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几天都还算顺利,苏铮以为会一直这么顺利下去,可就在他们快要到达剪梅山庄的时候,追兵来了。是朝廷的追兵,他们在四处抓人,所抓获的目标竟然就是苏铮玄净和青岫三人。
青岫吐了吐舌头,拿起一个盘子挡住脸,不停地问道,“皇姐,怎么办?”
苏铮也是皱眉头,“要不,找个地方躲一下?”
眼睛左右到处看了看,硬是没看到什么地方可以藏人,这四面透风的路边小铺子,也就一张桌子勉强能够遮一遮人,可那些士兵又不是瞎子,藏在桌子下面不可能不被看到。
玄净提起包裹来,“跑!”
一字惊人,趁着那些士兵距离自己还有几十步远,把饭钱丢在桌上,拔腿就跑。三个人,如同一阵疾风一般。
这边刚有动静,那边的士兵就有所察觉,喊道:“快追!人在那里!”
“皇姐,真带劲!”青岫平日里在宫中就经常惹出事前来被人到处追,今儿个第一次在外面被一群官兵追,她觉得稀奇,正兴奋着。
“带劲!那你就跟着他们回去吧!”苏铮加快速度,与玄净已经跑到了前面。
“诶,别啊!等等我……”
青岫喊着追上去,后面的士兵也马上追了过来。
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前方的破庭院的门忽然打开,然后一只手伸出来竟然将玄净和苏铮都拽入了破院子里,紧接着青岫也被拉了进来。
“什么人!”玄净问道。
那人没出声,把他们三人压在墙壁上,用柴堆在三人的身后,挡住三人,细声在他们耳边道,“是我。”
“师父?”苏铮惊道,师父怎么会在这里?那些官兵又是怎么回事?
等外面的脚步声远了,周章元才放开他们三人,“你们怎么这么鲁莽,离开皇宫也不跟人打声招呼。”
“师父,要是打了招呼,我们还走得了吗?”苏铮道。
“行了,皇帝现在因为这件事情,可是气得两眼冒烟了。”周章元严肃地道。
苏铮缠着师父的胳膊,撒娇道,“师父,您千万别抓我们回去。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把我们抓回去了,肯定要打断我们的腿,说不定还会杀了玄净的。”
“你……”周章元本就怜爱她,无奈地摇了一下头,道,“那青岫公主呢?”
青岫急忙道,“周师父,我也不回去,我父皇平日里就已经很爱打我了,这一次肯定回砍了我的脑袋的。”
周章元闭上眼睛,不愿听他们那些夸张的话,他道,“这是去剪梅山庄的路,你们是要去做什么?”
这话他问的是玄净,毕竟这两个丫头从来没有来过这一带,对这一带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取一份名单。”玄净道,“上面记有江湖中各个门派历代人物的名字和特点,还有……当代的一些人物。”
“为了查龙吟门的人?”周章元问。
“恩。”玄净道,“我不会放弃这件事情的。”
“铮儿,你去给为师买壶酒来。”周章元忽然道,拿出一锭银子给苏铮,“青岫也一起去吧。”
“啊……这……”青岫指着那扇门,想说外面还有官兵呢。
“放心,他们已经走远了,不会有事了。”周章元道。
苏铮知道师父这是故意支开她和青岫,有话要单独和玄净谈。她想听,可又……不能惹师父不开心,便拉着青岫走了,刚出门,二人就绕着围墙走进靠近周章元和玄净的地方。
周章元也好像猜到她会偷听一样,竟然带着玄净一溜烟地翻墙走远了……
苏铮气得直跺脚。
青岫道,“皇姐,我们要追上去吗?”
“追上去受骂吗?”苏铮道,“算了,不听就不听,买酒去。”
“哦……”青岫努了努嘴。
周章元与玄净一起到了人少的河边,脚下是被寒风吹得枯黄的草地,前方是被寒风吹得冰冻的河流。
眼下的天气,还是那么冷……
也不知道春天到底何时才能来。
周章元望着河岸边盛开的腊梅花,神情惆怅,也是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玄净没有主动问,因为他知道,周章元要说的,绝对不是关于龙吟门的事情,也不是关于天下或者江湖的大事情。而是私事……
直觉已经让他猜到周章元要问什么了。而他……自己对那个问题,也没有答案。
“你,爱她吗?”沉默了许久的周章元终于把这话问出来了。
玄净内心矛盾,他想说爱,他的眼神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表达出这个字的含义,可他的嘴巴就是始终发不出声音,他在犹豫,他心里,有他师父,有剪梅山庄,还有苏铮那公主的身份,以及她身后那偌大的权势,还有普通人无法接近的地位……
“三生和尚不是个糊涂和尚,你若向他说明自己的心意,他会放你走的。阿铮年纪还要小,受不住那么多的伤害,现在她不懂事,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她或许不在意,但是时间长了,她也会长大,那些小事,也会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绿树成荫。”周章元道。
“多谢周师伯提醒,小僧知道该怎么做。”玄净道。
“知道就好。”周章元叹息般地道,寒风吹过他的眼睛,一滴热泪从眼眶滚出来,心里也是刀子挖一般地痛。
他道,“你回去吧,要做什么,便去做,何时事情做完了,空了,想继续学剑法,便来疏影楼找我。”
“周师伯……您不跟我们一起去吗?”玄净问道。
周章元摆了摆手,“不了,去了剪梅山庄,让三生和尚见着我,还要让他一个一大把年纪的人唤我一声师兄,太为难他了,代我向你师父问好。”
“是。”玄净应道。
三生和尚比周章元大了六七岁,但二人相聚,也是三生和尚喊周章元一声师兄。周章元的这声师兄可是从三生和尚那里赢来的,当时,三生和尚对周章元的功夫不服,非要找周章元比个高下,说是谁输了,谁就把头拧下来给对方当球踢。
三生和尚败在周章元手下,硬气如他,当真扬手就要拧自己的脑袋,却被周章元阻止道,“大师,你要是真的如此在意这输赢,不如往后你就唤我一声师兄,我认你这个师弟,如何?”
三生和尚佩服他,听他如此说,当下便跪下拜道。“师哥在上,受三生一拜!”
周章元扶起他来,也是深深一拜,二人当下便结拜为兄弟,当然……是周章元为兄。
多年来,两人虽然见面的次数十分少,但都互相牵挂,是彼此为唯一。
对对方的弟子和朋友,都是十分喜爱和尊重。
等苏铮和青岫找来这河岸的时候,周章元已经走远了。
苏铮放眼望去,到处去找人,“师父呢,玄净……”
“师伯回疏影楼了,让我们空了就去疏影楼练剑。”玄净道,“走吧,我们准备上山去,剪梅山庄在山顶上,这一路上去须得走上两天多时间。”
“好。”苏铮应道,虽然她也挂念师父,但眼下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立刻就去做,所以也就暂时把师父放下来。
入夜的时候,他们在山上的一间客栈歇下,因为玄净便是这山上剪梅山庄的人,客栈老板都认识他,而且这座山上的客栈都是靠着剪梅山庄的资助才长期不倒,所以他便给他们三人安排了最好的房间,还没有收住宿费,吃的喝的,都是拿的最好的来。
剪梅山庄的九小姐听到玄净等人已经在上山的路上了,便立刻带着人赶下山来接人,在半路上就已经打听到玄净等人入住的客栈和房间。
“玄净,玄净……”宴语尘直奔玄净的房间,拍着房门,生怕玄净听不到她的声音。
玄净刚把门打开,她就扑到了玄净的怀里,苏铮和青岫听到隔壁的声音,便也跑出来看是谁来了,正巧撞到这一幕。
苏铮早就认识宴语尘,晓得她和玄净的关系,便忍住了心中的委屈,只当是久别重逢太过高兴了。
倒是青岫看不过去,跑上去一把将宴语尘推开,连声吼道,“你是什么人呐你……怎么一来就往男人怀里钻,你是缺男人还是怎么着了,不知道这位已经有主了吗……”
“你……你又是什么人?”宴语尘见这个人面生,从未见过,又见她说那么难听的话,更是气得脸颊通红,当下就拔剑出手,“哪里来的野丫头,本小姐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来管了!”
“野丫头?你敢骂本公主是野丫头!”青岫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打,可她的功夫哪里比得上宴语尘这种从小就跟着真正的高手认真习武的人。
青岫扬起手臂,宴语尘一把就控制住她,问道,“玄净,她是谁啊。”
“抱歉,误会了,这位是我的妹妹。”苏铮忙走过来道,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九小姐,刚才惊扰到你了,你和玄净许久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我先带妹妹离开,你们慢慢聊。”
说罢苏铮就拉着青岫往外走,一路跑出客栈,还望山路上走了老远,一直到看不到人烟,她才停下脚步。
青岫甩开被她捏红的手腕,嚷嚷道,“你为什么拉着我走?那个女人是谁啊,她和玄净是什么关系。”
“喂!你倒是说话啊!”青岫气她闷着不说话,“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让一个和尚给……”
“青岫!”苏铮心绪烦乱,让青岫吵得更加气大,忽然转过身来对她吼道。
青岫委屈地红了眼睛,“你……你自己不讨好,受欺负了活该!”
被苏铮一吼,青岫委屈地转身便跑了。
“青岫……”苏铮跑上去追了两步,可青岫越跑越快,转眼就跑入树林里不在了。
“青岫……青岫……”苏铮跟着她钻入树林里,不见她踪影,心道,这丫头的气可真是够大的。
“行了,你出来吧,姐姐知道错了。下次不吼你了好不好。”苏铮急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走了,不管你了……”
青岫还是没答应。
苏铮作势往回走了几步,还是不见后面有人跟来,却听草丛里又挣扎的声音,她忽地跑过去掀开草丛,却见是一条蛇,还有一只遗落的鞋子,“青岫!”
那是青岫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