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华的边关要塞,在一场计划的战争中化为了废墟。它坚固的城墙被几桶火油泼下去,瞬间崩裂成一个个小石块,毫无理由的,泫洛帝国的三十万铁骑大军强势攻入它的腹地,让守城的星云公国将士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甚至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成了刀下亡魂。
如今,残破的边关第二城,已经成为了泫洛帝国临时的驻扎地,所有的将士都被召入城内,进入了井然有序的整顿休息阶段。
距离这里尚有一百八十二公里的沁城,星云公国的第三座繁荣大城,城主秦天也算是一方军侯,拥有十多万的兵马,更是在星云公国能站得住脚,有话语权的强权者。华丽的府邸和昔日酒醉灯谜的喧闹,现在都化成了一种静肃和紧张。
高坐在主位的城主大人秦天,不过而立之年,相貌周正,身着玄金镶黑的锦袍华服,此时眉毛却皱得老高,一脸怒容,显得有些扭曲狰狞,生生破坏了他的一方霸主气质。他凶狠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骂:“简直可恶!”
似乎是愤怒极了,秦天面目扭曲:“他常凌尧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小小的兵马元帅之一。就算他掌管星云公国八十万大军,真当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和本城主叫嚣不说,竟然还敢命令本城主做这做那的,胆子不小!”
“不是兵马大元帅吗?有本事领兵打仗,都打到了泫洛帝国的边关了,怎么就灰溜溜逃了回来,还将南亲王的世子殿下葬送在战场上?”秦天冷笑一声,讥讽道,“他是有本事,竟然都叫人追上了家门!”
“城主大人,当心隔墙有耳,”在秦天喘着气瞪着他们的时候,一个面目冷硬、眼神阴鸷的男子上前一步,引来众人敬畏的目光。他从容不迫,仅仅对城主恭恭敬敬,说:“城主大人莫要生气,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怎么说?”秦天的怒火终于小了不少,有耐心听他的意见。
男子垂目拱手道:“现在战情紧迫,泫洛帝国用那种惨无人道的攻城之法攻下第二城,无非是因为第二城死守,久攻不下,那位泫亲王心生恼火,他毕竟还年青,难免年轻气盛,且泫亲王一直都是那高高在上的人,自然不会容忍别人挑战他的威严。而现在,他屯兵驻守在第二城,应该是有暂时休养生息之意。”
秦天含着怒意的双目眯了起来,半靠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点头,示意他继续。男子自信一笑,阴沉尖锐的眸光平和了不少,恭声接着说:“我认为,泫洛帝国暂时应该不会进攻我们这里,比起边关防线的第二城,沁城作为星云公国的三大城池之一,泫亲王现在还没能力吃得下。”
“你的意思是,即使他要继续进攻我们星云公国,也只会绕道远行,避开锋芒?”秦天不太相信,从第二城被攻下之后,连续好几天他都没法好好休息,就担心在睡梦中,那位跟杀人狂魔一样的泫亲王带着人马打到了城脚下。
“是的,虽然属下的想法和常凌尧大元帅的命令有些不谋而合,不过,属下建议,”男子压低声音道,“按照大元帅的要求,派兵埋伏……”
“混账!”
男子话还没有说完,秦天就勃然大怒,一脚踢开挡在前面的矮脚桌子,挺立着背脊,居高临下俯视着惊颤的男子:“你……你竟然敢说出这种话!”
被指着的男子惊恐跪下,高呼一声:“城主大人息怒,请听属下说完。”
“哼,”秦天即使非常恼羞,还是强忍了下来,大踏步回到高位前坐下,“你说说看,今日你若是再说错半个字,就不用再出现在本城主前面了。”
“是,”冷汗不停滚落,男子忍着心底的恐惧,出声有力道,“城主大人,在如今的紧要关头,您不能给人留下把柄,让云都那些人继续凌驾于您,必须掌握主控权。”
现在的紧要关头?秦天皱皱眉,冷静下来沉思一会,他们星云公国即将更换国君,站错队可能满盘皆输,而他支持的人昨夜才送过来消息,让他不能留下把柄,被人逮住对目前的局势会非常不利。
“嗯,按你说得,派兵去做埋伏,”秦天靠在椅子上,问道,“你看可以派多少人出去?”
“三万,”男子暗中松一口气,低声说,“大人您手中只有十万兵马,还要守着沁城,在帝都调兵过来之前,只能抽调出三万人马,这样的安排,说道哪里都不是错。”
“好,就这么决定,”秦天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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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第二城的将军府内,议事厅中仅有姬宵澜、姬邵和花沙画,一张不大的纸片儿被摆放在桌脚,上面还有明显的折痕,应该是刚送过来。
“怎么样?”花沙画焦急问道。
“和之前一样,”姬邵拿起纸片儿看了一眼,微微皱眉,“不过有另外一个消息,常凌尧派人进入沁城,希望秦天派兵拦截,他竟然看出了我们的计划。”
“什么?”花沙画尖叫一声,狠狠骂了一句老匹夫,“秦天听话派兵了,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姬邵道:“传来消息上说,一开始他愤怒至极,并不同意,后来他身边的谋士说了几句,便同意派出三万人马埋伏在城外,应该只是做做样子,毕竟他支持的那一位现在在云都混得风生水起,呼声最高,这时候自然不能留下明显的把柄给人抓住。”
“三万人马?三十万来了也将他们全部留下,该死的星云公国人!”花沙画不愤地吼一句。
姬邵笑笑,不置可否,虽然计划进行的什么什么障碍固然很好,却少了一份激情,不过目前确实不易节外生枝,想到另外一个消息,姬邵心头一顿,看先垂眸端坐的姬宵澜,看他没半分表情,无声叹口气……阿奴,还活着吗?靠着这些没坏消息的消息,还能束缚他这位堂弟多久?
姬邵心中深埋的担忧,怕这架起来的假象瞬间变得支离破碎,而被众人念叨着的阿奴还在继续寻找离开独立空间的出路。
在令人窒息的深林中,漫无边际的寻找,一度让轩辕君昊有了放弃的念头。他疲累地瘫坐在地上,今天已经是他第五次和野兽搏斗。哦,不对,这一次面对的应该不能算是野兽,更准确的说是怪兽,会吐出毒液和喷火的怪兽。
而今,他身上的衣衫是彻底不能再穿了,以免自己赤身裸体站在阿奴面前,丢光了脸,好话歹话说了一大推,对面的小姑娘愣是没有给他一个反应。
阿奴眉头紧锁,似乎嫉妒困惑世上还存在这样的怪兽,紧盯着地上被轩辕君昊砍成了三段的血淋淋尸体,黑眸子中露出震惊又茫然的情绪。
她的表情太诡异,叨叨絮絮不停的轩辕君昊只好回头看过去,也瞬间愣住了……地上的尸体在自动融毁,仿佛被周围空气中的什么东西给吞噬了。
再也顾不上自己即将爆毁的衣衫,轩辕君昊一把拉住呆呆往前,想要一探就近的阿奴,焦急道:“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快点离开。”
“它们?”阿奴双目紧紧盯着那些正在消失的尸体上,脚步不挪,眉头微蹙,心中惊诧不已。
“别管那些鬼东西!”暴躁拖走阿奴,轩辕君昊喘着气,“不想丢了自己的小命,就听话一点。”
阿奴怔然跟在轩辕君昊的身后,刚才的一幕和皇家模拟训练场中的场景非常相似,如果这两只奇形怪状的怪兽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是仅仅靠着阵法模拟出来的生物,那这里也许可以……
被拖着走的脚步一顿,阿奴用力甩掉轩辕君昊拉着自己的大手,她不想错过这一次机会,认真望着恼怒盯着自己的轩辕君昊,诚恳说:“我要过去看看。”
“你知不知道你的要求非常任性,我们才从它恶毒的嘴下逃出来,”轩辕君昊非常想将她的脑袋撬开看看,看里面都装了一些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知道,你很辛苦,”阿奴淡淡道,眼神真诚又固执,反问,“难道,你就不觉得它们的出现非常奇怪吗?”
“怎么奇怪了?在这种危险的深林中,再怎么出现诡异的怪兽,都没什么奇怪的!这地方不管出现什么,我都觉得正常,”轩辕君昊几乎被每天都要被数十只野兽追逼疯了,这比他以往任何一次训练都要累,简直就苦不堪言。再加上身边影奴小姑娘的古怪脾气,让他暴躁透了!
“怎么就不奇怪?就算是隐形的偷袭者,或是怪兽自身的毒液,也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将它们全部吞噬掉,”阿奴抿了抿嘴唇,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轻声说,“你再看看周围,它们出现的太突然,而且,你想想,它们都是怎么过来的……我觉得它们是假的。”
假的?那些凶残的想要将他咬死撕碎的怪兽会是假的?
轩辕君昊看着说得理直气壮的阿奴,无力至极,真的想不通她的小脑袋中在想什么?而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得。轩辕君昊烦躁跺了跺脚,最终妥协,但,还是很严肃问道:“你真的想要去冒险?”
点点头,阿奴咬了咬嘴唇:“对不起……”
“好了好了,”轩辕君昊蒲扇一样的大巴掌立刻罩到阿奴脑门上,狠狠揉了一下,他最怕看见她这样认真又带着一丝委屈和祈求的眼神,语气恶狠狠道,“记得下次对我好一些,不要时不时不理我,拿眼睛瞪我,也不要戒备我,你要相信我。”
阿奴抿着嘴唇听着,不点头也不摇头。轩辕君昊也不指望自己说了,阿奴就应了下来,那样未免太廉价,不过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一点点融化她对自己竖起的高墙,将自己深植到她心底,在里面安家落户。
两人回到方才发生了一场厮杀的地方,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林地,阿奴的眼睛立刻一亮,这情景和她猜想的一样,心头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更加强烈……和自然完全融合的法阵,若不是被他们无意间踩到,又引出了幻阵中组合的怪兽,又或者,她以前没看见过皇家学院的模拟训练场,也不会这么快发现这里的异常。
阿奴蹲下,用一支箭将地面上常年留下的落叶扫走,露出地面原来的面貌。藏在落叶下的竟然是一块完整的上等白玉石,里面会刻着复杂的阵法文咒,和她所熟悉的法阵都不一样。
紧紧攥紧了双手,压下心底的震惊和激动,阿奴深呼吸两口,让轩辕君昊帮忙,将周围的树叶都弄走:“当心些,不要踩到有勾线的地方。”
惊奇盯着地面上的东西,轩辕君昊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阿奴皱眉再次催促,他才匆忙走过去帮忙,找了一根树枝帮着清理树叶
没一会儿,白玉石中的法阵图完全露了出来,阿奴的双眼明亮的吓人。见她如此,轩辕君昊突然觉得地上的白玉石就是一块美味的点心,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正摆在饥饿难耐的阿奴跟前,让她几乎不受控制地要扑上去啃一口。
“你还好吗?”轩辕君昊颇为忧心,激动成这样,那娇弱的身体能承受住吗?
回过神的阿奴揉了揉脸,看向轩辕君昊难得愉快微笑着说:“我没事。”
说着,阿奴整个人就趴在玉石地面上,也不管上面尚残留的腐烂物。看她全神贯注研究白玉石,俨然将自己抛到脑后的模样,轩辕君昊认命地从附近找了一些树枝,打算搭一个简陋的休息地方。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在阿奴研究出一个具体的结论之前,他不用考虑离开此地的可能。
果真验证了他心中所想,阿奴又似进入了自我世界,不知外界几何。若是他不将食物送到她嘴边,她绝对不会主动走过来吃上一口。望着她越加憔悴的面容,却更加明亮的双眼,他甚至想将人强制性拖过来,勒令她休息一会。但是,理智阻止了他的冲动,这是他们目前发现得唯一比较明确的法阵图,关乎着他们能否回去的命运,即使心生怜惜,轩辕君昊还是制止了自己的心软,任由阿奴继续废寝忘食。
直到第六天,阿奴才放松了表情晕了过去,嘴角最后的一丝轻松笑容直接击中了轩辕君昊的心脏。那种对她不想放手的强烈感觉越来越重,让他甚至想着,就这么留在这里,不出去就不用考虑彼此的身份。
心情复杂纠结地望着极度疲倦而谁的很深的阿奴,他羡慕嫉妒她的无知和心宽,眼眸深处却弥漫出苍白和悲哀,轩辕君昊讥讽一笑:“一点儿也不现实,”到底感情归感情,他也做不到真正的潇洒,将自己的国家置之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