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武林正道,和魔教妖男有着某种不可描述的秘密关系是怎样一种体验?
现在安小艺终于知道了。
房门紧闭,室内昏暗,安小艺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桌边整体翠绿的某人,一头飘逸的乌发散开,略有些凌乱,绣花牡丹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仔细看还能找到一些不小心蹭上的泥土,一双细目含着流光,举目抬眉间精光闪烁,安小艺不得不承认,如果只看长相的话,秦浪这个魔教堂主看起来倒是唬人得很,只可惜这智商真是……不敢恭维。
安小艺啧啧两声,丝毫不知道她在打量别人的同时,一收敛目光,自己就也被人打量着。
秦浪的目光在安小艺和迟辛二人只见打转,见安小艺这么久都没怎么注意迟辛,倒是后者一直分出几分注意力在她身上,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冲迟辛送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迟辛眉梢都没动一下,手指指节在桌面上敲击几下后不客气地看向秦浪:
“说吧,你有什么任务?”
安小艺立时支楞起耳朵,转头一动不动盯着秦浪,被盯着的人却一点不自在都没有,主动忽视了安小艺热烈的目光打哈哈道:
“哎呀,我这才刚来,你急什么啊!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说完脸一转面向安小艺,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笑眯眯的:“说起来,安师弟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了!”
“啊……哦,好久不见。”
“上次见还是在土匪窝里,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吧?”
“…嗯。”
完全不知道话题为何转到自己身上的安小艺敷衍地应对着,转头隐晦地看了眼迟辛,立时又被秦浪挡住了视线。
秦浪歪着脖子认真地看着安小艺,继续追问:“说起来,这一身还是按照你说的穿的呢!”
他状似不经意地掸掸衣袖,特意将袖口的金线纹路露出来,目光中含着某种暗示。
……暗示?安小艺看秦浪的目光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秦浪这副样子好像是在对她说“快来夸我呀快来夸我呀”……这么奇特的想法,难道是她精神错乱了?不然为什么越来越这样觉得?
秦浪的动作不断,眼神也一直有意无意地飘来,安小艺略一犹豫,便试探着开口,虽说对方的这一身装束不在她的审美之中,但夸上两句还不至于有什么心理负担。
安小艺:“…你这衣服,搭配得真好。”
秦浪的眼瞬间亮了起来,揪着衣袖的双手力道都大了半分。
“有眼光!你看看,这牡丹服做工精良的很,还有着袖口的金线,这牡丹花旁的点缀,这玉佩腰饰,这锦靴……”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能翻出来的地方指给安小艺看,热情地令安小艺看完了这些细节之后无视安小艺强笑的脸,摸摸下巴遗憾道:
“只可惜十八颗南海珍珠的镶金头冠、白玉烟斗还有巴掌大的紫砂壶都不好弄,否则……”
安小艺嘴角抽搐了两下。
十八颗珍珠还镶金……这头冠戴上会把脖子压弯的吧?还有那什么烟斗和小嘴壶,你当你是老地主吗?
内心吐槽欢快的某人完全忘记了这些奇葩东西分明就是自己顺口胡诌的。
二人一个倾吐烦恼,一个内心吐槽,一时间将话题带得不知道歪到了哪儿去,气氛莫名其妙欢快了很多,再加上秦浪完全就是个自来熟,一面展示着自己明骚的装束,一边“安师弟”叫着啪啪拍她的肩头,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房内的气氛热烈,倒是显得安小艺身边安安静静喝茶的迟辛存在感降低了许多。
“啪!”
茶盏磕在桌上,洒出一大半茶水,迟辛盯着二人诧异的目光甩了甩手上不慎被溅到的茶水,忽然对秦浪道:“我那有。”
“什么?”秦浪下意识问道。
迟辛目光淡淡,却不是平日里的冷淡,安小艺发誓,她绝对在迟辛眼中看到了嫌弃。
“紫砂壶,我有一个。”迟辛见秦浪睁大双眼,坏心眼地补充道:“巴掌大,上品。”
巴掌大的紫砂壶……秦浪双眼一亮,心痒难耐:“兄弟,兄弟……”
“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任务了?”
迟辛眼梢微挑,唇角噙着笑,安小艺却猛然背脊一凉,转头疑惑看去的时候,正看到迟辛移开面孔吗,就像刚刚他看了自己一样。
不会吧?安小艺摇摇头,想要甩开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岂料一扭头就看到秦浪眼中闪着诡异的绿光,上下狂点头一副急不可耐的饿狼样子:“说说说!”
这真是个男默女泪的故事,魔教年轻有为风流倜傥的堂主为了一把紫砂壶出卖教众什么的……啧啧,真是世风日下。
#惊呆众人!男子大白天与两人在房间里干出这种事,竟是为了……#
安小艺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很快就兴奋地等着秦浪爆料。
明显对紫砂壶抱着莫大的兴趣,秦浪很干脆地交代了,话语也很简洁:“教主要我传递一样东西给他在归云山庄安插的卧底。”
一个白色的小小瓷瓶被放在桌子上,有些通透的瓶身闪动着不正常的青色光泽。
“他没告诉我这是什么,不过为了安全问题,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打开为好。”秦浪眼神慵懒地看向迟辛,一点也不在意放置在桌子上的他的“任务”:“什么时候把紫砂壶给我?”
“山下西街的古玩铺子,自己去拿。”迟辛攥住安小艺好奇去碰瓷瓶的手,顺势握住,无视了她抽回去的力气,还看向秦浪,一副为了问话忘记放手的样子:“潜入山庄的卧底可是千面老祖和黑袍老怪?”
“看来你已经找到卧底的踪迹了,没错,就是这二人。”秦浪丝毫不在意地将天魔教的底透给二人,心中还惦念着自己的紫砂壶,“我什么时候能拿到?”
“武林大会结束后。”
“不行。”秦浪立刻皱眉回绝。
安小艺见他想都不想就拒绝,心中好奇:“为什么?”
秦浪看了一眼安小艺,叹气:“安师弟啊,要是武林大会之后再拿到紫砂壶,我拿到哪儿去显摆啊?哪里能比武林大会更吸引天下江湖人?”
所以你费尽心机要到一个紫砂壶就是为了显摆吗?安小艺张张嘴,最后明智地闭上了。
迟辛则是一挑眉:“你什么时候要?”
“武林大会之前。”
说完这一句,秦浪干脆地盯着迟辛,后者沉吟了几分钟点头:“好,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迟辛手指轻点白色瓷瓶:“你帮我把这药,换成药性相近,不过只能让人中招极短时间的,给千面老祖送去。”
“哦?”秦浪眉峰一挑,玩世不恭的神情倒像是哪里出来的富家公子,而不是一个声名狼藉的魔头,只是说出来的话叫状况之外的安小艺倍感压力:“你让我做这件事情,不怕我在里面使坏,让你们的计划毁于一旦?”
“不怕。”迟辛握着安小艺的手,察觉到她有些许不安,手中暗自捏了捏,感觉她平静下来后才朝着秦浪缓缓道:“这件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处?”秦浪勾起一个夸张的笑容,“换了药得益的是你们武林正道,我能有什么好处?”
迟辛凛冽目光直射秦浪,一字一顿,柔和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天魔教,会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秦浪眉头一皱沉默下来。
安小艺盯着他,紧紧闭着嘴,生怕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尖叫出来。方才她没说话,一直听着二人交涉,猛然听见迟辛说的那句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叫“天魔教会消失”?秦浪也是天魔教的人啊!这样说对方才不会答应的好吧!
然而面前的两人正对峙着,安小艺自然不能跳出来和迟辛呛声,只好捏了捏和迟辛交握的手,谁知道对方不知有没有理会她的意图,只是反捏了下她的手就没了动静,安小艺很是担忧,自然没有注意到迟辛的手一直覆在她的手背上这种小事。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沉默延续了一阵,秦浪终于有动静了。
“好。”秦浪挑了挑眉头,神情忽然又鲜活起来了,他手指一动将那瓷瓶放入怀中,然后就朝着安小艺的方向倒了过去,嘴上还惆怅地呼唤着:
“安师弟啊……你看看你迟哥哥这样欺负我……哎!”
秦浪错愕地倒在桌边,安小艺满脸通红地站在一边,她不是故意躲开的,而是刚才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这边倒过来,下意识就……
秦浪趴在那里痛心疾首:“安师弟,我们如此情谊,没想到关键时刻你竟然这样对我……”
安小艺嗫嚅着还没张嘴,便被迟辛轻轻拉着坐在了他身边。
迟辛没有管扶着腰腿强行“碰瓷”的秦浪,用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语调道:“小艺,坐这里。”
“小逸!”秦浪猛地跳起来,“你怎么能这么亲热地叫安师弟!”
“因为我们二人关系亲密。”迟辛一个眼神都欠奉,敛着眉眼看向安小艺求证一般:“是吧?”
安小艺愣了一下,看看站在一边满脸不服气的秦浪,再看看迟辛,点头:“嗯。”
亲密……是强调他们关系比较好吧!在关键时刻绝对要先挺自己人,这一点安小艺还是很坚定的。
不知何时被划分为自己人的迟辛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秦浪立刻不满道:“凭什么!既然你都这样叫了,那我也要叫安师弟小……”
“紫砂壶。”迟辛眼皮一抬,“我叫天宝现在带你去拿。”
“现在?!”秦浪的不满立刻转化为满腔欢喜,见迟辛点头后连忙往外跑,连个招呼都没打,一瞬间就消失了。
迟辛的目光从门口收回,见安小艺正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安小艺摇摇头,心中却多了份疑惑。今天看起来,秦浪和迟辛好像早就认识,二人之间的语气神态熟稔得很,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努力忽视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涩,安小艺尽量装得若无其事,迟辛的目光在她脸定格,良久,忽然开口:
“你觉得,我还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