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树影婆娑。
在一声声痛苦绝望的哭叫声下,显得特别安静的泫亲王府内,众女侍和侍童以及粗使的婆子全跪在地上,面色惨白,表情凄然,他们甚至脑中一片空白茫然,只剩下两种感觉——害怕和悲伤!
害怕他们的亲王妃熬不过今夜的风雨,他们会被一怒之下的泫亲王殿下处死,更加悲伤曾经那个就像一抹阳光一样的小姑娘,从此长眠于地下,如此的可悲可怜可叹,却又令人无可奈何!
风吹着雨滴打在窗棱上,霹雳啪啪,摇晃着光线的寝殿内,双目泛着猩红色的姬霄澜紧紧抱着阿奴,冷峻的面庞上卷动着暴风雪,阴沉的目光紧锁着咬着自己手臂扭动着身体的阿奴。
“不要再咬自己,”姬霄澜的声音冷得就像碾碎的冰块,忍着全身疼痛的阿奴已经没有心力去注意这些,她只知道要扛过毒蛊的噬心和不要让自己大声哭出来。对上姬霄澜刀光一样的视线,她茫然又迟钝,直到一只大手强势地将她的手臂从她的口中剥离。
“嗬嗬……不!”
凄厉的叫声几乎冲破了天际,闻声,令人不知道这需要怎么样的痛才能如此惨叫。
“……不……不要,”颤抖着身体几乎缩成了一团,另一只手就要伸进口中堵住自己破碎的哭声,又突然被拿走,阿奴短暂清醒过来的目光中透出了惊恐无助,哀求望着姬霄澜,“不要……”
“听话,”古铜色的手臂横在阿奴的嘴边,姬霄澜冷漠望着摇头退缩,口中发出模糊不清“不要,毒”字眼的阿奴,目光沉了又沉,似乎压抑着什么到了极点,又似乎再也忍耐不下去,他厉声呵斥,“你不听我的话,是吗?”
阿奴依旧淌着眼泪摇头,不停蜷缩着痉挛的身体。
姬霄澜面孔显得狰狞,恨声说:“很好,很好!”
“不……毒……”微微开阖的双唇间被强势塞进了属于强健有力的手臂,疼痛到了极致,已经不再清晰的阿奴无意识地狠狠咬了下去,似乎又有些意识,感觉到到自己做了什么,泪水立刻如崩塌的河堤汹涌而下。
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不断流下的泪珠,姬霄澜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被咬出血的手臂,紧紧圈着抖成一团的阿奴,悲伤难抑:“我宁愿和你承受着同样的疼痛,也不愿意坐在一边什么也做不了。阿奴,再坚持一次,听话。”
“为了我,再勇敢一些,阿奴,”他的声音轻柔低沉,沧桑悲凉,又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渐渐地,阿奴紧咬的牙口缓缓松开,轻喘着气,透过模糊的视线,没有什么焦距的目光慢慢地移到了他的脸上……
“殿下?”
“我在,”轻轻握住想要举起的手,姬霄澜应道,带着她摸上自己的脸。
“真好,”真好,自己撑了过来,又多了一些时间陪着你,黏着湿发的脸努力动了一下,“傻,殿下,手……”
“没事的,”覆盖上无神的双目,姬霄澜俯身,在阿奴鼻尖上亲了一下,“睡一会。”
阿奴要头,她不想睡,她害怕自己闭上了眼睛就再也睁不开,她还没有看够殿下的脸,没有陪着他说更多的话,她担心在自己沉入无知的黑暗后,她的殿下会做傻事。
“听话,睡一会,”固执要求着他的小影奴睡觉,姬霄澜侧躺下去,“我陪着你一起,别怕。”
凝视着一张侧脸,良久,阿奴点点头,合上双目,往姬霄澜的怀里缩了缩……抱紧我,殿下,这样子,下一次睁眼,我一定还在你的怀里……
**********
“人到了?”姬脩禾疾步走进大厅,一身锦绣喜服已经被雨水淋湿,令他显得越发清濯。
护送星云公国轩辕湛过来的是花沙画身边的副将军苏牧,同时还有花沙画和姬邵二人带过来的礼物和信件。姬脩禾只简单听了苏牧说明了一下情况,便让人将轩辕湛从马车内接了出来。相对之前在云都驿站中,他见到的这位意气风发的三王子殿下,如今的轩辕湛清瘦了很多,一张英俊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风霜。
“让皇太子殿下见笑了,”轩辕湛礼貌行礼,开门见山道,“这段时间为了催熟半生花,耗费了不少心血,再过上一个时辰,半生花的果实就能成熟,花籽也就能顺利脱落下来。”
“请跟我来,”姬脩禾可没有和一个敌国人叙话的闲心情,将轩辕湛带到了离寝殿最近的侧殿,让管家送过来茶水和糕点,才说,“三王子殿下,一路辛苦了。”
轩辕湛脸色变了又变,目光古怪看他一眼,低笑着说:“还没说一声恭喜……在新婚之夜还要为自己的皇叔皇婶张罗,才真是辛苦你了。”
被讽刺,姬脩禾丝毫不在意,冷然坐在一旁盯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半生花。艳丽的花朵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花盘,里面半镶着一颗红色的种子。姬脩禾看得专注,一点儿也没有搭理轩辕湛的意思。被冷落的轩辕湛不在意地喝了一杯茶,又吃了半盘子糕点,填饱了自己的肚子,才舒服叹慰一声。
时间一点点往前面移动,等的人满心焦急,在这等候的期间,陶然也过来一次,朝姬脩禾点点头,低声问道:“还需要多久,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阿奴已经陷入了昏迷,经过撕心裂肺的噬心之痛后,她不正常的潮红面色已经变得煞白,连呼吸都微弱的可能随时断掉。姬霄澜现在是没精力再过问其它事情,他给人的感觉非常奇怪,有种似乎就这样陪着一起睡去的意味,仿佛能不能等到半生花种子成熟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一直守在寝殿门外的德海将这话和陶然说了,陶然自然着急,跑过来找皇太子殿下姬脩禾。
“快了,”回答的是轩辕湛,他微笑望向陶然,“耐心一些,毕竟是圣药,若是心急,会得不到你们想要的结果。”
陶然被噎住,不过他温和的性格让他说不出来过于难听的话,仅仅斜睨了轩辕湛一眼,便向皇太子殿下告辞。
“你不在意?”轩辕湛轻笑着问道,斜视精神一直集中在半生花上的姬脩禾,“就不担心时间来不及?”
“我相信阿奴会坚持下去,”姬脩禾冷淡道。
又等候了近半个时辰,桌上的半生花忽然传来咔嚓咔嚓声,黑色的花盘瞬间裂开了数道裂缝,红色的种子从花盘中挣脱了出来,被轩辕湛用特殊的盒子接住。种子成熟不过一瞬间,紧张喜悦也在这一刻,轩辕湛更是夸张松了一口气,仅管这一瞬间令他变得更加虚弱。
红色种子落入盒子的瞬间就变成了乌黑色,如同一颗圆润的黑珍珠,散着清香味,诱惑迷人。姬脩禾毫不客气拿过黑子,说:“真是辛苦你了,在确定它对阿奴有用之后,我们会达成你的要求。”
轩辕湛才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点点头:“服用的方法我已经告诉过泫亲王殿下,现在拿过去就能用了。”
点头,姬脩禾叫人过来送他去客房休息,自己带着盒子去寝殿。
**********
寝殿内的气氛并不压抑,只是一种安静,却又透着一种冷意,姬脩禾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了人气。握着阿奴双手坐在床头的小皇叔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那么静默单纯望着毫无生气的阿奴,在微弱的灵灯光线下,刀削般的侧脸显得越发寂寥,似一匹孤寂的独狼。
迈出去的脚步不由停下,望着这样的小皇叔,姬脩禾有些无措和茫然,他深吸一口气,端着盒子挑开紫金色的珠帘,放轻脚步声走了进去,低声道:“皇叔,半生花的种子已经脱落了,您给阿奴服下吧。”
姬霄澜似乎才被从一场噩梦中叫醒,他看向姬脩禾的目光略微显得有一些迟钝,在视线触碰到盒子的时候才猛然皱缩。姬霄澜一向幽深的眸子中快速划过什么,他伸手接过盒子,那双在战场上被无数生命和鲜血洗礼过的大手微微有些颤抖,姬脩禾看得真切,心里面更是涌出了无法道明的悲伤和酸痛,冲上眼睛的苦涩令他眼眶发红,声色哽咽:“皇叔,别耽误时间了。”
他的催促声如同一颗在黑色夜幕里滑过的流星,划亮了姬霄澜黯淡的心头。姬霄澜起身,从桌子上拿过来一杯水,取出盒子中的半生花花籽,不再有迟疑地喂阿奴吃下。
紧张又期待的等待中,被撬开的嘴巴微微动了一下,守候在床侧的姬脩禾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阿奴微微滚动的喉咙,嘴角裂开一道缝隙,喜极而泣:“终于咽下去了。”
屏气凝神的姬霄澜也稍微放松了身体,紧紧握住阿奴的双手,深邃的眼瞳中充满了期盼,只是他这些微弱的情绪变化姬脩禾并没有注意到,他心情略微有些激动,情绪起伏不定,兴奋说:“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倾城去,她一定等得很着急。”
“今晚是你们……”姬脩禾迈出的轻松脚步忽然停下,惊疑不定的回头,诧异望向正看过来对自己说话的小皇叔,突然就反应了过来他要说什么,结结巴巴红了脸,摇头:“没什么……”
“辛苦你们了,”点点头,姬霄澜不再多说,已经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并没有起色的阿奴。
脸上烧的厉害,感觉身体变得火热,心也在扑通扑通跳着,姬脩禾就像背后被猛兽追杀一样,有些狼狈地逃离了这间令他尴尬不已的房间。碰到正等在寝殿外面的黎倾城,深深看她一眼,张了张口,觉得心里面更加燥热,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射出了火花。
猛然拉住黎倾城的手,在黎倾城震惊又疑惑的眼神中将她带走,姬脩禾健步如飞,一边快速道:“阿奴已经服下了半生花花籽,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不少,我们留在这里没有什么用,不如……不如回去完成我们自己的事情。”
一句话说完,姬脩禾的脸变得更加通红,好在夜色够黑,被拖着用劲力气追赶着他脚步的黎倾城并没看见他这样害羞的一幕,却听得自己身心发烫,脸上也染上一层薄薄红晕,心咕咚咕咚跳动着,似乎要从胸腔内蹦了出来。
已经停下的暴风雨中,安静的夜幕下,两颗心似在追逐,又似交互相依,咚咚咚声彼此起伏……姬脩禾蓦然停了下来,惯性带着黎倾城的身体差点儿被甩了出去,又被他顺势拦腰圈住。四目相对,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彼此的眼底流动出来。
静默的注视中,姬脩禾俯下头轻轻亲了一下黎倾城的额头。抵在一起的额头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姬脩禾低语:“我一直都少你一句话。”
手心烫得厉害,隐约地,黎倾城有些明白他会说什么,突然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期待和酸楚,如拨开阴云见日月。
“我爱你,一辈子,”如此明确的感情从心底澎涌而出,急切而凶猛,姬脩禾毫不扭捏地道明心意,便情深望着自己的新婚妻子。
夜风吹散了帝都上空的阴云,漫天的风雨散尽,露出点点星光。
“谢谢,”黎倾城主动靠进姬脩禾的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半张脸被掩藏在姬脩禾的脖子中。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而下,起伏不定的情绪忽然就那么沉淀了下去,轻声说:“我很开心,我的太子殿下,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爱的心身疲倦,又如痴如狂,好在,她用自己的理智和诚心的追求,终换得一生的幸福!
静静抱紧怀里面的黎倾城,姬脩禾轻叹口气,他或许真的很混账,应该更加早一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憋了半天,才说:“我以前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有时候会分不清,不过,自此不会再弄错。”
噗哧一下笑了出来,为他笨拙的解释,黎倾城豪爽地擦掉脸上的泪珠,觉得自己也是傻透了。望着羞红的俊荣,大有一种解气感,大方挥挥手,道:“回家完成我们还没完成的任务。”
为自己出口胆大的妻子捏一把汗,姬脩禾心里面也有一些迫切,一把抱起妻子,在她亮晶晶的戏谑笑容中,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
半个月后,昏迷的阿奴终于清醒了过来,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特别好,不由有些惊诧,熟悉的人就躺在身边,阿奴眨眨眼,觉得有些奇怪。
姬霄澜睡得很熟,其实该说在阿奴服下半生花的花籽依旧不见起色后,他几乎疯狂地毁掉了半个泫亲王府,整个帝都再次陷入了紧张不安中。更多的臣民聚集在城外,搭起了帐篷在祈祷他们的自由光明女神能够快点好起来。之后的第三天,姬霄澜忽然关闭了寝殿的大门,拒绝了任何人的探视,躺在阿奴身边让自己沉入了黑暗中。
目光一动不动看着身边的男人,平静的面庞不见一丝清醒的迹象,阿奴猛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按照以前,只要她有什么动静,殿下一定会第一时间醒过来,她甚至怀疑殿下从没有安心休息过……
“殿下,”变得有力气的手推了推姬霄澜,依旧没有得到反应,阿奴脸色巨变,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是不是殿下?想到那种情况,阿奴眼泪滚滚而下,趴在姬霄澜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她不敢相信自己清醒过来后,得到了这种结果。
“殿下,殿下……”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不要选择那种方式结束自己。
阿奴非常后悔新婚之夜说的话,她不该产生了那种诡异的嫉妒心里,更不该和殿下说不愿意将他让给别人!
寝殿外守候的德海和林海都是脸色一变,安静了十来天的寝殿了突然传出了亲王妃的哭声,怎么都感觉不对劲。虽然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但主子沉睡前说过若是王妃突然醒了,就想办法叫醒他。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喜,立刻踹开被布下了禁制的殿门。
砰得一声,殿门轰然倒塌,两人冲进了内室,就看见他们的亲王妃趴在主子身上哭得像个泪人儿,一脸的生无可恋。
德海和林海惊诧不已,林海上前一步,试探性说:“王妃,主子只是让自己的意识陷入了黑暗中,你别伤心,我们这就叫醒主子。”
阿奴抬头看向两人,怂着鼻子擦掉脸上的泪水,红着哭肿的眼睛连连点头:“你们叫醒殿下,我在一边不打扰。”
林海和德海这才敢上前,两人联手调动了玄影力,蓬勃的力量输送到姬宵澜的身体里,慢慢地去接触隐藏在姬宵澜识海中的玄影力,过了半个时辰,德海和林海的头上已经布满了汗,姬宵澜的眼皮子才微微动了一下。
紧紧盯着姬宵澜不放的阿奴憋着一口气,见他手指也动了,染着雾气的眼中立刻射出了亮光……不是错觉,殿下就要醒了!
阿奴开心不已,在德海和林海一收手的同时就扑到了姬宵澜的身上,欢喜叫着:“殿下,殿下,醒醒,醒一醒,你看我已经醒了,你也不能偷懒继续睡觉。还有,我今天精神很好,我们出门去玩吧,好不好?”
“……好,”低沉暗哑的声音骤然响起,一个轻轻的亲吻落在靠近的面颊上,姬宵澜平静的双目中透着点点温情和淡淡笑意。
喜极而泣,阿奴也有学样,趴在姬宵澜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殿下,殿下……”
紧紧搂住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小妻子,姬宵澜手臂转动半圈,将小妻子抱倒床上,圈入怀里。阿奴立刻用脸颊蹭了蹭无比熟悉的温暖胸膛,开心哭笑。
德海和林海悄无声息退出了寝殿,打扰主子和王妃温馨相处什么的最是愚蠢了!
**********
新年的风味刚过去,初春的阳光含着一点温暖,阿奴在完成她最近设计出来的阵法后,舒出了一口气。这些日子被殿下管得严,磨了很多天才得到一天一个时辰研究阵法和绘钰图的机会,虽然感觉时间太短,阿奴还是很满足,何况,她也不想让自己身体再度变得糟糕,让殿下担心难过。
“送到皇家学院给我师父,”将花了半个月时间编整在一起的册子递给林海,阿奴微微凝眉问道,“殿下呢?”
“回王妃,主子在书房,”林海收好册子,他现在几乎已经成了阿奴亲王妃的专属护卫,随时侯在一旁。而从他十天到半个月不等的时间来往皇家学院的尖塔和王府,得到的最新消息就是雷迦院长带着唐宇对最新的绘钰图有了一些新的研究进度,目前进展的还算顺利。
“书房?”阿奴眉毛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感觉殿下最近在书房待着的时间越来越长,还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经过四个月修养恢复正常的面颊这时微微鼓了起来,阿奴捏着手指,乌黑的眸子转了一下:“我去书房找殿下。”
说着,阿奴便蹦蹦跳跳跑了,看得林海紧皱着眉峰。虽然阿奴亲王妃的性子比以前活泼了很多,就像一个好动的调皮孩子,可是她经常会做一些令人心惊胆战的事情。比如主子不让她去书房看书,她就爬上树威胁主子,比如不让她出门,她就半夜爬墙,虽然都是一些小打小闹,最后妥协的也总是主子,可是这样喜欢闹腾亲王妃还是让他们有些吃不消。
“王妃,别跑,当心摔着,”小尔是提心吊胆跟在阿奴后面追赶,然而,这一幕在泫亲王府内已经见怪不怪,侍女侍童都习以为常的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待他们的亲王府靠近,才不急不慢让开,以免喜欢横冲直撞的亲王妃碰伤她自己。
阿奴并没有立刻跑到书房,在离开寝殿后便遇到了正过来找她的皇太子妃黎倾城,两人也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年前她几乎整天被勒令在床上养身体,能下床的机会也只有在殿下给她规划锻炼身体的时间内,后来便到了年关。而作为皇太子妃,黎倾城也变得更加忙碌,两人更没时间见面,到了见面的时候,还是皇室宫廷宴会上。
紧紧攥着阿奴的双手,黎倾城是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了阿奴好几遍,才放下心:“看你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我也放心不少了。”
黎倾城心里面总是存着一丝忌惮隐忧,这件事她不敢跟阿奴提起,大概知情的人都没向阿奴透露过,她也不敢说,总觉得说了,阿奴又要开始过着计算生命长短的生活,还不如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轻轻松松没有丝毫负担的活到那一天。
连连点头,阿奴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红着脸说:“感觉比以前好多了,就连精灵力和玄影力都比之前高了不少,不过我只要这么一说,殿下就会变得很不开心,完全不知道原因。”
说到这个阿奴就很沮丧,据说那天晚上她几乎要熬不过去了,星云公国的三王子殿下献上了神奇的药丸,半个月后她就醒了,除了身体中的毒素没有被清理掉,她感觉那里都很好,身体也没有再疼通过,完全不像他们口中的琉璃娃娃,碰一碰就会碎掉!
“感觉殿下太小心了,大概是被我气很了,”阿奴满心内疚,对黎倾城吐诉了一句,就拉着她跑到后面的花厅去坐着,早春的梅花开得非常好,“我喜欢这里,阳光照着,再看看红红黄黄的梅花,感觉更加舒服。”
黎倾城也笑着点头,此处的优雅景色却是难得,也放松了心情靠在木廊上。忽然,阿奴疑惑的侧过脸,盯着黎倾城的肚子半天没有回过神,好半晌才喃喃说道:“你肚子中有东西,”说着,她脸色就猛然变了,眼瞳骤然紧缩,站起来紧紧盯着黎倾城的肚子,表情惊恐不已,“什么东西?是虫子吗?”
没想到有这么一个突发的变故,黎倾城害怕阿奴受到了刺激,立刻抓紧她的手,慌张说:“不是,不是,是宝宝……我和太子殿下的孩子,你要不要摸摸看?”她是万万没想到阿奴会感应到她肚子有东西,按说现在还没过三个月,肚子并不显,阿奴应该察觉不到才是。
黎倾城心思不定,小心翼翼望着阿奴,柔声安抚道:“别怕,他是还没有长大的胎儿。”
惊疑不定地试探性摸了上去,阿奴又快速收回手,惊讶:“宝宝?”不知道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黎倾城坐下,动作变得小心谨慎,然后半跪在地上,侧脸趴到黎倾城的肚子上,凝神细听。
黎倾城被弄得措手不及,惊愕不已,呆愣了好一会儿,红着脸轻笑,摸了摸阿奴的发顶,低声问:“这样,你能听出什么?”
“宝宝的心跳声,很清晰,”阿奴抬头望着黎倾城傻笑,在她开口前又趴了回去,小声说,“宝宝,你好,我是你……”
阿奴脑袋有些打结了,她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算来还真是有些奇怪。
黎倾城显然也意识到,不由觉得尴尬:“等宝宝出生,能叫人的时候,让他叫你什么好呢,小皇奶奶?”
“你笑话我!”阿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揶揄了,瞪大眼睛看了黎倾城一眼,又趴了回去,和肚子中的宝宝说话,“宝宝,宝宝,我是阿奴呢,想快一点看见你出来,看到你长大,愿宝宝此生安康顺遂,天天开心……”
凝视着轻柔浅笑的阿奴,似乎到了世上珍宝那般开心,眼睛有些反酸,黎倾城眨眨眼,微笑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自己有了生孕,今天就忍不住跑过来找你分享,刚好太子殿下去找亲王殿下了。”
“生孕?”阿奴抬头,这个她知道,以前在格尔庄园就有人说怀孕了,有了生孕了,然后没多久就会有宝宝降生,虽然她没能亲眼看见,但听说生宝宝会很疼……只是宝宝是怎么生出来的?
阿奴用手指轻戳着黎倾城的肚子,心思就移到了自己身上,她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肚子,疑惑问道:“不是说成亲后夫妻两人睡在一起,就能有宝宝,为什么我没有宝宝?”
黎倾城嘴角的浅笑忽然凝固,不是觉得尴尬,而是深深的悲伤。阿奴的身体当初在做特别训练的时候被伤了根本,失去了作为母亲的机会,现在听她用这样单纯的口吻询问,黎倾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迎着阿奴好奇疑惑的眼神,黎倾城变得捉襟见肘,这时,一声嬉笑从花厅外的梅花幽径中传过来:“哈哈,已经成亲了,阿奴怎么还这么单纯?”正是陪着黎倾城一起过来后又分开的姬脩禾,他身边赫然是失踪了一上午的泫亲王殿下。
阿奴惊喜站了起来,往姬宵澜身边跑去:“殿下。”
被忽略的姬脩禾挠挠头:“说来,想要宝宝可不是两个人睡在一起……”
“太子殿下?”黎倾城皱眉,打断他的口无遮拦。
姬宵澜是直接冷冷看他一眼,姬脩禾立刻觉得偏体生寒,讪笑拉着黎倾城离开,不再打扰心情明显不太好的小皇叔。
阿奴心生疑惑,不过注意力很快被分散,被姬宵澜抱回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