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深宫之中,从未有人见梅妃发过如此大的火,更从未有人见过她拔剑。就连皇后都震惊了。皇后许久以前就知她会些功夫,但就刚才看她拔剑的动作,潇洒凌厉,已不是普通女人所能比的了。
“小柳将军!”皇后喊道。
柳子南应声上来,挡住梅妃的去路。
梅妃手中软件宛如丝绸一般,唰唰两下就将柳子南的大刀卷住,稍稍用力一扯,竟然将柳子南手中的大刀扯飞了出去,大刀稳稳地钉在了柱子上,晃了两晃,然后便见梅妃如风一般离去。
“梅妃!”苏叶渡紧追她而去,但追过了两扇门,他又停住了,他是这皇宫的主人,也是这后宫的主人,更是这天下的主人。
“陛下!你不能去啊,这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啊!现在这后宫之中,还需要陛下您来主持大局啊!”皇后追出来,忽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没有回头,却听后面的声音如浪潮一般朝他掀来,“陛下!”
“回去!都回去!”苏叶渡一声冷笑,身为帝王,手握天下大权,一句话可号令千军万马,可他……却不能去追他心爱的女人。
梅妃站在玉阙城的城楼上,看到一个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女人,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等着她。
“把她还给我。”梅妃拿剑指着那个男人。
“还给你?”那男人一声冷笑,手里拧着昏迷不醒的苏铮一步一步往她靠去,“师姐,你想的可真是好呢,我费尽心思的把她从你的宫里带出来,现在,你竟然要我把她还给你。”
这男人是谢逸修,他又回来了。
去年冬天的时候,他来宫里搅合了一通,闹了几场事情又走了,今年开春,他又来了……他就好像阴魂不散的恶魔,好像一种逃脱不了的命运。
“师姐,你可是答应过我,要把她许配给清笳的。她和清笳的婚事,可是在十里城的时候,龙吟门就已经代替师姐帮忙定下来了。”谢逸修道。
梅妃一声冷笑,提剑刺出去,却见谢逸修将苏铮提起来往自己身前一挡,让苏铮的咽喉去帮他接梅妃刺过来的那一剑。
剑刃抵到苏铮的皮肤上……梅妃不得不收手,“你……真卑鄙。”
梅妃一咬牙,又收了剑。
“怎么,难道你觉得老掌门不能帮自己徒弟的女儿定一门亲事,还是说……沧州国未来的继承人,配不上你这天煞孤星的女儿?”谢逸修一手抵在苏铮的后背上,一边推着苏铮往前走。
苏铮因为闻了太多梅妃点燃的安神香,所以现在还昏睡不醒,任人摆布,宛如一个布偶。
梅妃用的安神香与别的香不同,那里面含着催眠药,一般人闻着那香,能睡三个时辰,若是内功好的,便是一个时辰也能醒来。
梅妃今夜因为要出宫见周章元一面,害怕苏铮半夜里醒来自己又不在宫中,便无人盯着她,怕她偷偷跑出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所以梅妃又加重了香料的分量,希望苏铮可以睡到第二天早上。
其实……在苏铮来到景阳殿的这些日子里,梅妃每天都会在苏铮睡着后偷偷地加那么一点香。
好像只有苏铮睡着了,躺在她身边,她才会安心。
“这件婚事,我已经答应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是打算这就把人掳走,到时候直接让清笳抬着轿子去龙吟门接人吗?”梅妃怒道。
“答应了?”谢逸修忽地在苏铮后背上一拍,将苏铮拍醒了过来,又一把将苏铮推到梅妃怀里,“你好好的看看,这就是你答应的,你看看她身上都是些什么?”
苏铮的领口被他从后方扯开,只见脖子上的几个红印露了出来,“师姐……你这是打算让沧州未来的王娶一个残花败柳吗?是要以后别人都说我沧溟王朝的女子没有教养,都是些放|荡|淫|妇吗?”
“你!”梅妃见他竟然如此无礼莽撞,霸道地仿佛野兽一般地扯开苏铮的领口,梅妃将苏铮往旁边一推,欺身过去,对着谢逸修提剑就刺,她的女儿,再如何行为不端,也轮不到被人如此教训!
“痛,好痛……”苏铮只觉得头痛得好像要爆炸了一样,半躺在冰冷的地上,她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股凉风从领口灌进来,吹得她浑身直哆嗦。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苏铮靠着墙站起来,看到皇宫的方向火光熠熠,有大队军队从各大城门出发,将整座玉阙城都包围了起来。
等她依靠城墙站稳时才看清眼前那正在交手的二人竟然是自己的母妃和谢逸修!
看着这一切,苏铮诧异地以为自己是在做一场荒诞的梦,她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她彻底弄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的时候,她更惊讶。——玉阙城的东城楼!这里,不正是玉阙城的东城楼吗?按照玄净所言,师父是约自己在玉阙城的东城楼相见。
当时……玄净是怎么说的?
苏铮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晕乎乎的脑袋变得清醒起来。
却感觉有一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回头一看,竟然真的是师父!——难道自己今夜出现在这里,今夜发生如此奇怪的事情,都和师父有关系吗?
周章元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跟我来。”
苏铮跟在师父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谢逸修和梅妃的目光,走下城楼,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我母妃和谢逸修还打起来了?”苏铮问,她心里挂心梅妃,又探出头往他们二人看了看,只见梅妃的剑法并不输给谢逸修,可谢逸修也没有被梅妃的剑术控制,二人之间,竟然是不相上下。
周章元道,“按照龙吟门和沧州的计划,他们是打算在这段时间刺杀皇帝,可能就是今夜了。”
“什么?”苏铮一惊,“那我父皇岂不是会很危险?”
“放心,宫中有柳大将军,不会有事。”周章元道,“我们就是猜到他的这个计划才来的京城,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他们行动,然后好一网打尽。”
“可是……我看宫中的军队都已经出来了?”苏铮道。
周章元道,“只有宫中军队都出来了,他们才敢动手,对他们来说,这是机会,不然他们也不敢动。”
“那么……今晚的一切,都是师父的计划了?”苏铮问。
周章元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今夜……到底算是一个计划,还是说,只是一个巧合?他的余光看到一道影子在逐渐往他靠近,那道影子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周章元抬起头来,只见清笳嘴角含笑,手中的匕首泛着寒光,“也许,有一件事情你猜错了,今夜……我们要刺杀的,可不是皇上,而是你!”
苏铮听到急忙挡到师父的面前,“清笳,你别忘了这里是沧溟,只要被人发现,你就死定了。”
“现在,就已经被你发现了。”清笳望着她,眼睛中的寒光宛如钩子一般勾住苏铮的脖子,盯住那鲜红的印记,“你不是说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吗?”
“你……你说什么呢你!”苏铮又气又恼,只觉得他的眼神讨厌的厉害。
“我说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清笳怒道,步步紧逼,“你们中原的婚姻不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我都做到了,那玄净又为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
清笳说着便是举起匕首刺了下去,眼看匕首就要刺进她的心脏,他又停住了,他下不了手。
苏铮摇着头,心里忽生一种恐惧。
她和玄净的事情明明才刚发生,为何所有人都知道了……
为什么,每个人的眼睛都好像盯着她。
苏铮不知道自己的脸到底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她忽地扑过去,一把抓住清笳的手腕,膝盖用力顶上清笳的小腹,又是用力的一推,将他狠狠地抵在墙上,阴森寒冷的目光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咬着牙,嘴巴里都咬出了血来。
“铮儿……我爱你,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娶你。”清笳道。他的脑子里,全是她身中送春散后欲|火焚身,双颊娇红的样子。
她倔强的就仿佛一块石头。
可为什么一颗石头偏偏会对没有感情的和尚动情。
为什么那个和尚又会为了一块石头还俗!
“清笳,我不爱你,从第一看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不爱你,如果让我早些知道你是沧州国的小王,你和龙吟门有瓜葛,我宁愿我从悬崖上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我也不要你来救!”苏铮道。
“是吗?那为什么你身中五毒掌,却愿意吃我的解药?”清笳手腕一转,反手扣住苏铮的手腕,一反身,将苏铮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他不害怕还有一个周章元在他的身后。因为他现在,眼里心里……全是这个女人。
“你想说是我拿青岫来逼你吗?那后来青岫走了呢?为什么在疏影楼,你还是愿意解毒呢?”清笳怒道。
“是,我欠你一条命,你若要算,那这条命,今日你便拿去吧。”苏铮道,她任由他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我不欠别人的,我也不知这笔账该怎么算,但我知道,我从悬崖上落下去的时候,没有你,我活不成……今日,我把命还给你!”
“你……你当真要这么犟吗?”清笳道,万般无奈,都化作了一道柔和的目光,他掐着她脖子的手软了,“我,我从没想过……要你还我这些?刚才我说的都是气话……铮儿……”
她忽地推开了他,转身就跑上城墙,想也不想的就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阿铮!”周章元惊呼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丫头会这么傻!怎么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心甘情愿的送了性命了呢?
周章元追上去,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看到她的衣角从冰冷的城墙上擦过,人……已经坠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