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站在军部门口的三人,阿奴眨了眨眼,小跑着过去:“殿下,小郡王,花将军,你们怎么在这里?”
“听你的声音都哑了,走,本将军请你吃饭去,给你好好补一补,滋润滋润嗓子,”花沙画长臂一勾,搂住阿奴的脖子,“今天你的表现可是棒极了,看得本将军动心不已。”
惊讶从乌黑的双眼中闪过,阿奴张张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也没什么的。”
“谁说的,可……”
“咳咳……咳咳……”
“我说,你嗓子要是不舒服,回家去就是,别在这里挡道,”被姬邵咳嗽的难受,花沙画扯着嗓子嚷了一句,漫不经心望过去的目光就看见姬邵脸上忽闪的表情,突然,花沙画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一双含着冰锥的眼睛盯在自己手臂上。
花沙画讪笑一声,不动声色将手臂收了回来,他可不想明天让人知道泫洛帝国的花大将军缺了一条胳膊!
“你的,你的,”小小推了阿奴一把,花沙画离远了一些。
体力透支的阿奴就被这么轻轻一推,就往旁边倒了下去。花沙画大惊失色,不知道是先看看自己的手,还是先过去拉阿奴一把。
花沙画在手忙脚乱,姬霄澜却利索将阿奴扶住,低声说:“回去。”
点点头,阿奴揉了揉自己瘪瘪的肚子:“我有些饿了。”
一听阿奴饿了,这还了得,花沙画又蹦跶了出来,立刻被姬邵拖走,扬声说:“时间不早了,明天军部见。”
阿奴伸出手也挥了挥,只是刚挥动了两下,就被一只大手抓住,她回头望向泫亲王殿下,疑惑眨眨眼:“殿下?”
“不是饿了?”姬霄澜冷眉微蹙,“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一股从心底冒出来的火气,姬霄澜说不出的恼怒,该死的小影奴,竟然和花沙画有说有笑,将自己丢在一旁!
望着泫亲王殿下进了马车内,阿奴撇撇嘴,对殿下偶尔闹个小脾气什么的,已经习惯了啊!
阿奴跟着爬上了马车,马车内的小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两盘糕点,她眼馋地望了两眼。
“饿了就自己吃,是要本王亲自喂你?”姬霄澜冷冷说,言语讥讽。
也不在乎泫亲王殿下颇为古怪的语气,阿奴抓起一块糕点,三两下就塞进了肚子中,抱着嘴巴说:“谢谢殿下。”
姬霄澜的视线从阿奴鼓着的腮帮子上移到桌子上,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看样子,以后都要在马车内准备上一些糕点了……他幽幽想着,算小影奴还有些良心,知道这是自己特意拿出来给她吃的,不过对于方才的事情,他心里面还是有些不舒服。
一直被古怪的目光盯着,阿奴也没好心情继续吃了,望着手中的糕点,又看了看盘子中还剩下的糕点,想了想,阿奴还是将手中的糕点递到了泫亲王殿下的跟前:“殿下要吃吗?”
姬霄澜修长的手指接过糕点,看着上面印着三根小小的手指印,他恍然想到拿了一天锦旗的手,就这么抓着糕点往肚子塞,还吃的那么欢快……轻蹙眉头,姬霄澜小小咬了一口糕点,原本香甜的糕点竟然有些咸味,想了想,他还是放下了糕点,道:“少吃一点,不然晚膳你该吃不下去了。”
拿起的糕点被犹豫着放下,阿奴还是乖巧顺从点点头。
“今天,你做的很好,”姬霄澜突然道。
“啊,哎?”阿奴蓦然睁大漆黑的双眸,惊讶看向泫亲王殿下,惊诧问,“殿下,您也过来观看了,可是我怎么没有看见殿下您呢?我还以为殿下有事情忙不会过来了呢!”
姬霄澜目光沉沉看着她。
阿奴嚇然垂下头,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那么说您的士兵,只是……只是有些气不过。他们有着先天条件,过着别人怎么也追求不到的生活,却一点儿也不珍惜。在他们看来,践踏别人换取的声誉才是荣耀,而他们的身份只是用于炫耀。”
“为什么呢?”阿奴抬眼望着泫亲王殿下,眼眶发红,满腔愤然质问“殿下,帝国这么强大,为什么还有人吃不饱穿不暖?为什么还有人要过着畜生不如的生活?为什么高高在上的人可以将影奴的生命视为草芥?为什么会有影奴存在?为什么有些人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幸福生活却还是不满足?”
没有得到泫亲王殿下的回应,阿奴也不曾想自己能得到什么答案,有些泄气耸拉下脑袋,说:“或许,我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影奴,不再有身份等级的差别,孩子们能天真无忧的学习,大人们会踏实的辛勤劳动……幼有所养,老有所依而已!”
“殿下,这样的世界会存在吗?这样的一天会到来吗?”
被殷勤期盼的目光仰望,表情冷漠的姬宵澜却满心悸动,又有些心疼。他将阿奴捞进怀里,宽厚的手掌压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为什么会这么想?”
在姬宵澜的眼中,他们的身份地位本就该高人一等,就该被人畏惧着又崇拜着,但是在此时,眼前的小影奴所说的话却颠覆了他的认知,若是真的能够变成那样“皆大欢喜而朴实”的生活,确实很不错,只是人心不足……
“阿奴,你所想虽然很好,不过却实现不了,所以,不要再想这些无用的东西,”利益的冲突,权利的瓜分,人性的自私贪婪,还有那些已经习惯了高人一等的世家贵族,是不愿意看见那样一幕和谐大同的生活。
阿奴咬着嘴唇点点头。
姬宵澜沉默望着她,知晓她脾性的固执,又说“我们的帝国现在还不足够强大,等它真的强大起来,虽不能让不再有身份差别,但幼有所养、老有所依,一定可以。”
所以,你要更加努力,若你不想再看见影奴的存在,若这是你的愿望……
这句话姬宵澜只对自己说了,他在心里面给阿奴定下了一个目标,只要她可以完成,他就会将这个作为奖励送给她……那时候,他的小影奴一定会笑着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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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揣着心事,晚膳也没吃多少,便告退离席。望着疏朗夜色,阿奴懊恼不已,她为什么就要和殿下说那些,而且,这些事她以前从来就没有想过,包括今天和士兵们说的那些话,那时候大脑就好像被开了一道口子,拦也拦不住。
其实,她所说的东西也不过是为了发泄而已,自己又比他们好上多少呢?
阿奴茫然起来,不过她也没能想多长时间,一天的疲劳自然而然将她拖进了睡眠中。然而,这个时候,原本该在小书房内处理事务的泫亲王殿下,却紧皱着眉头推开了寝宫正殿的门,一眼就看见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阿奴。
望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姬宵澜紧皱的眉宇更深了几分,良久,他轻叹一口气,将睡熟的人安放到床上,轻语:“好好休息,不该你想的就不要想得太多……我会为你达到你想要的一切,即使……”
即使和整个泫洛帝国的权贵抗争!
这一次,你赢了,我的小影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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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三天的时间,数十万士兵便将军阵都过上了一边,而且最先参与训练军阵的三万士兵,现在已经能够在没有口令和锦旗下,将变阵走上一遭,虽然还不熟练,甚至有些小毛病,但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令人跌破了眼睛。
反对军阵推行的贵族世家,也将这一变化看在眼中,虽然他们没有权利亲眼观看,但从一些小道消息中,他们也听了个一二。而他们的家族子弟却在三天前就被全部命令住在军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他们都不许回到家族中。
现在,他们才终于意识到,泫亲王殿下这一次是玩真的……哦,不对,泫亲王殿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只有特别的例外,但是这个例外从来不是对他们的。
在众人的观望中,军阵的训练如火如荼进行着。阿奴也不再亲自指挥,她要忙着在一旁协助指导,再说数十万士兵就是数十个军阵,她一个人也指挥不过来。
阿奴将自己的训练集中在早上,下午在军部进行军阵指导和观看士兵的训练进度做进一步调整安排,而军工锻造坊她已经相隔十来天没有过去了。
这时候,第一军阵,这个最简单的军阵,终于在士兵们闭着双眼的时候都能顺利通过了,接下来只要加强训练就行,练习多了,他们也就能找到他们在其它军阵中的位置,军阵几乎是一通百通。
紧锣密鼓开始了第二军阵的训练,有了第一个军阵的基础在,第二个军阵虽然复杂程度是双倍的,进度却也快了一倍,阿奴仅仅指导了一次,每个队的军阵训练指挥官就能将军阵顺利指挥下去。
在第二军阵训练的第五天,在士兵可以不依靠锦旗和口令下,阿奴要求他们加上自己的武器。虽然加上武器后,将他们顺畅的变阵打乱了,甚至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又在加上锦旗指示和口令下,他们也渐渐地掌握了在变阵中使用武器。
他们牢记着:“军阵只是借位,伪装自己的外在力量,却不能因军阵而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本事。”
后来有人打听到这句话是谁说的之后,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现在完全折服那位小姑娘,心甘情愿败在她的手上。
“长官,等一等,”第三军阵训练结束后,终于找到了机会的柳唐非挤开兄弟们跑了过来,他尴尬挠着自己的头,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发丝,粘糊糊贴在脖子上,柳唐非却笑得干练而又充满了活力,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笑着,不是为了家族比拼,仅仅为自己身为帝国的军人自豪骄傲笑着。
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娇弱的小姑娘,一想她能够作为他们的军阵指挥官,军衔一定不会低,称呼长官应该错不了,柳唐非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长官,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阿奴疑惑望着他:“道歉?为什么?”
“对不起,长官!我不该对长官不尊敬,更不该嘲笑和威胁长官,”柳唐非站得笔直,高声说:“我柳唐非也是条汉子,以前是我不懂事,犯浑,长官的教训我铭记于心,以后会努力做好,做个合格的帝国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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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唐非的道歉勾起了阿奴的回忆,其实最近一个月下来,她早就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每天的心思都放在提高军阵运行力上面,仅有的一点儿私人时间,也用来改造军阵了。
柳唐非的道歉才会让她震惊又无措,呆站了好半天。在周围静观下,柳唐非紧张中,阿奴愣是没有反应,直到被姬脩禾的到来打断。
“都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皇太子殿下,”士兵恭敬行礼,姬脩禾不在意地挥挥手,“你们不用拘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听说你们最近训练的很努力,大家还需要继续,帝国的未来需要你们共同保护。”
“是,”响亮又激昂回答,士兵们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
姬脩禾看向静静立在一边的阿奴,忍住想要摸摸她头顶的冲动,温和笑着说:“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等我将皇家学院的事情忙完,才听说你现在成了指挥官,很不错啊!”
“太子殿下,”阿奴抿着嘴唇轻笑,小声解释,“不是指挥官了啊,只是帮一些小忙,最近大家都好像很忙……太子殿下一定顺利从皇家学院结业了吧!”
“那还用说,”扬起眉头,姬脩禾注视着阿奴的目光格外温柔。
周围的士兵却看得心跳犹如敲鼓……皇太子殿下和长官关系好像非常好,从来没有见过皇太子殿下这么温柔的笑容,这么亲近,好像……
士兵们不停吞着口水,摇着脑袋,警告自己不可以再继续想下去。柳唐非看了看姬脩禾,又看了看阿奴,见他们说着话就要离开,立刻张开嘴巴,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来。
“太子殿下,请您稍等一下,”阿奴朝皇太子殿下抱歉一笑,转身看向望着自己的柳唐非,漾开笑容说,“刚才很抱歉……不过,你真的无需向我道歉,而且,那天我说话也急躁了一些,也请你宽心。”
“不,不是……”柳唐非急躁辩解,周围盯着自己的目光,而皇太子殿下又在跟前,他咬了咬牙,跺跺脚,“我是诚心道歉,长官,你难道不愿意原谅我?”
阿奴在心里轻叹一口气,有些东西改变不了就是改变不了,大概本性如此吧!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明白结果原本就该如此,仿如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尖上,阿奴扯扯嘴角,目光微垂,轻声说:“我原谅你了。”
无关是非对错,这些世家权贵子弟,他们即使说着歉意的话,甚至已经做的很好了,但他们依旧揣着他们高人一等的脾性和傲然,不会因为她的话,他们自己所要做的事情而改变……不该奢求的太多,是自己贪心了!
恍然,阿奴勾动嘴角,释然笑了笑。她改变不了这些,但是如果一直往好的方向发展,一年、十年、五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万年,星影大陆上的人总会有那么一天过上和平美好的生活,至少不会再有那么多的不公平。
……而她自己所追求的东西,不也就是这些,不是吗?
只是这一段时间被影响的太深,压在心底沉重的很,只要努力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她想,这便可以了。绘制出十阶绘钰,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因为最后突破不了而死亡;制造出能探索星空的飞车,找到更多的研究材料,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阿奴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单纯快乐的笑着,拉着皇太子殿下离开了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