疑他们了!
“昨天,我和师姐当然是四处走走逛逛喽!”安小艺摸了摸茶杯,状似诚恳地看着徐沁儿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想起山庄内有很多藏书,觉得师姐你们应该去看看罢了。我记得迟师姐喜欢看书,昨天你们逛的时候,有没有去书房之类的地方啊?”
迟辛抬眸简短地回道:“没有。”
徐沁儿愣了一下,不甘心地看着迟辛。
安小艺不悦地抿了抿嘴:“徐师姐,咱们充其量只是归云山庄的客人,没有主人的邀请,为什么要摸到人家书房去?”
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跟人家山庄的大少爷有私情!
安小艺翻了个白眼。
徐沁儿没办法责备天宝这个陌生人,但是安小艺这个名义上的师弟嘛……她眉眼一沉,语带责备:“我是在跟迟师姐说话!”
言下之意,你插什么话!
安小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并不把她的气愤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庆幸昨天没有贸贸然出手试探对方。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迟辛的提醒是对的,要是真的和徐沁儿坦诚,不知道还会生出多少事端,光看对方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她就觉得不舒服。至于插嘴……自从知道迟辛的性别之后,她就努力忽视对方伪装后的外表,现在迟辛对徐沁儿态度冷淡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毕竟迟辛是男子么,和徐沁儿交流那么多干什么啊!
安小艺跟徐沁儿呛声,若是往常或许徐沁儿还会反驳两句,但昨天她受到的冲击稍大,今日里的精神便有些恍惚,噎了一下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皱着眉看向迟辛,满以为对方会出口呵斥,但没想到迟辛不但没有说话,面上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是人都能看出来他什么意思。
徐沁儿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院门突然被推开,安小艺看去时,只见王岚保持着推门的姿势一脸怔愣,本能快于大脑地扬起爪子在空中挥了挥:“嗨!”
王岚下意识张嘴,见打招呼的是安小艺后立刻闭了嘴,脸上有朝着徐沁儿的脸色发展的趋势。
迟辛顿了顿,淡漠地点了点头,见王岚不自在地扭开头之后,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一开始他和王岚交好,只不过是觉得这人武功还行,品行也不错,值得结交罢了,哪知道这人竟然会对他……要是被这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会被追杀吧?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小脑袋,安小艺右手托腮挡在迟辛和王岚之间,叹了口气,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
“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少侠,别这么伤心嘛!”
迟辛眨了眨眼,看着安小艺,总觉得她对自己有什么奇怪的理解。
而另一名当事人王岚……王岚哼一声,目光冷凝。他还以为迟辛会对自己有一丝丝的愧疚之情,看到自己,会后悔,会愧疚,会不自在,万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厚脸皮!大庭广众之下竟和那个安逸如此、如此……真是恬不知耻!
丝毫没觉得自己行为有何不妥,安小艺理直气壮地趴在迟辛身边,自觉帮助迟辛转移了视线,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就连被王岚忽视的不满都淡了许多。
王岚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徐沁儿,目光柔和:“沁儿。”
徐沁儿立刻起身柔柔地低了低头:“王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原本阴沉的脸色已经收了起来,化成满目温柔,还主动靠近王岚身边。
王岚见她小鸟依人的模样,心中好受了些,开口道:“今日我二弟来了,他常年在江湖上闯荡,一年也着不了家几次,机会难得,我想让你去见见他。”
“啪嚓”一声一声脆响,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某处。
安小艺鹿眼圆睁,手还保持着捧茶杯的姿势,然而脚下的碎瓷片显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迟辛眉眼一动,伸手就要握住安小艺举在空中的那只手,却被对方先一步挥开。
安小艺嘴唇颤动:“你说谁?”
正对着这灼灼目光的王岚还没反应过来,稍微慢了一拍,就见安小艺情绪更加激动地站起身,双手握拳:“你说谁?!”
她没听错吧没听错吧没听错吧!归云山庄二公子来了?那不就是……
安小艺偷眼看了下迟辛,脸色因激动而变得绯红。
那不就是……后宫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