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妖族血统让慕寒的伤很快见好,他已经开始盘算着日子修复内丹了,可这时陈氏又有大动作了。
陈氏先以不养闲人为由赶了慕寒出去工作,可阿怜拦住了他:“慕寒身体还没康复,不可以太劳累。”
陈氏骂骂咧咧:“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护着野男人了,我省吃俭用的养着你们两个闲人,日子过得真苦哇。”
紧接着陈氏开始假惺惺的大哭她死去的夫君和不公的命运。虽然谁都知道这个家早在阿爹去世后就开始衰落,再加上陈氏好赌,这些年早就撑不住了,可谁也没有办法指责这个痛哭的女人。
未免引起异族杀手的注意,慕寒谢绝了阿怜的好意,点了点头:“好,我便去工作好了。”
于是第二天,慕寒便去了码头在那里作了苦力扛起了货物。当沉甸甸的货物压在他身上时,慕寒想:为人者必将受尽生老病死种种苦楚,终日为生计奔波。都说女娲爱人,爱而何现?
半夜的时候,卸完货回家的慕寒独自走在幽深的巷子里,有灯笼稀稀拉拉的挂在屋檐上,泻下一点点的光。慕寒疲倦前行,黑夜中的踽踽独行像是回到了妖界,孤单、阴冷、看不到希望,真的是好累。慕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堂堂崇明族王子今日也落得这般下场,命运真是无法估量啊。
突然,一抹灯光照亮了前方,慕寒用手背遮着眼挡着强光,目光从手指的缝隙里看去,竟然阿怜。她一身白衣,提着一只茶色的灯笼,烛光在风中摇曳惹得她细长的影子也在晃动,只听阿怜温柔的说:“我一直等着你,怕你看不见回来的路。慕寒,走,我们回家吧。”
家?原来这就是家。在我最无助的黑暗里,总会有一个人提着灯笼偏执的站在巷口等待,那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而你,填满了我整个心房,这便是家啊。
慕寒重重地点点头,跟在阿怜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回去了,而他们的影子映在路上映在墙上,像是互相依偎着一样的近,虽然他们本身隔着那么两步的距离。
以后的每一天,只要慕寒上工去了,阿怜必会提一盏灯笼站在路边苦等,然后他们一起回家。
可是,突然有一天,当慕寒走到巷口时却没有看见阿怜的影子。他心中慌乱如麻,快步跑了回去,找遍了整个家,也没见到阿怜的身影,他急了,高声喊了起来,可是除了回音和偶尔的狗吠声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回答。
慕寒跑到陈氏的房间,见陈氏正在看着一张契据,慕寒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对陈氏厉声叫到:“阿怜呢,你把阿怜弄到哪儿去了?”
陈氏抬头看了看他,色迷迷的笑了:“怎么,想知道那臭丫头拖油瓶在哪儿就求我啊。”
看着陈氏那戏谑的眼神,慕寒很想给她一巴掌,可是思及阿怜的下落他忍住了,直愣愣的看了陈氏很久,在陈氏以为他可能要动粗的那一瞬间,慕寒扑通一声跪下了,他低沉着声音,说:“我求你,告诉我阿怜在哪儿。”
陈氏哈哈大笑,放下了头发,掀起裙摆,变本加厉的像个荡妇一般的笑道:“来啊,把我伺候高兴了我就告诉你那丫头的下落。”
慕寒一忍再忍终于没有忍住,怒火喷涌而出,也不知道劳累一天的他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他腾地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陈氏的领子,掐着她的脖子,愤怒得眼睛都红了,他沙哑着嗓子问:“我再问你一遍,阿怜她在哪儿?”
陈氏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个半死,哆嗦着身子说不出一句话,又听慕寒说:“告诉我她在哪儿,否则我杀了你!”
陈氏战战兢兢的吐出一个地名:“海…海棠苑。”慕寒扔下陈氏急匆匆的跑了去,他想的是,若不快点就见不到阿怜了。
海棠苑是此地最大的一家妓院。陈氏好赌欠了赌坊很多钱,变卖了家中值钱之物仍是不够,便起了将阿怜卖进妓院的歹心。陈氏想着凭慕寒的脾性定会阻止她,于是赶在慕寒上工的时间把阿怜迷昏了送进了海棠苑。
慕寒赶到的时候,阿怜正在遭受毒打。
醒来的阿怜发现自己身处海棠苑自是明白了是谁的杰作,可是老鸨笑得花枝招展的说:“你娘已将你卖给了我,从今起你就随着妈妈我好好讨生活吧。瞧你这脸蛋儿也是个美人坯子,乖乖的听话,妈妈捧你当个头牌呢。”
阿怜拼命拒绝,她拳打脚踢不让任何人靠近,更别说为她梳洗教她规矩了。老鸨恼了,让打手把阿怜关进了黑屋,虽然又饿又累却还是泯灭不了阿怜想要离开的决心。当阿怜一次次的砸碎瓷瓶,一次次的骚扰客人,一次次的想要逃走,老鸨怒了,提起鞭子就打,打得阿怜伤痕累累痛哭流涕。可即使这样,阿怜还是不肯求饶不肯妥协,她声嘶力竭的喊着自己要回家,喊着那一个名字:慕寒。
慕寒冲进海棠苑的时候正是风花雪月醉生梦死的大好时节,至少此时此刻对于那些出入此处的人来说是的。
多日修复的内丹也算是积聚了些力量,虽然有仆从们拼命拉住他,慕寒还是进入了内堂,他大喊:“阿怜,阿怜你在哪儿?”
慕寒的举动惊扰了很多客人,陆续有一个个赤裸着上身的人推门而出,愤怒的大骂:“你他妈的喊什么喊?”
慕寒厌恶的皱了皱眉,又开始寻找,可是不一会儿闻讯赶来的打手们就把他围了起来。老鸨的脸上涂着三层厚的香粉,说起话来也是怪里怪气,只见她痴痴的看了慕寒好一会儿才用一把小团扇遮着脸说:“哎呀公子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有没有兴趣来我的海棠苑啊?妈妈见你的容貌啊觉得开个牛郎馆亦是好的啊。”
慕寒像是不曾听到:“我问你,阿怜在哪儿?”
“敢情是来找姑娘的啊,”老鸨笑了,“可是那姑娘性情太倔还见不得客,莫不如公子换个姑娘?”
“我最后问你,阿怜她在哪儿?”
老鸨自是不会告诉他,于是两方便打了起来。慕寒身体本是有伤,虽然内丹已在修复,但那积攒的能量并不能让他打败众人全身而退。到最后,虽然打手们基本上都被他打趴下了,可是他自己也受了重伤,于是他瘸着腿拄着杖淌着血一步步走向阿怜。彼时的阿怜伤痕累累昏昏欲睡,见有人来了便虚弱的睁了眼,轻声说:“慕寒你来了,呵呵,是梦吧,必是梦吧。”
“不,不是梦,是我,我来找你了。”慕寒咳着血说,“阿怜别睡,我带你走。”
阿怜仰着头看着他,抬起手抹去他嘴角的血迹:“慕寒,你又受伤了。”
“我没事,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带你离开这儿。”慕寒抱起阿怜像是抱着一团软绵绵的云,他一步步的走,走出海棠苑,走出街市,走出密林,终于,体力不支的他倒下了,可是还死死的护着怀里的阿怜,就这样,两人都昏迷在了这林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树枝洒在草地上,叶尖的露珠骨碌碌的滴落,虫鸣鸟语,煞是热闹。
首先醒来的是慕寒,醒来之前他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儿了,当睁开眼睛看到那一缕阳光,他知道自己熬过来了。可是意识一恢复,他动了动手,心一凉:阿怜不在了!
慕寒忍着身体的剧痛站了起来,向四周喊道:“阿怜,阿怜…”
慕寒的喊声响彻树林,惊起了飞鸟,就在他快要绝望快要发疯的时候,阿怜捧着用荷叶装着的水回来了,阿怜冲他笑:“我去找水了。”
慕寒一把抱住了阿怜,连身体都在发抖:“我还以为你又离开了,我还以为我找不到你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怜被他勒得生疼,她说:“我不走了,慕寒就是我的亲人,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二人相互扶持寻了个山洞,便暂且住了下来。
阿怜问慕寒为什么要来救她,他说:“因为我的心说必须要来。”
慕寒又问阿怜当初为什么把他带回家,她说:“因为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
这自然是假的,当时的慕寒脸上都是血迹和泥渍,哪里看得出好不好看呢?当初的阿怜不过是不忍心见他死在那儿便救了他,可是当她想让他走的时候,心里却怎么也舍不得了。
后来,慕寒告诉阿怜自己的真实身份,问她是否在意,阿怜摇摇头道:“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追寻你无悔。可是慕寒,我只要你一个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事,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你这辈子只能娶我这么一个女人。”
“是,我慕寒这一辈子只会有你这一个妻子。”
这是二人的约定,信誓旦旦的承诺,有生之年,一生一世一双人。
二人远离世俗休养身体,每日靠野果河鱼充饥,偶尔捕到只飞鸟或野兔都让人出奇的高兴,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但也是乐在其中。慕寒想:女娲果然爱人,给了人七情六欲和无尽的欢乐,纵然有口腹之欲有病痛之苦,但一相比较又有什么关系呢?唯一可惜便是,她是人,而自己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