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露重风寒,苏铮倚在窗边,手里拿着那个神秘的黑衣人递给她的短笛,笛子精致,里面有个小小的机关,吹动起《旧山河》的时候,那个机关就会动,她想,这个小机关,就是一切的关键吧。
曲子吹动的时候,也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会散发出来,这蛊味道很淡,若不是特别谨慎小心的人根本就察觉不到。
清曲披着一袭单薄的红衣缓缓地穿过树林而来,她的行动没有任何声音,苏铮也出神的厉害,就连她都靠近了,苏铮都还没有察觉。
清曲把她手中的笛子拿了过来。
苏铮这才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茫然地回过神。
清曲温柔地笑了笑,“不要太过担心,你是因为中了傀儡蛊才会时常这么走神的。”
“傀儡蛊……的解药是什么?”苏铮问,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又一直都是清曲,虽然二人立场不同,身份对立,彼此之间还有算不清的仇怨,她心里对清曲竟然也没有那么排斥了。看着她那张白皙的脸庞,温柔的眼睛,她竟也觉得那是个可爱的姑娘。
可是……她是个魔头啊!
清曲道,“解药已经放在了你每日侵泡的药浴中,所以,你一定要记得每日都侵泡身体,不能再让任何人控制你了。”
“我知道。”苏铮道,“关于青岫的消息,你查到了吗?”
“她不在清都,离开了。”清曲道,“我若是告诉你实话,你也未必会相信,这一个月,你好好地在这里养着,我会去一趟沧州,记得,莫要靠近任何人,也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虹艺。”
苏铮拧起了眉头。
清曲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应该告诉你,沧溟的皇帝也在数月前来了南疆,现在无论是中原还是南疆……都没有关于他的消息,还有你母妃的消息……也失去了,她从我们制造的迷魂阵中消失了,我们的人也找不到她的下落,派出去盯着你母妃的人回来说,整个南疆,都没有她的踪迹,很可能也已经离开。”
“你……说什么?”苏铮急道,她抓住清曲的衣服,不由浑身颤抖起来。
清曲低下了头去,轻轻地拿开她的手,“我得走了,这一个月,你要记得,别离开这间屋子。”
“教主!”苏铮扑过去想要抓住她,却被她忽地一下点住了穴道。
她的身体僵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清曲当真走了……
这一个月,苏铮一直昏昏沉沉的,每日都好像是在梦魇中度过的。等到一日,她猛然醒来,忽然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少年手里拿着一把剑,剑抵着她的心口,嘴角挂着一抹妖邪一般的笑容。
吓得苏铮连忙后退,可是,她的背抵着池沿,根本就退不了。她看着那少年,觉得自己就好像身在梦魇之中一样。
那少年的剑想要刺下,却又频频犹豫。
苏铮摇摇头,以为这也是一场梦,深呼吸了几口后,紧绷的身体终于缓和下来,她靠着池子睡了过去。
那少年拧起了眉头,用剑尖碰了碰她的脸,在她的脸上划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鲜血顺着苏铮的脸庞流下。苏铮吃痛,这一次,她终于确信这不是一场梦了。
那少年道,“姐姐……许久没有见了,你在这里过得可真是好呢?你一定不知道,父皇为了找你,亲自进入南疆,已经生死不明了吧……”
“你……你是?”苏铮只觉得这少年的声音十分熟悉。
那少年扬起嘴角,往她靠近,绕到她的身后,用剑抵着她的脖子,不让她乱动,“姐姐想必是不认得我了,我是青岫啊。”
她道……
“青,青岫……”苏铮惊讶道,“你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没有死,都是姐姐的功劳,我已经听说了,是姐姐心甘情愿的留在南疆,帮助南疆的教主牵制住了南疆的内部人,才让教主有时间去中原,也是因为这样,教主才愿意救我的。”青岫道。
“你为何……会穿着男人的衣服?”苏铮奇道,青岫的身子娇小,一袭男装穿在她身上,只会显得她更小,而且……她的模样也有所改变了,轮廓比以前要更为深刻,眼窝也要更深一些,目光更锐利了,眉宇更加锋利……她真的就像一个少年郎,“为何,你的容貌也变了?”
“这些,都是托姐姐的福才变的呢……”青岫道,“姐姐想看看那场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吗?”
“青岫,你别乱来。”苏铮感到一股凉意从背后袭来,那股凉意好像虫子一般顺着苏铮的背脊慢慢地爬上来,爬到了苏铮的头顶。
青岫拿开了架在苏铮脖子上的剑,走到池子的对面,随手摘下挂着的帘子,一个火折子从她的手中落下,点燃了帘子,火焰很快就舔舐到了桌面上……吞噬了这里的一切。
苏铮躺在水中,她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她动不得,那股凉意好像冻结了她的一切神经,让她连呼救都不能了,她只能惊恐地看着青岫。
青岫在火焰里跑来跑去……衣服都被点燃了……她疯狂的笑着,“苏铮……你看,你看到了吗?当时,我就是被比这更大的火……逼得没有了退路,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被烧伤,我……逃走的时候,浑身都被点燃了,我就像一只浑身燃着烈焰的鬼,钻入了的树林,连那些凶猛的野兽……都被我吓跑了。”
青岫……
苏铮想对她说一句话,可张着的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青岫就好像一抹鬼影一样,从窗子里跳了出去,逃了。
火焰越来越猛,苏铮躺在火中。
她看得出来,这一次,青岫不是想要烧死她……
等守在外面的人察觉到屋内烧起来的火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也不算太晚,至少苏铮没有被烧伤,只是让那烟给闷坏了。
“公主……跟我走。”虹艺闯进来。拉起还在池子里的苏铮就要走,可是……当她的手触碰到苏铮的身体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仿佛中了某种魔咒一样,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铮,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是了——是雪蛊。
有人在苏铮的身上下了雪蛊!那是一种可以让人失去所有行动的蛊。毒性很强,要解此蛊,必须要用热血。
虹艺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心一横,竟然运功逼伤了肺腑,一口热血忽地喷出来,喷在了苏铮的身上,那爬在苏铮身上的雪蛊被这口热血烧伤,瞬间化为一股青烟消散。
“快走……”虹艺道,两个字刚出口她人就昏了过去。
苏铮一把捞起她就闯过火海,扑了出去,摔倒在外面的夜空下,皎洁的月光穿过林子,虹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教主,为了南疆,别走……留下来。”
“什么?”苏铮没听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虹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昏了过去。
“虹艺,虹艺……”苏铮连着喊了她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她。
“来人!快来人!”苏铮对那些围观这烈火燃烧的人喊道,“快叫大夫!叫大夫啊!”
“教主,她已经死了。”大长老拄着拐杖走过来,在苏铮面前跪下,伸手在虹艺的眉心点了一下,口中念起一串不知道是什么的咒语,就见地上忽然爬来了无数漆黑的虫子,虫子爬上虹艺的身体,那些虫子当着苏铮的面把虹艺吞噬了个干净。
这些虫子……就好像噬尸蛊一样。
但它们不是噬尸蛊,它们吃人不吐骨头……
“你做什么?”苏铮惊恐地看着大长老。
大长老道,“在这里,死去的人,要么被埋入后院的山上,要么就得喂养黑虫,而虹艺,她是个罪人,不能埋入那座山,所以,只能喂养这些黑虫。教主,不要同情这个叛徒了,请随我们来吧,我们带你去大堂。”
“不……你们不是人!”苏铮恐惧地后退,想逃。却被两个男人夹住了胳膊,硬是强制性地把她拉入了大堂,将她推进那连柱子都是漆黑的大堂。大堂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很大的火炉,火炉里发出来的光照亮了这里的一切。
他们把苏铮逼到了那个位置上,押着她坐下来。
外面,忽然走来无数身穿白袍的男人,他们全都跪了下去,五首叩地,向她朝拜。
苏铮摇着头,挣扎道,“大长老,你放开我,放开我!”
那大长老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只有下方跪着的人在继续叩拜。
经过九次无声的叩首过后,教中忽然想起了钟鼓的声音,这声音震耳欲聋。
“恭喜新教主即位!教主千秋万载,与天同寿!”
“不……不是……不应该是这样的?”苏铮恐惧地逃避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早就听清曲说过,教中多的是不服清曲的人,如今这些人趁着这次意外害死了虹艺,又拥护她即位,肯定就是想要她做一个傀儡教主,然后他们好坐掌这里的大权。
苏铮不傻,她不是看不明白,想不明白。
只是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在这里,她没有朋友……没有伙伴,只有一个又一个想要利用她的人。看着那些人的面孔……她仿佛看到了地狱。
“教主,请喝茶吧,这是最敬重教主的臣民们采集的,在清都,教主就相当于是皇帝,这里……所有的人,都将唯教主的命令是从,以后……教主就是我们的神。”大长老轻言细语,带着威胁的在她耳边道。