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陈然正沉浸自己的思想中,而对面的人居然又开始剥葡萄,往小娃嘴里送了!
许陈然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一把将孩子抢过来抱在怀里哄着,她怒视着杨柳,“感情孩子不是你亲生的,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将来小娃长大,看我怎么跟她告你的状。”
杨柳没吱声,压根就没有理她,自顾自的吃着水盈盈的紫色葡萄,因为熟透了,里面又没有籽,用一口贝齿轻轻一咬,瞬间,砂砂的甜蜜就在口腔之中徐徐散开。
她轻叹一声,着葡萄可是进贡到皇宫里来的,她很少能吃得到,这下就着来海棠苑,定是要过一把嘴瘾,在兜着一点带回去,才能心满意足的离开。
说来也奇怪,小娃落到许陈然的怀里,居然没有哭闹,只乌溜溜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看,时不时咯咯的笑两声,口水流的她整个衣领都湿了,那小样子,就像许陈然是什么好吃的一样。
陈然抱着孩子,正准备去捏一颗葡萄来吃,她看着杨柳坐在对面吃的呲呲溜溜的声音,不禁咽了咽口水,平时没觉得有多好吃的东西,现下却觉得口渴得很,可偏偏她刚伸出手,对面的人就将盘子搂进了怀里。
还言辞凿凿,“你是孕妇,不能吃这么凉的东西,我替你吃了是为你好。”
这么大的热天,孕妇难道不是应该吃些水果补充一下那啥C吗?
如此蹩脚的理由,杨柳都能想得出来,当然,为了吃,她也不知道什么事做不出来,这一点,许陈然想,估计是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许陈然没理她,径自从她怀里抢了一颗丢进嘴里,引得勾住自己后颈的小娃口水流的更多了,她好奇的问道,“你家儿子呢?怎么两次都没见你带她出来?”
“哎呀,不是和您说过嘛,姐姐爱闹黏人,我才到哪里都带着的,小的又不黏人。”杨柳想了想,又无限感慨还带着一些埋怨的说道,“我倒是想将他带出来,可是这小的跟他爹一个样,成日里冷着一张脸,怎么逗都不笑,怎么玩也不哭,这不晓得他是不是我养的。”
“原来是这样,没事,等在长大一点就好了。”许陈然点点头,想起陆二那张冰块脸,表示情有可原。
杨柳嗯嗯的点点头,又埋下头去同紫晶葡萄做斗争。
晚些时候,等小娃终于完全睡着了,许陈然才敢将她放到奶娘手中,原本吵吵闹闹的屋子突然在此刻安静了下来。
许陈然甩了甩已经麻掉的双臂,叹息一声,“小孩子的确不好带。”
杨柳却在这时将盘子放回了桌上,身子向前倾,一双肉嘟嘟的白手握住许陈然,皱着眉愧疚的说道,“娘娘,你可别埋怨我啊,不是我不想经常过来看您,你也知道我有两个孩子,平时照顾两个小的就忙不过来,更别说还有个大的。”
方才还一脸傲娇的人,此刻又可怜兮兮的了,许陈然也没在意,只是猜测,约莫是依依去找过她了。
“嗯,知道你不容易,就你这个哪都发达唯独大脑不发达的装置,能一下子管过来三个也不容易了。”
杨柳撅着一张小嘴,松开许陈然的手,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突然又咋咋呼呼道,“听说娘娘您准许依依出宫了?”
说得好像依依曾经一直在宫里一样,许陈然不满的翻了个白眼,说道,“就允许你去外面逍遥,不允许人家去追求自由?,当初真不应该让你出宫,就叫你在宫中这样服侍我一辈子。。”她叹了口气,深深觉得自己骨子里其实是圣母,如果当初把杨柳拽在身边多好,现在也不至于每天这么无聊。
杨柳没有理会许陈然的话,人放都放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况且,她倒是想回来呢,以前伺候一个人,现在却要伺候三个祖宗,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到便宜了。
杨柳说,“那您知道依依出宫去了哪里吗?”
许陈然摇了摇头,她一向不管那么多,依依在外面九年多,她的生活是什么样,她从来没有过问过。只道是甜也好,苦也罢,个人生活,各中艰辛,也只能她自己去体会。
只不过,陈然想,依依,她大概是吃苦居多吧……
“昨天晚上她来找我,”说道这事,仅仅是刚开了个头,杨柳就禁不住垮下了脸,“之前我有听陆二提起过那个他们老大的事,你不知道,他们老大也就是那个陆一,遭人暗算,腿断了,你不知道,从大腿根部就断掉了。”
许陈然想起那个陆一,记得年前在她和习凉出宫游玩,在客栈的时候见过,她心里暗暗吃惊,第一想到的竟然不是习凉痛失一名得力手下,而是……依依,那次她就看出了依依对那个陆一不一般。
至少依依跟了她那么久,她对自己的人还是有所了解,依依喜欢独行,她从不喜欢有人跟着,因为她觉得那是累赘,可那次她们在京城街头相遇,她竟然为了一个正在发烧的男人买包子,这太不正常了。
“那……你的意思是,依依出宫其实是为了照顾他?”
杨柳用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看着许陈然,她咕嘟,吞咽了一口空气,震惊中带着赞叹道,“娘娘不愧是娘娘,什么都能想到,我还没说呢,您就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
许陈然还沉浸在依依的事情当中,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上次依依过来她没有好好看看她,和她好好说话,还带着她去许萧然哪里大闹一场,让依依为她担心难过,那时候如果她能将自己的心情先缓一缓,好好和依依说说话,那肯定能够从言行中察觉出异样。
杨柳叹一口气,还在那里说着,“其实这些都是陆二的猜测,原本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我想起除夕那一天好像见过依依和那个陆一在一起,这才越想越觉得陆二的话很合理。”
“那你可知道那个陆一的腿是怎么断的?”
“唔,听陆二说,好像是在追一个逃犯的过程中被人暗算的。”
“逃犯?”许陈然的眉头紧紧皱着,自从怀孕以来她就很少遇到烦心事,除了许陈然那桩子事有些许让她惊讶之外便再没什么事叫她皱眉了。
逃犯?依依上次来跟她说郭锦已死,难不成他们共同追击的那个逃犯就是郭锦?
而这时,杨柳似乎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听说好像陆一是为了救依依才……才变成那样的。”
许陈然的眉蹙得更深了,按说凭借依依和陆一两个人,对付一个郭锦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呀,怎么会……?再不济也不会如此严重啊。
她猛地朝后一坐,原本挺直的身子瘫了下来,能让砍断习凉的第一暗卫的一条腿,凭借郭锦是决计做不到的,除非……除非是有人在帮助他!
想到这里,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外面的日头已经完全西落,这个时间段原来是最凉快的,而今天她觉得特别的冷,那种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寒意,一阵一阵。
许陈然突然反握住杨柳的手,急切的问道,“你可知他们具体什么情况?腿是在哪里断的?是被什么武器弄断的?”
杨柳被许陈然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嗝了一声,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娘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下意识的摇摇头。
这本来就是机密,若不是昨日依依过来一趟,杨柳看到陆二对依依极为厌恶不满的表情,逼着他半天,才说出了那么一点点,这件事,杨柳是肯定不知的,更别说过来告诉许陈然。
许陈然没有说话,她放开杨柳的手,独自坐在那里冥想,可是她此刻的脑中细枝末节太多,反而叫她找不到真正的主干,一时头绪纷乱。
“娘娘?娘娘?”杨柳试探着唤了几声,见根本没有反应,心里不禁开始害怕起来,她不会是说错什么话了吧?可是也不至于啊,依依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她的事为什么不能告诉娘娘呢?
正困惑着,却没想到外面传来一阵哭声,原来是小娃突然醒来见不到娘亲又开始大哭起来了,杨柳忙出去哄孩子。
到底是身为人母了,对于孩子,杨柳还是很上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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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呢?眉头皱得跟小老太太似的?”
习凉坐在许陈然已经好一会儿功夫了,只是许陈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罢了。
这时正巧听到人声,她抬起头,讶然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杨柳呢?”
习凉无奈的笑笑,“杨柳早就离开了,我坐在这儿已经快一炷香的时间,你都没有发现我。”话里似乎还带着一些小小的埋怨。
许陈然叹一口气,她刚刚想到了许萧然,她在想既然八年前许萧然同郭锦有所勾连,如今郭锦成为死刑犯,过着逃亡的日子,他,会不会寻找许萧然的帮助?可是很快她又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许萧然身边除了一个绿萝就没人了,她怎么可能帮得了他?
“说说是什么让你专注到连朕来了都没有发现?”
许陈然用你以为你是谁的表情看着对面的习凉,那表情好像在说,你能不能别说话,你打扰到我了。
“让我猜猜,听说你前阵子跑到春回宫去大闹了一场?”习凉原本是有些惊讶的,他不知道是什么事竟然能让许陈然同许萧然摊牌。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清楚的知道许萧然在她心中的地位,就像许志然一样,尽管当初她要他娶许萧然可能是为了报复他,要他痛苦要他生气,可他却知道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许陈然想要圆了许萧然的愿望,嫁给他的愿望。
当然如果是现在的话她肯定不会这么做,只是当初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和他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